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神宮輝夜,盛開在黃泉河畔的彼岸花。
一出生便注定在黃泉路上徘徊,牽引著人類的亡魂奔向地獄。
我曾見證過他們忘記前生今世的種種,最後帶著他們進入輪回。
漫長的時間裡,陪伴我的只有藏著屍骨殘骸的河流,以及天空枯萎的黃昏。
我總在想,或許自己就如同飄渺的煙找不到風的方向,傍晚的晚霞永遠看不到初升的太陽。
我是死亡之花,倥侗的軀殼只有死寂而迷茫。
我渴望著解脫,渴望有人帶自己離開那個只有生死離別的地獄。
直到四個世紀以前,終於有個男人的到來改遍了我的命運。
他帶我離開了那個腥紅罪惡、滿是死亡的世界。
我滿懷希望,本以為能看見太陽劃破黑暗的黎明,照射在大地的第一縷陽光。
但那個男人是妖怪獵人,他的使命就是清除世間的所有妖物。
他無情地把我封印在只有靜寂、悲傷、沉淪的黑暗裡。
我失望了,我只不過是從死亡的地獄轉移到了另一個無止盡的黑暗裡。
我依舊是孤單的一個妖怪!
但盡管如此,我仍抱有著出去的希望。
第一個世紀,我拚命地祈求。
“如果有人解救我,那我一定答應他的三個請求!我的心,我的身體還有靈魂都將奉獻給他!”
聲音在黑暗中回蕩一遍又一遍,但是沒有人聽到我的聲音,也沒有人回應。
封印之地沒有其他的生命。
第二個世紀。
“如果我能出去,我願意做他的奴隸,答應他所有的請求,即便被折磨…我也心甘情願。”
我曾把所有的希望寄付在傳說的神明身上,希望有人的到來,將我帶出這個深淵。
但是,依舊沒有人來拯救我,就像外面的世界裡,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命運英雄的拯救。
我便是如此可悲。
狹小的空間裡,無盡的黑暗依舊籠罩在四周。
終於到了第三個世紀,我已經不抱任何希望。
希望破滅後就是絕望和憎恨,我把心中的不滿和憤怒都傾泄在語言中,
“我會把遇到了第一個人撕碎殺掉!”
我這樣想著,仇恨著。
但盡管這樣,仍舊於事無補,整個黑暗裡依舊只有我一個妖怪存在。
但是到了第四個世紀,我已經失望了,只是蜷縮在黑暗角落裡,抱著胸口顫顫發抖,根本就沒有人能聽到我的聲音。
黑暗裡只有我一個人,來訪的是貫穿雙耳的靜寂,以及如同永恆一般的瞬間的沉默。
想要藏起來的事物。
想要蒙混過去的事物。
害怕得不行的事物。
我想跟人述說,但是回頭才發現,沒有人願意傾聽。
我不再抱有希冀。
我誕生於黑暗,或許就注定只能存在於黑暗之中。
可是某一天,我突然看到了光芒,雖是黯淡,但是卻驅逐了伴隨我四個世紀的黑暗。
眼前出現的是一個男孩,一個弱不禁風的男孩,一直自作聰明想要逃跑,這讓我不禁覺得好笑。
“綾小路君真是可愛呢!吃掉他一定很美味吧!”
我這樣想著,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妖怪獵人的血脈。
只要吃掉他,獲得他的血肉,我就能重獲新生,能在這個世界活著。
但我還是疏忽大意了,或許對方太聰明,
被綾小路君算計一次,就要死了。 熊熊大火燃燒著那副畫,我的身體也開始也開始被火焰燃燒。
我才發現,我陷入了真正的絕望!
我開始撕心裂肺的哭喊著,祈求著,綾小路君卻視而不見,狠心地跑了。
但是我突然想明白了。
明明是我想要殺死他的,現在,他一定害怕到不行,一定覺得跑得越遠越好。
不會有人拯救一個想要傷害他的惡魔!
我曾經歷了四個世紀無盡的黑暗,有過希望,有過絕望,最終的結局還是被燒死。
我突然放棄了,不再祈求,不再哭喊。
我放棄了無謂的掙扎!
閉上眼睛,盡情讓火焰在身上燃燒,無視掉刺骨的灼痛感。
或許來自於地獄的花兒都要回到地獄去。
死亡,也許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
……
屋外,天空突然哭泣。
流下大顆淚水,消去女人之外的聲音,仿佛沉浸在哀傷之中。
將視野掩埋的大雨奪走了街道的喧囂之聲。
哐當!
地下祠堂的門再次被,一個穿著學生製服的男孩衝了進來,手裡拿著一把黑色的刀具。
神宮輝夜抬起頭,眼神錯愕。
但看見那把刀,又失望地擠出一絲微笑。
黑曜色的劍鞘,黑色的劍柄,一條紅色的符文如脈絡般鐫刻在上面。
那是妖怪獵人的武器,
妖刀!
“綾小路君……”
“……是來殺掉我的嗎?!”
女人輕笑著,聲音安靜、無奈,聲若蚊蠅,低到了塵埃裡。
綾小路沒有回答,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他歎了口氣。
女人歇斯底裡的聲音裡滿是悲傷和痛苦,這種悲鳴從裡到外,貫穿了她的整個靈魂。
綾小路突然覺得,人類這種生物很奇葩,明明不是自己的錯,卻總會讓自己陷入莫須有的罪責。
明明漂亮的女人是不值得同情的!
因為她們總喜歡在笑意中撒滿謊言,只有在哭聲裡,她們才會真實地傾述心裡的悲傷。
這個女人想要殺自己,自己就應該絕情地把她殺掉!
與其痛不欲生地讓她活著,還不如讓她一死百了。
死亡,其實是一種解脫。
可他還是回來了。
就像當初去救那個小男孩一樣,義無反顧。
“這是最後一次!”
綾小路閉上眼睛,此刻,他從未覺得自己的信念如此地堅定。
刀刃慢慢抽離,這還是他第一次拔出這把刀。
沒有絲毫阻擋
就像他沒有絲毫猶豫。
把最後的善良貫徹到底。
因為他賭一把!看看善良的人是不是都得不到好的結局?!
……
神宮輝夜緩緩閉上眼睛,似乎接受了宿命,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鋒利鋥亮的刀刃拔開,用力揮動。
一道白芒劃破黑暗,割開血肉,如玫瑰般嬌豔的血液從破潰的傷口處頓時溢出,順著肌膚慢慢流淌。
殷紅的血液滴落,然後在火焰中綻放。
紅色的光芒在火光中顯得格外亮眼,就如同紅色彼岸花一般美麗。
沒有任何疼痛。
沒有任何痛苦。
只有聲音在響。
滴嗒!嘀嗒!嘀嗒!
神宮輝夜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滴入了不明的液體,進入血液裡,隨著血管裡的河流一路漂泊,蔓延在身體裡的每一個脈絡。
這種感覺,猶如一股熱流慢慢浸潤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逆流而上,最後匯集在冒著火焰的心臟裡。
溫潤的力量包裹著她,從身體裡的每個毛孔開始溫養。
毀壞的身體開始重塑,體外的火焰熄滅了,那股灼痛感也隨之消失不見。
她也失去了意識。
迷糊之中,隻感覺自己被人抱起,這個人的味道很好,很溫暖。
她貪婪地呼吸,似乎要把這個人的味道記住。
這是她在漫長的歲月裡,第一次感受到的溫暖。
這就是死亡的味道嗎?
還是說……
……
漫長的黑暗裡。
沒有意識和知覺。
但是比起以往遭受的罪惡,一切都顯得如此靜謐簡單。
神宮輝夜緩緩睜開眼,起身,打量著陌生的房間。
她怔在原地。
乾淨簡單的房子裡,沒有任何奢侈的裝飾,只有一個老舊的衣櫃,書桌和椅子。
地上鋪著榻榻米,自己躺在上面;掩蓋在身上的,是溫暖帶著陽光味道的棉被。
安靜溫馨,這是那個黑暗裡無法感受的觸動。
她起身,赤裸著白嫩的小腳丫走出去,客廳沒有人,最裡面的房間裡傳來鍋碗瓢盆的碰撞聲,還傳來一陣好聞的香味。
這些對她來說,十分陌生,但又異常的新奇。
這是與黑漆漆的地獄不同的地方,是天堂嗎?
漸漸靠近,綾小路真尋的身影慢慢映入眼前,神宮輝夜停駐腳步,眼睛呆呆地望著。
香味中伴隨著熟悉的味道。
那個抱著她離開那個黑暗的人,就在眼前。
左手裡還包裹著白紗布,血液染紅了上面。
神宮輝夜竟有發呆。
綾小路割傷了自己,把獵人的血液流入她的身體裡。
她活了,活在陽光之下。
不知為什麽,神宮輝夜捂住臉,歇斯底裡的悲傷開始湧上她的心頭,鼻子一酸,連串的淚水便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止不住撲簌簌滾下臉頰。
這不是地獄,也不是天堂,這裡是外面的世界。
“綾小路君……”
她輕輕呼喊。
四個世紀以來,她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別人對自己的溫暖。
她黑暗的世界還是第一次見到了光。
隨著聲音,綾小路轉過頭來。
但綾小路很快又扭過頭去,他看到了一幕不該看的畫面!
又大又白……
閃瞎了他的眼睛。
神宮輝夜微微錯愕,看著自己的身體沒有衣物遮體,卻是一動不動。
她並不排斥被看到。
綾小路趕緊把火停下,見她怔在原地,只能忍住偷看的心思地跑開,到母親的房間找了一件合適的衣物給她。
母親的身材和女人有些相似,都是屬於身材特別好的女人,穿上去很合身。
……
等女人穿好衣服後,兩人便盤坐在榻榻米上。
綾小路還沉浸在剛剛的衝擊中,頭一回在現實見到沒穿衣服的女人,簡直心意難平。
神宮輝夜愣神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飯桌,菜肴、戶外的太陽和草地,還有眼前的……綾小路君。
這一切對她來說都是如此恍惚、不真實。
她還以為她的世界只有漆黑和生離死別。
現在,似乎稍微有那麽不一樣了。
“第四個世紀,如果有人救我,我一定會把他吃了,撕掉他的內髒用作留念。”
“但是,如果有人能夠帶我走出地獄和黑暗,見到外面的光芒,那他就是我以後的……一切!”
女人意動,身子不禁顫動了一下,突然朝著正在吃飯的綾小路攀爬過去,飽滿的胸口幾乎要貼近他。
紅潤的唇角微微張開,顫抖著,吐出陣陣火熱而芬芳的氣息
那麽以後……
“請支配我的一切吧…Mas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