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子死亡後翌日。
京都,丞相府,後院。
一名道人盤膝坐於人造河池中的蒲團上。
他的面前放置著十幾盞綠油油的燈,距離他最近的也是最大的燈此時搖搖晃晃,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看著距離自己的這盞最大的燈,道人忍不住掐指一算,頓時面色凝重。
他左手勾成圓圈放於嘴中,用力一吹。
“吱兒——”
刺耳的哨聲響徹了整個丞相府,緊接著六名穿著道袍火急火燎的道童連忙奔跑到人造河池的岸邊。
“主人。”他們朝著道人高聲喊道。
“你們六人速去邀請位於京都的佛門、儒門的代言人前來丞相府,我有要事商討。”道人開口說道。
“主人,小的鬥膽問一下,可是出了什麽大事?”岸邊的一名道童開口問道。
道人抬眼瞥了一眼說話的道童,冷哼一聲。
說話的道童身體自燃,不一會兒就化為了煙塵。
“你們這五人,不該問的別問。”他冷冷的開口,面色非常不好。
“是!主人。”剩下的五名道童厭惡的瞥了一眼化為煙塵的道童,面無表情的朝著道人跪地叩拜。
“速去,不要讓我失望。”道人說了句,便閉上雙目,蓄養精神。
隨即這五名道童以極快的速度飛離了丞相府,離開丞相府後,他們各自分頭去往佛門、儒門兩門代言人所在的位置。
正當丞相府的道人遣道童邀請佛門和儒門的人時,位於京都的欽天監的一名二品術士夜觀天象,發現了端倪。
但他不敢多言,如今的大乾朝堂上是神鬼妖魔齊聚一堂,若是他敢‘胡言亂語’,下一個被推出去砍頭的大概率就是他了。
畢竟他只是一個二品術士,背後又沒有什麽高深的背景,在大乾朝堂上,無論是誰都能上前來拿捏一二。更不用說,他加入欽天監就是為了擺脫術士府的這群為了利益無惡不作的混子,如果在大乾朝堂上多言的話,很有可能會吸引術士府的注意力,而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過了片刻,這名二品術士還是忍不住喚來了自己在欽天監唯一的部下,一位實力只有九品的術士。
“雨兒,對於昨夜的天象,你可了解什麽?”欽天監監正沉聲開口問道。
“師父,真的要說嗎?”雨兒眉頭輕皺,左右張望,反覆確認。
欽天監監正眉頭一挑,抬手便掐了個指訣,施展出‘屏退術法’將兩人籠罩在一起。
“現在你可以說了。”他動動腦袋說道。
“呼……”雨兒長出口氣,連忙說道,“師父,就算您不來問徒兒,徒兒也會來找您。”
欽天監監正沉默的聽著。
“昨夜徒兒夜觀天象,見一巨星隕落,尾帶藍焰,墜往荊襄之地。根據徒兒查詢的有關欽天監的書籍,此番現象正是表明了在荊襄之地有一位實力接近於一品的強者隕落了!”雨兒一口氣說到這,喘了一會兒,又接著說道,“師父,徒兒覺得很奇怪!按照大乾術士和武師的調布,荊襄之地應該是沒有這種接近一品實力的強者,可為何天象會如此顯現?奇怪!甚是奇怪!”
“好了!”欽天監監正呵斥了一聲,打斷了雨兒的話,“你既然能夠觀察到這種地步,在術士一脈的天機一道上已經是超越了大多數人,但為師要告訴你,很多時候很多事情最好憋在心裡不要說出來,也不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這對你來說不是件好事。”
“為什麽師父?”雨兒疑惑,“不是您常常教徒兒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嗎?”
欽天監監正翻了個白眼,“如果你的修行天賦有你在天機一道上的天賦一半多的話,這句話就成立。可為師萬萬沒想到,你在修行一道上的天賦簡直就和路邊的狗屎沒什麽區別!這簡直太對不起你在天機一道上的天賦了。”
“這修行的天賦可限制了你學習更多的天機一道的術法訣。”
他輕歎口氣,沒再說什麽,收回了‘屏退術法’,揮揮手讓雨兒離開。
“好吧師父,徒兒告退。”雨兒朝著欽天監監正鞠了一躬,隨即後退離去。
待得雨兒離開後,欽天監監正才忍不住走到欽天監外面,抬頭看著天上的景象。
“陛下呀陛下,您究竟在幹什麽啊!”他看了許久,憤憤不平的低語,“大乾皇朝的氣運,在你這一代要被揮霍殆盡了!”
“劉王項王,你們可別告訴我你們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難道大乾真的要和第一代欽天監監正說的一樣麽,八百年而亡。”
“呼……我不信!我也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大乾絕不能八百而亡。”
他一甩衣袖,轉身回到欽天監。
而這時,術士府的一品術士劉王和武師府的一品武師項王已經私底下偷偷摸摸地在京都外的十裡長亭裡坐著。他們各自的身後站著的都是他們在術士府和武師府的心腹好手,其中就有京都趙府、京都諸葛家、京都杜府的人。
“劉王,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項王朝著劉王抱拳說道。
“哪裡的話,項王。”劉王亦是反抱拳,“最近底下人的動靜太大了,差點沒驚擾到那狗皇帝,我花時間擦屁股就擦了不少。”
“唉,狗皇帝最近像是換了個人一樣,所有的政事都要經過他手,我現在都不好安排武師府的人進去當差了。”項王頭疼的揉揉腦袋,“也不知道狗皇帝從哪裡找來的這麽多好手,其中就有兩人不下於你我。”
“大乾疆域如此之大,一品實力的強者有幾個隱居深山我們又不知道。”劉王輕歎口氣,“狗皇帝要是找不到和我們一個級別的好手,我才覺得奇怪。”
“唉!不知道說什麽,反正最近的事情都挺令我頭疼的!”項王抹了把臉,煩躁無比。
劉王的手指放在石桌面上,指尖不斷地與石桌面摩擦,他不知道這件事情該如何說,但是他敢肯定,如果這件事情暴露出來的話,絕對會讓京都的術士府和武師府大換血。
兩人相互對視,最終劉王深吸口氣,還是決定要將昨夜的事情說出去。
“項王,不瞞您說,我這裡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與您分享。”他開口,抬起左手輕輕揮了揮,身後立刻就有人送上了兩張寫滿字的白紙。
劉王將這兩張紙擺在石桌上,他與項王各一張。
項王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劉王一眼,隨即將目光放在了紙張上。
兩人看完後,項王面上猶有不可置信。
“不,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他厲聲開口,“道門的道子絕不可能就這麽死了!”
“項王,雖然我也很想說不可能,但事實就是這樣,道子他就是死了。”劉王沉聲開口。
“呼……”
項王深吸口氣,沉默了好一會,才抬頭看向劉王。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劉王,“劉王,你知道這句話有多重麽?”
“知道。”劉王點頭,“不過項王你這樣想,道子一死,我們之後面對的詭異是不是就少了一個實力極強的詭異,這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啊!”
“道子死了就死了,與我何乾。”項王雙手抹臉,“我主要是怕,道門的那群詭異搞事情,以前有道子在還可以約束道門的詭異不要在京都內搞事情,現在道子死了,沒人約束,那麽情況怎樣,你知道的劉王。”
“這件事情我早有預案。”劉王沉聲開口,“要是道門的那群詭異敢在京都內鬧事的話,我會讓它們知道,一品術士的實力究竟有多強。”
“希望如此吧。”項王點頭,“既然這樣的話,那京都內的那群道門的人要不要……”
他做了個割脖子的動作。
“不用,我留著他們還有用。”劉王搖頭。
“那行。”項王點點頭,“道子死了這件事情,可不能傳出去。”
“我曉得咧,道門的詭異也不會傳出來的,它們可比我們還害怕道子死去。”劉王笑笑。
就這樣,一件足以驚動道門、佛門、儒門、術士府、武師府、大乾皇室等擁有頂尖強者勢力的事情被劉王和項王決定了下來。
除了劉王和項王私下結黨私營外。
丞相府的道人遣道童請來的人也已經到了丞相府。
一共兩個人,一位是和尚,一位是儒生。
和尚的外表看起來雄壯無比,其實力也在二品武師的品級,這般實力強大的人在京都這座城池內跺跺腳,整個京都都要抖上三抖。
然而在這裡,他的實力也只能排在末尾。
儒生穿著純白色的長袍,腰間懸掛著一枚玉佩,外表看上去長得倒是溫文爾雅,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他的實力算是三人中最強的,即便是丞相府的道人也要排在其後面。
“牛鼻子老道,你找我們來有什麽事情嗎?”儒生一進丞相府後院便高聲問道,“如果沒什麽事情就打斷我修行,你可得賠我幾個術士府修行得不錯的術士。”
“儒酸子說得對!”和尚緊隨其後的開口喊道,“如果牛鼻子你沒什麽事情就叫我們來的話,儒酸子要幾個修行不錯的術士,我就要幾個修行不錯的武師!”
“老道沒事情必不會叫你們過來。”道人長吐出一口烏黑的炁,說道,“既然老道叫你們過來,那就肯定是有大事發生!而且這事情還和你們佛門有關,並且不小。”
“和我們有關?”和尚來到人造河池的岸邊,左手按在扶手上,一個翻身就進了人工河池。
他雙腳踏在水面上,不起一絲波紋。
“牛鼻子,你倒是說說,怎麽和我們有關。”
道人從蒲團上起身,看著朝他走來的和尚,冷哼一聲說道:“你可還記得顧青。”
“顧青啊,記得啊,他不是死了麽?這和他有什麽關系。”和尚疑惑地問道。
“死了?別開玩笑了!他沒死!”道人呵斥道,“他不僅沒死,還乾掉了我道門的道子!”
音落。
岸邊的儒生、水面上的和尚全都面色大變。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和尚大喊大叫,“他絕對不可能乾掉道子!”
“乾掉道子?”儒生面色凝重的開口,“顧青實力不強,我們儒門的前輩顏淵聖人曾以分魂重造了江都城,也隻測出他的實力在七品到六品左右,這種實力絕對不可能乾掉道子,除非有人幫他。”
“沒人幫他。”道人毋定開口,“他單槍匹馬的殺了道子。”
“單槍匹馬?”和尚翻了個白眼,“拜托,我雖然一身肌肉但不代表我蠢啊!單槍匹馬是什麽概念你懂不懂啊?曾經橫壓一世的人能被單槍匹馬殺了,開什麽玩笑。”
“和尚說的對,我讚同和尚的話,而且說來也不過是道子死了而已,你慌什麽。”儒生無奈的說道,“我記得道子不是有‘不死’的特性麽,反正他早晚都會復活,到時候再去把顧青殺了不就行了。”
“愚蠢!”道人呵斥,“你們知不知道顧青昨日能殺死道子,明日就能殺死我們!我們的實力難道比道子更強嗎?”
“我們在京都,他怎麽殺啊?”儒生嗤笑一聲,“如果你就為了這點事情叫我們來的話,那你可要把術士和武師準備好了。”
“儒酸子說得太對了,京都雖然是大乾的京都,可也是我們佛門儒門道門的京都,他一個小小的顧青,憑什麽在京都翻起風浪。”和尚讚同道,“再說了,你們道門的道子究竟是真死還是假死,誰知道呢?反正都是你空口無憑說出來的,萬一我們要是信了,最後你們道門道子卻沒死,虧的不是我們佛門和儒門麽嗎,搞笑。”
“你……你們!”道人抬手指著儒生和和尚,“我好心好意的請你們過來,就是為了商討有關顧青的事情,你們卻不信我!行行行!滾!馬上給我滾!”
就在道人、和尚和儒生相互爭吵的時候,和尚突然抱著腦袋跪在了地上。
“呃啊啊啊啊啊啊——”他痛苦的哀嚎出聲。
緊接著,和尚雙目變成了金光,仿佛有一道道經文正在湧入他的大腦。
儒生和道人見此一幕,早已見怪不怪,甚至儒生還打了個哈欠。
一刻鍾後。
和尚雙目的金光消失,他面色凝重的掃過儒生和道人一眼,沉聲說道。
“我佛部署於荊襄之地的小西天連同道門的道子一起被夷為平地了。”
聞此言,道人、和尚和儒生全都安靜下來。
道人輕吐出一口氣說道:“既然道子的死已經被證實了,那我們……”
“商討一下對策吧。”
“關於對付顧青的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