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的是一男一女。

　男的是洛副總監手下一名三線歌手，余卓定。

　滾雪注資後，對公司音樂部門進行了大調整，超過半數歌手淪為邊緣化，余卓定便是其中之一。

　女的名叫玫雪，是余卓定和另一名三線女歌手的經紀人，由於那名三線女歌手三月前找到了新東家轉會，她也就成了余卓定的專屬經紀人。

　平日裡，兩人在部門非常低調，眼下卻是突然冒頭支持譚光月，引得眾人紛紛側目，眼中流露訝異之色。

　訝異過後，不少腦子轉得快的人便是想到了什麽，臉色微微動容。

　滾雪與華璨定立賭約，賭注的兩頭是時光唱片與華璨各百分之51股份，也就是兩家公司的掌控權。

　滾雪要是贏了，華璨就會易主，反之，時光唱片就會易主。

　余卓定與玫雪看似出聲支持譚光月，實際是向華璨主動投誠，或者說是向某人示好。

　顯然，是譚光月的大實話打動了他們。

　冰糖甜心五女中一名三線女歌手，眼中閃過一道掙扎之色，然後一攥玉手，豁然起身道:“譚光月說的對，賭約，滾雪根本不可能贏。”

　語若冰珠，斷冰切雪般堅決。

　鄧雅萱幾人先是愕然，然後臉色迅速難看了起來。

　正是在季曉蘭的授意下，鄧雅萱才會譚光月發難，馬燕沒有幫腔就算了，現在居然臨陣倒戈。

　龔日紅冷喝道:“小燕，你說的什麽混帳話！”

　“我實話實說，你們願意繼續昧著良心做事那是你們的事兒，別算上我。”

　馬燕冷冷地回了一句，然後起步走到張林曉跟前，出聲道:“對不起，上周四中午在食堂，那些妖言惑眾的話是季曉蘭說的，卻被季曉蘭反誣，而我卻昧著良心替季曉蘭作為為證...對不起。”

　說著，九十度躬身。

　為季曉蘭反誣張林曉作偽證，馬燕的內心本來就有一種負罪感，但真正讓她做出眼下舉動的，是李睜的威脅，張林曉的要求，以及譚光月的大實話。

　她年紀不過二十出頭，但進公司已經快三年，不敢說對李睜的個性多麽了解，但盧彬，陳茜，肖萍等人的前車之鑒卻是讓她明白，李睜是個言出必行的人。

　滾雪與華璨的賭約擺在那裡，誰贏了，時光唱片誰掌權。

　季曉蘭和李睜，她必須做一個選擇。

　之前，她也和所有人一樣，都認為滾雪將毫無懸念地勝出，而現在，被譚光月的大實話一語點醒，對賭約勝負的判斷雖然沒有出現一百八十度的反轉，但也是反轉了九十度，五五開。

　谷僚　　最終的選擇，三分良心，七分直覺。

　眾人把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看著這一幕，眼神好不複雜。

　鄧雅萱等人臉色一個比一個難堪，季曉蘭氣得臉都綠了，咬牙切齒道:“馬燕，你為了巴結李睜，竟然反過來摸黑我，很好，很好。”

　馬燕充耳不聞，鞠躬後直起身，眼巴巴地看著張林曉。

　張林曉知道她在等自己一句話，卻沒有立刻表態，側臉看向李睜，李睜莫名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雖然沒有在他的規定時間內，但能夠做到這一步，已經挺不容易了，更何況，馬燕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並非一個苛刻的人。

　得到了李睜的認可，張林曉再無顧慮，當場表示了諒解。

　馬燕松了一口氣，再度向張林曉抱歉一聲，沒有回自己的原位，而是來到餐桌最邊緣的一個空位坐下，與鄧雅萱等人劃清界限的態度，十分明顯。

　一個不大不小的插曲，讓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既然都沒有異議，那我也算給大家一個交代了。”譚光月聳了聳肩，便是一屁股坐了下來。

　本以為到此為止，卻不想，沉默許久的葛光奇忽然道:“譚光月，你說李睜的作品甩圈內所有詞曲人幾條街，無語爭鋒，你這是惡意貶低。”

　譚光月皺皺眉，不等他說反駁，葛光奇一頓聲，又緩緩道:“你不是要擺事實嗎?我就同你擺事實，九月份，貝卡旗下一個歌手，一組合，一樂隊，均為新人，他們的專輯主打均為羅雨生的作品，均是取得了單月默認雙白金以上的成績，比起你說的兩股華璨風暴，六名新人的銷量成績，隻高不低。”

　說罷，拿手指了指電視屏幕:“之前你說風雲榜上大半歌曲被李睜的作品佔據，這是事實，但九月份，羅雨生也同樣做到了，六首歌全部上了兩榜第一榜單，而最近兩月，羅雨生並沒有太多新作，僅有的兩首同樣上了兩榜第一榜單。”

　頓了頓，手指轉向譚光月:“你告訴我，羅雨生也被李睜甩上幾條街，連跟他爭鋒的資格也沒有嗎?”

　這話還真問住了譚光月，他畢竟年輕，做不到睜眼說瞎話。

　葛光奇沒有給他足夠思考的時間，只等了幾秒，又道:“南李睜，北雨生，圈內將兩人並稱，客觀來說，兩人的作品那是棋逢對手，難分高下，我相信，圈內十有七八都是這麽認為的。”

　“而算上本周，接下來的三周，滾雪旗下五歌手發片， 他們中至少三人的專輯主打是羅雨生的作品。”

　“專輯銷量四要素，歌曲質量不相上下，宣傳費用相當，歌手人氣滾雪優勢巨大，發片渠道滾雪也是佔優，賭約勝負概率，明眼人心中都有一杆秤。”

　“而你卻說，滾雪根本不可能贏，也就是勝率為零，這不是妖言惑眾是什麽?”

　說到這，葛光奇臉色一肅，語氣變得異常嚴厲:“當眾惡意貶低圈內詞曲人，對公司內部散播謠言，蠱惑人心，譚光月，你這是觸及了圈內最忌諱的兩條紅線。”

　余卓定三人冒頭支持，馬燕還不惜徹底得罪季曉蘭，來了個當眾認錯，這讓葛光奇意識到，譚光月的撥亂反正，嚴重影響到了人心。

　既觸及他的底線，也觸及了公司的底線，已經到了不容許模棱兩可，必須給譚光月坐實罪名的地步，是以，他也顧不得以大欺小之嫌，親自上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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