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下了馬車,立即有人過來迎陸壽延:“陸大人,您來了。”
陸壽延問道:“馮大人可在?”
“在,和刑部的人在一起,就在那邊巷子裡。”
“馮曄怎麽死的,可有定論?”
那人回答:“初步斷定是因為服食了糜花籽,失足墜樓,是否需要進一步調查,要看馮大人願不願意讓刑部帶馮曄的屍體回去剖驗。”
“走,過去看看。”
陸壽延走在前面,黃楓跟蹤後面默默觀察。
剛剛在路上,陸堃和他說過,滿香樓不是青樓,也非勾欄瓦肆,而是酒樓,不過姑娘同樣多,除了不過夜,對一些人來說,是比青樓還好的去處。
許多人不方便常常出入青樓,但來滿香樓吃飯,找姑娘撫琴、跳舞,就沒有太多忌諱。
來到小巷口,黃楓朝裡面望去,刑部的人正提著燈,仵作忙著收殮屍體。
聽到有人來,馮介回頭,見是陸壽延,快步過來,歎道:“陸大人,您也知道了,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啊。”
“節哀。”陸壽延問道,“你同意仵作驗屍了?”
馮介點頭:“嗯,犬子雖然無能,但還算聽話懂事,以我對他的了解,他絕對不會主動服食糜花籽。”
陸壽延問道:“那墜樓的原因確定了嗎?”
馮介面色沉痛,再次點頭:“滿香樓裡和街上,都有人看到他從樓上墜落,墜樓時,他身旁沒有其他人。”
“這樣啊……”陸壽延歎息,既然有目擊者,那多半是真的失足,調查只能從糜花籽入手。
陸堃拉著黃楓退開幾步,小聲詢問:“黃兄,有沒有發現什麽?”
黃楓搖頭,屍體仵作已經收殮,只能跟在陸壽延身旁聽旁人的隻言片語,他也無能為力。
說不定真是巧合呢,畢竟有時候父親也不一定了解兒子,馮曄偷偷服食糜花籽,也是有可能的。
陸堃想了想,到陸壽延身旁問道:“爹,我們能不能去樓上看看。”
陸壽延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拿出腰牌:“去吧,不過別打擾刑捕查案。”
“明白。”
陸堃拿到令牌,立刻拉著黃楓和陸堯進滿香樓。
陸壽延留在外面安慰馮介,似乎在刑部正式將本案交由大理寺覆核前,不準備介入此案。
進入滿香樓,陸堃小聲說道:“兵部尚書劉大人不出一年,就會告老還鄉,馮大人很有機會更進一步,但出了這件事,多半是沒戲了。”
“別急著下定論,先聽聽他們怎麽說。”黃楓說話時,幾人已經來到樓上,將小二招了過來。
小二點頭哈腰:“三位公子,有什麽吩咐?”
黃楓詢問:“今晚是誰招待馮曄的?”
“是小人。”
“他在哪桌吃飯?”
小二有些遲疑:“剛剛刑捕已經問過小人,叮囑此事不能隨便與人說,三位公子……”
“如今滿香樓都被封了,也不想想我們能進來是什麽身份。”陸堃說著亮出腰牌,“大理寺問案。”
小二嚇了一跳:“小人不知,三位公子恕罪。”
陸堯不耐煩:“別囉嗦了,快說。”
小二伸手一指:“就那間。”
黃楓看他手指的方向,有些疑惑,馮曄墜樓的巷子,是滿江樓西側,而吃飯的雅間,是在東面。
不等他們再問,小二就像倒豆子一樣,把剛剛回答刑捕的話,又說了一遍:“今晚馮公子是一個人來的,點菜之後,喊玉蘭進雅間彈了一會曲,大概兩刻後,玉蘭就出來了。
之後馮公子獨自一人在雅間,期間應該沒人進出。
大概又過了半個時辰,戌時後半,馮公子才從雅間出來,看上去有點搖晃。
我以為是喝多了要走,或是去茅房,過去詢問,不過馮公子說要吹吹風,讓我不要管他。
恰好有客人喊我,等我再出來,就聽到有人尖叫,說有人墜樓了。”
“就這些?”陸堃問。
小二立刻保證:“真的就這些,我說的都是實話,那麽多客人看著呢。”
“玉蘭是哪位?”陸堃又問。
“喏,那邊。”小二指著刑捕旁邊一位淺綠衣裳的女子,這女人相貌清秀淡雅,面對刑捕的盤問不慌不忙。
見陸堯想過去,陸堃在旁邊提醒:“別忘了爹說的話,不急,等刑捕問完了,咱們再過去。”
“也太慢了。”陸堯哼哼,他們乘馬車過來有一段時間,這麽久,刑捕還沒調查完。
“不奇怪,畢竟她是今晚唯一在雅間和獨處的人,嫌疑最大,刑捕怎麽會輕易放過她。”黃楓說著,突然扭頭問小二,“對了,馮曄今晚有說什麽嗎,比如要等什麽人?”
“沒有。”
“那他點了哪些菜?點了多少酒?”
小二仔細回憶片刻,說道:“馮公子確實點了不少菜,一人應該吃不了。”
陸堯一驚:“難道馮曄真的在等人?”
陸堃搖頭:“不一定,能來這吃飯的,非富即貴,多點一些,一道菜隻吃幾口都是常事。”
“這麽浪費!”陸堯有些氣憤,他年紀還小,身為修士大多時候都在修煉,很少混跡京城的公子圈,如今已開始辟谷,對這些不太了解。
小二在旁邊默默點頭,卻不敢附和,這話眼前幾位公子說得,他可說不得。
“馮公子剩下的菜,已經被刑捕收去驗毒,若三位公子想知道具體點了什麽,我下樓取了帳目為你們查查,今晚客人太多,我實在記不清了。”
陸堃點頭:“去吧, 記在一張紙上,一會拿給我。”
“小人明白。”
小二離開,黃楓見陸堃望向自己,開口說道:“表面上最有嫌疑的是和馮曄接觸過的小二、玉蘭,以及滿香樓做菜的廚子。
假設真和他們有關,他們最多也就是下毒,或者騙馮曄服食了糜花籽。
但馮曄墜樓時,他們都不在附近,那他們是怎麽確保馮曄會失足掉下去呢。
廚子我還沒見過,不過這小二和那邊的玉蘭,都沒有修為。”
陸堃揣摩一陣,說道:“黃兄的意思是,只要能弄清馮曄是怎麽掉下去的,許多問題便會迎刃而解?”
黃楓點頭:“我是這麽想的。”
陸堯一聽,忙說道:“那還等什麽,去西側露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