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姍闌，你這是...”

　“倪總，沒有希望了，就算走再多家唱片公司，結果都是一樣的，我不想再自己騙自己。”

　“你怎麽會這麽想，誰說沒有希望的，你沒聽剛才那個施副總說，等上幾個月就會有轉機，百萬違約金不是問題...”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心裡頭明白，那不過是場面話，李睜的作品被封殺，你也說了，是因為他鋒芒太露，遭人嫉恨，那些嫉恨他的人，又怎麽可能讓他的作品解封。”

　薑姍闌說著，慢慢抬頭，模糊的淚眼中，透出一抹堅定:“倪總，我出道前在酒吧，餐廳駐唱了近三年，現在合約期只剩兩年多，熬一熬就過去了。”

　倪厚道看著她，沉默了會兒，才道:“寧蘭曾是國內歌壇無可爭議的第三女歌手，巔峰期退隱，復出後首張專輯隻賣出了黃金銷量，而退隱到復出之間，就是隔了兩年多。”

　薑姍闌心頭一顫，眼中那股堅定未散，卻多了一抹掙扎之色，再度垂下腦袋，片刻後，微微搖動:“倪總，我知道你想幫我，我也很感激，但我不想你為了一個沒有希望的希望，低三下四地到處求人。”

　倪厚道愣了一下，輕笑:“這你就想多了，我現在可是李睜的專屬製作人，沒見那些公司的高管也對我客客氣氣，當然，既然是去面試，態度還是要擺正。”

　說罷，從兜裡翻出一包餐巾紙遞過去:“好了，別有那麽多思想負擔，把眼淚擦乾，我們現在就去曙騰唱片，深市不行，去魔都，魔都不行，再去京城，拿出當年你駐唱面試被十二家酒吧拒絕，卻依然踏入第十三家的勇氣來。”

　薑姍闌默默擦拭眼淚，卻沒有吭聲，倪厚道感覺得出來，她還是有些糾結，便快步走到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然後催促薑姍闌上車。

　......

　曙騰唱片與時光唱片相仿，也是租了一家5A寫字樓五個樓面。

　倪厚道二人到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打聽了一下，來到高層辦公的十六層。

　前台的小姑娘正和一個青年聊天，倪厚道上前打個招呼，剛說了來意，青年一聽是帶歌手來面試的，不等倪厚道往下說，便道:“歌手面試怎麽跑這一層來了，和哪個副總監預約的，就去哪一層。”

　青年的語氣不太好，應該是嫌打擾了他和妹子聊天。

　倪厚道面不改色，又報上了李睜專屬製作人的身份，提出想找總經理，或者分管的副總面談...

　青年神色狐疑:“李睜，時光唱片的李睜?”

　倪厚道點點頭。

　青年嘴角泛起冷笑:“李睜可是新人王，第一張專輯首月大賣120萬多張，圈子裡都稱呼他無冕之王了，誰曾想，卻是一夜回到解放前，連專屬製作人都棄他而去，另投明主。”

　倪厚道臉色一沉:“年輕人，說話嘴巴托托牢，你沒有資格妄議李睜，我也不是另投明主，只是帶個歌手來面試。”

　青年眼角一皺:“李睜的作品被封殺，等於剝奪了詞曲人資格，即便沒有被封殺，也就是小咖，我也是小咖，入圈比他早，漫說只是說句事實，就算我批評他幾句，又怎麽啦?”

　看著青年不善的嘴臉，倪厚道心中窩火，一個小咖而已，要是李睜的作品沒有被封殺，你有膽這般挑釁，我就跟你奶奶的姓。

　倪厚道壓住火，沒有無謂鬥嘴，扭頭對前台小姑娘道:“麻煩幫我通報一下。”

　青年低喝道:“通報什麽通報，帶歌手來面試，先預約，別說你只是李睜的製作人，就算李睜親自來了，在曙騰唱片也不沒有他的特權！”

　前台小姑娘看看青年，再看倪厚道時，臉上帶了一抹抱歉之意。

　“倪總，我們走吧。”沉默已久的薑姍闌拉了拉倪厚道的衣角，倪厚道吐出一口胸中濁氣，點點頭。

　倪厚道二人走後，前台小姑娘接了個電話，青年等了半分鍾，就沒啥耐心地，擺擺手，自顧去了辦公區，見另外幾個詞曲人在，便將剛才的事兒，作為談資說了出來。

　“說什麽呢，那麽開心?”一道厚重的聲音忽然傳來，正聊得氣勁的幾個詞曲人扭頭看去，只見曹猛走了進來。

　“老師。”青年起身喊了一聲，然後猶如邀功般，添油加醋地又剛才的事兒講了一遍，末了，還狠狠地咒罵地李睜幾句。

　當初曹猛被李睜隔空扇了一巴掌，後來伍啟遠的專輯因為何靜芸的單曲大賣而跳水，前者專輯主打是曹猛的作品，後者的單曲是李睜的作品。

　在他想來，曹猛在李睜手裡屢次受挫，定是恨死了李睜，曹猛就算不表揚他，肯定也會認可他的做法，卻不想，隨著他的敘述，曹猛的臉色一點一點陰了下來。

　不等他說完，曹猛便打斷道:“人走了多久了?”

　青年一愣:“不到十分鍾吧！”

　曹猛雙眼一瞪，陡然喝道:“去給我把人追回來，追不回來，你也不用回來了！”

　青年嚇了一跳，咽了咽口水:“老師...”

　“你以為你是誰啊！李睜也是你有資格妄議的嗎?啊！立刻去，現在中午時間，樓下食堂，附近周圍的飯店，一家家給我找過去，必須把人給我找回來。”

　曹猛說罷，又掃了眼其他幾個詞曲人:“你們也一塊去！”

　看曹猛動怒，大家連忙應是，一個個快步而去。

　辦公區剩下曹猛一個人，他喘了一口粗氣，來回走了兩圈，抬眼看看牆上的掛鍾，眼中透出一股煩躁與焦慮。

　寧蘭的專輯首周三天，大賣近11萬，高層例會上經過討論，得出的一個比較統一的結論，這11萬的銷量，大半歸功於電視劇《江湖血雨情》在京都電視台火熱上映，同時帶火了主題曲《天下有情人》。

　13首天花板。

　李睜之前12首歌，首首經典，再加上這首《天下有情人》，就是13首了，只要再出一首經典，天花板一破，對李睜作品的封殺不說瞬間瓦解，也絕對不會持續太久！

　而《天下有情人》只是寧蘭專輯的第三主打，一二主打他已經聽了，雖說能不能稱經典，銷量說了算，但歌曲的質量如何，作為詞曲中咖，心中自有評判。

　這個時候，正愁沒機會拉攏李睜，人家的製作人主動上門，卻是拒之門外，反過來得罪李睜，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到這個地步，買塊豆腐一頭撞死拉倒得了！

　......

　倪厚道二人出了辦公樓，暫時沒了方向，又到了飯點，就找了家小吃店，一人點了一碗面。

　兩人的心情都不好，胃口自然就差，薑姍闌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給了她的決斷，放棄了！

　她心中本就認定，這是沒有希望的希望，之前兩家唱片公司，好歹見到了高層，人家還算客氣，可曙騰唱片卻是連門都沒進，還被青年冷嘲了幾句，猶如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倪厚道好說歹說，可這一次，薑姍闌的態度很堅決。

　倪厚道歎了一口氣，隻得改口說些安撫的話，他不怪薑姍闌輕言放棄，易地而處，十有八九，他也會灰心，畢竟李睜的作品是封殺，什麽時候能解封，誰又能說得清呢?

　店裡的人越來越多，倪厚道將面上的澆頭吃掉，拿餐巾紙一抹嘴，揮手示意閃人，就在他們走到門口的時候，迎面青年三人跑了過來。

　倪厚道鼻子裡發出一道悶聲，正要出門轉彎，卻被青年一個刹車，擋住了去路。

　“你想幹嘛?”

　“別誤會，別誤會，我們曹總想見見你們。”

　倪厚道眉頭一挑:“曹總，總經理?”

　青年喘氣道:“是公司的創作總監。”

　看倪厚道一臉狐疑，年青生怕他拒絕，咬咬牙:“對不起，之前言語冒犯，是我的錯的，我給你道歉。”

　年青態度一百八十度的轉變，非但沒有打消倪厚道的疑惑，反而更添了幾分謹慎，時光唱片與曙騰唱片是死對頭。

　不會是想借此挖坑，搞什麽名堂吧。

　倪厚道搖頭:“算了，下次預約好了再來。”

　青年急了，與他同來的另一個詞曲人道:“先生，我們曹總沒有惡意的。”

　倪厚道卻是擺擺手，態度益發堅決。

　青年沒了法子，隻得讓倪厚道二人等一等，他去打電話，對此，倪厚道倒是沒有拒絕。

　幾分鍾功夫，青年從馬路對面的電話亭橫穿過來，告訴倪厚道，曹總親自過來，十分鍾就到！

　饒是以倪厚道的閱歷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薑姍闌更是一頭霧水。

　不過，對方既然這麽說，又是大庭廣眾的，等一等倒是無妨。

　也就是七八分鍾時間，曹猛來了，四十多歲，身材有些發福，因為趕得及，氣喘得厲害，臉色還有點漲紅。

　倪厚道微驚了一下，曹猛是詞曲中咖頂流，他沒見過本人，卻是聽過大名，還在報紙上見過照片，肯定沒錯了！

　倪厚道沒有托大，主動上前，與曹猛交流了幾句，曹猛很客氣，提出去公司談，倪厚道想了一想，便是先把情況說了一下。

　曹猛聽後，眼神大亮，不帶含糊地一口答應下來！

　一個能夠得到李睜承諾兩首歌的歌手，別說三線，就是一個條件普通的新人，價值也超過百萬。

　只要曙騰唱片簽下，就意味著與李睜之間架起了一座溝通的橋梁，去年十二月的情況就不會再發生了！

　曹猛答應的太爽快，倪厚道二人愣住了。

　“百萬違約金之外，我可以承諾一份二線歌手標準的合約。”曹猛看兩人沒什麽反應，以為是他們還有備選， 於是加重了籌碼。

　倪厚道輕吸了一口氣:“曹總，這...”

　“此外，兩張專輯的費用標準，可以另提，嗯，二線頂流標準。”曹猛不想倪厚道給出再想想，再考慮之類的答案，再度加碼。

　似乎覺得還不夠，一咬牙，道:“轉會需要一點時間，當中難保有意外，為了表示誠意，我們可以先簽約，合約上寫明，若是轉會不成，曙騰唱片賠付50萬。”

　曹猛把話說到這個地步，倪厚道再有狐疑，也舍不得放過了，看了薑姍闌一眼，道:“姍闌，曹總那麽有誠意，那就這樣?”

　薑姍闌臉上如夢如幻，下意識地點點頭。

　一行人回了公司，一個小時搞定合同，被曹猛等人送出公司的時候，倪厚道二人都是神色有些恍惚，驚喜來的太快，讓他們感覺有些不真實，但手裡的合同卻是貨真價實，沒有半分摻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