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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土蜘蛛狀若癲狂地哈哈大笑,“原來我已經贏了,原來我早就贏了!”
良守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土蜘蛛的身軀伴隨著他的狂歡一點點消失在夢境中。
“這樣的結局,可真是諷刺啊……”良守站起身。
因仇恨而生的妖怪,最終因仇恨本身而亡。
“不過,這種結果,可真是糟糕。”良守心想,“連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都沒有,不過就是對面坐著,隨便說了兩句,對方就沒了,如果寫在小說動畫劇本裡,大概是屬於要被讀者怒噴不夠精彩的了,再怎麽說,好歹也要先對兩個波再說才好不是嗎?”
其實不該是這樣的。
良守心想。
如果安倍晴明僅僅只是想要讓土蜘蛛重新回歸到仇恨之中,他其實根本不需要等待這麽多年,在當年,只要他把自己剛剛說的話說給土蜘蛛聽,土蜘蛛依然會消失,根本不需要拖這麽多年。
難道安倍晴明不知道如果保留著土蜘蛛的軀殼,很可能會出現像現在這樣的事情?被喚醒,傷及無辜。
不,他不可能不知道,任何封印,任何束縛都不可能永久。
那麽,他毅然選擇冒險留下土蜘蛛的意義是什麽?
良守覺得自己大概能夠想到。
那就是仇恨。
因為仇恨而誕生的妖魔,絕不僅僅只有土蜘蛛一種,而在人類的世界中,就像土蜘蛛所說,即使沒有妖魔,依然有太多人受困於仇恨。
可是,又如安倍晴明所說,仇恨卻又並非僅僅只能誕生邪惡,情緒只是情緒,並無好壞之分,如果一個人能夠除去情緒,那他就不再是活生生地凡人,而是那無欲無求的神佛了,如果仇恨永遠不可能消失,那麽,什麽樣的仇恨是邪惡的,而什麽樣的仇恨又不是邪惡的呢?
可能即便是安倍晴明也沒有一個答案。
再看看現在,有人認為有仇報仇並非邪惡,而也有人認為只要報仇就是邪惡,而在現在,這種爭論甚至愈發喧囂。
良守自然也不知誰對誰錯,赫爾克裡·波羅在《東方快車謀殺案》中選擇了仇恨並非皆為邪惡,但現實中,這卻依然是罪惡。
那麽,究竟誰對誰錯呢?
沒有人知道答案。
良守開始理解安倍晴明的想法,他留下被束縛在土蜘蛛軀殼中的“土蜘蛛”,就是寄希望於這樣一個“仇恨”本身能夠比常人更加明白仇恨,當仇恨本身讀懂了仇恨,它才能得出那個問題的結論。
可惜的是,即便是千年過去,就連仇恨本身,也依然讀不懂仇恨。
他所看到的,只是世間皆是仇恨。
於是,自己只能用晴明留下的最後的手段。
讓仇恨回歸仇恨,不分對錯。
當土蜘蛛重歸仇恨,也就意味著晴明千年以來所寄希望的答案永遠的消失了。
“不過,又或者說,仇恨就是仇恨,他本就沒有對錯,土蜘蛛已經給出了答案,給仇恨一個對與錯的定義,本就是人類的所作所為,即便是仇恨本身,也不能夠辨別究竟何為對錯。”良守忽然想到。
也許,這也是一種答案吧……
仇恨只是仇恨,只有人類才有對錯……
……
“土蜘蛛死了。”髒兮兮的老頭靠在地上,一口口拿酒葫蘆往自己嘴裡灌酒,“老實說,我還挺希望能夠有一個答案的,只是,可惜了,答案本身就是不存在的。”
“是啊,根本就不存在答案。”賀茂保憲伸手摸了摸懷裡眯著眼已經睡著的小黑貓,
“只是,那家夥總是相信著能夠有一個更好的答案,即便他自己也深知,這個世界本就沒有答案。”“畢竟追求答案就是他對這個世界給出的答案,那他做出這種決定也就不算奇怪了吧?”老頭嘿嘿笑道,他擠眉弄眼地看著賀茂保憲,“但是我一直以來都很好奇,你給出的答案,又是什麽呢?”
“我不知道。”賀茂保憲說道,他沉吟片刻,“或許這就是我所欠缺的地方吧,我一直,都不太明白。”
“嘿嘿。”老頭笑了聲,緊接著,他的表情變得糾結起來,“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可就有些麻煩了。”
“這可是你惹出的麻煩。”賀茂保憲挑眉微笑,“自然應該由你來解決。”
“老實說,麻煩。”老頭撓頭,“怎麽會有這種無聊無趣又惡心的人?”
“事實上,在外人看來,他和你是一樣的。”
“放屁!”老頭一下子跳了起來,“我可從來不會做出這種無聊無趣的事情!連什麽是自然都不懂,也配和我一樣?”
賀茂保憲攤手:“難道這件事情,在外人看來,不就是和您當年做過的一樣嗎?即便確實你們的所思所想並不一致,這也會導致結果的變化,可是,至少在旁人看來,本就是一樣的,而這個世界上給一件事情一個人做出定義的,從來都不是它們自己。”
“唉……”老頭長歎一聲,“我怎麽就攤上這種事情了呢?”
賀茂保憲笑得很肆意。
畢竟,這種事情在他還活著的時候,也僅僅隻發生過寥寥幾次。
……
西園寺義真的葬禮在今天舉行。
即便是發生了惡性的醜聞,但作為西園寺家曾經的重要成員之一,葬禮依然可以算得上是隆重,所有人都默契地避開了他的死因與死前發生的一系列事情。
不論如何,人已經死了,再去討論這些,也未必能夠改變什麽,又或者是,去討論這些並不能帶來任何實質性的利益。
西園寺義行也出現在了葬禮現場。
雖然作為傳聞中的另一位主角,甚至很多人心裡已經認定就是義行雇傭法師報復害死了對方,但是,義真已經死了,難道自己要為一個本就有罪死人的去質疑一個前途無量的實權者?
別開玩笑了。
葬禮上的氣氛非常正常,壓抑,緊張。
台上台下的人念著言不由衷的稿子,每個參與的人將鮮花放在靈堂裡,然後想盡辦法在眾人面前擠出幾滴眼淚,最後步履瞞珊地離開禮堂。
綾子和母親站在一起,她冷漠地看著這些穿著黑色西裝的人好像烏鴉一樣,連屍體都不放過的在葬禮上盡力榨取著最後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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