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

　綾小路和織原姬兩人在臥室收拾行李。

　這是他們來鄉下的第四天，再過幾天便開學了，所以兩人打算吃完午飯就走。

　臨走之前，綾小路想把買完家具剩下的錢留給兩位老人。

　五十多萬日元，換算下來有三萬rmb。

　這在東京都能活一段時間，在江口町這樣的地方，至少能用到半年以上。

　織原井政和織原太太兩夫妻自然是拒絕。

　女兒每個月都會打不少錢回來，他們倆用不完都會存起來，也夠用一陣子了。

　再說了綾小路只是高中生，家裡看起來也不是什麽富裕的家庭，這錢當然不能接。

　綾小路說服不了兩人，只能把銀行卡收回去。

　中午，兩人在織原老師的父母的目送下，到車站趕從江口町到京都的電車。

　四人揮手告別，綾小路和織原老師上了車。

　見兩人乘坐的電車消失在視線裡，織原井政和織原太太一陣唏噓感歎。

　不知道什麽時候兩人才能再來到這偏僻的鄉下，說不定要等下半年去了。

　一陣風吹來，吹得織原太太生冷，雙手伸到口袋裡取暖。

　她表情愣了一下，在口袋裡摸索了兩下，從裡面掏出一張銀行卡，上面還貼上寫著密碼的紙條。

　夫妻倆對視了一下，苦笑的同時又是高興。

　“那孩子真是有心了。”織原井政沉聲感慨道。

　織原太太點點頭。

　良久，兩人呼了一口氣，在寒冷的天氣裡變成清晰可見的白霧。

　夫妻倆相視一笑，挽著手貼著彼此，回到了他們那生活多年的房子裡。

　雖然只是他們兩個人。

　但今年卻比往年熱鬧多了。

　……

　京都的車站，綾小路托著織原姬的行李，織原姬給他系圍巾。

　兩人的舉動羨煞了不是吃瓜的單身狗。

　兩人從京都乘坐高乾線前往東京，然後坐著電車回到空美町。

　一月份的東京更冷了，空美町也是如此。

　附近的山坡白雪皚皚，仿佛被雲層壓低了一片，但是這麽寒冷的天氣裡，街道反而更熱鬧了。

　綾小路送織原姬回了她的公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綾小路做了晚餐，簡單吃了些時候便離開了。

　織原姬本來想留他過夜，但是松下直子要過來看她，只能讓綾小路先走。

　回到家，神宮小姐還沒回來。

　綾小路沒在意，而是按照以前的樣子，打開了老宅的燈光，讓陰暗的房子變得亮堂堂的。

　這棟房子冷清很多年了，過年才熱鬧一次。

　綾小路在屋內屋外貼上紅色喜慶的對聯，點燃蠟燭，在神龕放上水果、酒和肉食。

　然後打掃爸媽的房間，給他們的床換上嶄新的被子，這是綾小路每年都會做的事情。

　夜晚漸深的時候，綾小路準備一個人放煙花，門口卻站著托著行李箱的神宮輝夜。

　綾小路愣了愣，沒想到神宮輝夜會在這個時候趕回來。

　精致漂亮的臉蛋被冷風刮得紅撲撲的，頭頂還沾著白色的雪花，風塵仆仆。

　“怎麽回來了?”綾小路問。

　“回來陪你……”神宮輝夜說。

　“陪我放煙花?”

　“睡覺。”

　“……”

　“還是先放煙花吧。”

　……

　一月份，綾小路迎來了嶄新的第三學期。

　剛進到教室，綾小路便收到了自己的期末成績，年級第一，全國第二。

　成績一出，全班都忍不住傳來一陣“嘩啦”地喧嘩聲，綾小路立馬成了班裡的大熊貓。

　那些集體看過來的視線，看得綾小路頭皮發麻。

　好在他臉皮厚，直接無視其他人的視線。

　綾小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了自己各科的分數。

　國語在考試的時候差了，估計就是這科比全國第一低了些。

　“文章的分析理解是個難題。”綾小路能想到自己考差的原因，多半是在做文章分析的時候拿捏不準。

　這是國語最難的得分點。

　綾小路背了模板，也看了大量的書，奈何自己不是作者本人，沒能徹底理解文章的深意。

　看來得在這裡花費一些功夫了，綾小路心想。

　老師辦公室。

　松島仁當屬最高興的，他們班的綾小路，之前不僅拿了奧賽的金獎，這次還考了全國第二。

　今年因為綾小路一個人的成績出眾，一班的所有任課老師都得到了學校的高額獎金。

　松島仁作為班主任，輩分也是老師當中最高的，所以今年的收入直接就趕上了東京的名師。

　其他老師自然羨慕得牙癢癢。

　當時分班的時候，綾小路雖然厲害，但是也沒有現在如此拔尖。

　但是自從他腦子被砸了之後，成績迅速拔高，原本搖搖欲墜的學年第一，變成了專屬於他一個人的王座。

　難道砸腦殼還能變聰明?不少老師都不禁升起叫自己學生去砸腦袋的想法。

　但很快他們就搖搖頭，萬一出事就不好了。

　“松島老師，高三開學把你們班的綾小路分到我們班吧，我們二班急缺這樣的人才。”

　“小倉老師你就別想了，松島老師撿到了這麽一個大寶貝，怎麽可能現在就放手呢。”有老師呵呵打笑道。

　小倉老師看著與自己對話的老師，笑道:“要不把池田老師你們班的南條同學分到我們班也行，她也很穩定啊，年級第二，偏差值67都可以進東大了。”

　池田老師搖搖頭，笑道:“跟松島老師他們班的綾小路還是差遠了，你跟他要他們班的平田還不錯，又是年級第三，還是學生會會長。東大也是穩的。”

　松島老師打斷他們的談話:“你們倆別說了，都是我選的學生，我一個都不給，待會兒我就去跟校長說我全要。”

　“哎呀，松島老師這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哈哈，不過話說回來，松島老師眼睛真是毒辣，經驗豐富，看學生就是準啊。”

　兩位老師哈哈笑了起來，氛圍一下子變成歡聲笑語。

　……

　一月份16號和17號。

　紗織學姐就開始了大學升學考試。

　這段時間，除了綾小路幫她複習之外，同時她在家的時候都會閉門不出看書。

　她父親還特意從東京跑來看她，買一些營養品，叮囑她早點休息。

　看學姐父母的樣子，多半是妥協了，打算陪她試一試。

　綾小路去古城家時，跟從東京回來的學姐父親剛好罩面。

　他表情認真嚴肅，但什麽也沒說，只是讓綾小路跟他進去，隨後便不見了蹤影。

　“他還是難以接受了把女兒托付出去的事實。”古城太太笑呵呵地對綾小路這麽說。

　這也不是不難理解，雖然學姐的父親看起來很嚴肅，但他卻是實打實的女兒控。

　這和結城裕二完全不一樣。

　……

　經過綾小路特訓的學姐去參加升學考試，綾小路也開始了自己的學校日常。

　但是剛放學，他便收到了真涼發來的消息。

　晚上七點，綾小路到了老地方咖啡廳去，跟真涼會合。

　那裡的服務生馬上像是要飛過來一樣跑過來。

　“歡迎光臨！我記得您喜歡的加冰的檸檬汁是嗎?”

　“是的，麻煩給我來一杯。”綾小路點點頭。

　“請到那邊的座位坐下，你的伴兒在等你。”

　綾小路已經不知道來這家甜品店多少次了，以至於服務生都認識他，連要點什麽都記得一清二楚了。

　去年帶了社團的幾個女孩都來過這裡。

　先是小花櫻，後來是佐藤，再是織原老師，還有紗織學姐和真涼。

　只有愛乃沒帶來過，但帶她去了女仆咖啡店。

　因為幾個女孩子都太漂亮了，導致服務生直接在心裡給他打上了渣男的標簽。

　但對方是客人，女孩子太漂亮，導致店裡的生意反而好了起來。

　因此，綾小路也就變成了上帝。

　綾小路朝著服務生指的方向走過去。

　真涼一如往常地坐在窗邊。

　她一臉百無聊賴的表情，邊用雪白的手把頭髮向上梳，邊看著雜志。

　這裡明明之是一個小鎮的咖啡廳，但有她在，就變得像是在東京的時髦咖啡廳一樣了。

　唯獨她看的那本雜志《男友訓練計劃》，這是綾小路完全不想看到的。

　真涼看到綾小路過來，微微一笑。

　“好久不見。坐下吧。”

　“好久不見。”

　綾小路拉開椅子坐下，剛坐穩，服務生便把加冰的檸檬汁端了上來。

　雖然是冬天，但冰冰涼涼的檸檬汁才有靈魂。

　“綾小路君你是不是虛了點?”

　“你這是什麽問法?”

　雖然這麽說，但綾小路還是捏了捏自己的臉，臉部肌膚拉緊，說明很有精神。

　“我不在的時候，看起來跟她們玩得很嗨啊！”

　“有麽?但這好像不管結城同學你的事吧?”

　“結城同學?居然恢復成剛交往時的稱呼了。”真涼不滿地說道。

　“你不也天天叫我綾小路君嗎?既然我們分手了，那我們就恢復成普通同學的關系吧。”綾小路說。

　【真涼】這個稱呼，就到此為止吧。

　“你是說要解除偽情侶的契約?你是認真的?”真涼露出一副意外的表情。

　“這不是你提出來的嗎?”綾小路反問道。

　“喔，我當時是腦子一熱，然後就說出那樣的話。”真涼自顧自地說道，然後抬頭看向綾小路。

　“但是，如果我們分手的消息傳出去的話，事情一定會重新變得麻煩吧。”

　“我知道，我會想辦法的。”綾小路喝了一口檸檬汁，看著真涼保證。

　“什麽辦法?”

　“你不說我不說，只要到了畢業，誰也不會知道。”綾小路隨口道。

　“全國第二就這水平嗎?”真涼斜著腦袋，微微笑道。

　“……”綾小路臉部忍不住抽了抽，真涼真的是欠揍。

　見到綾小路生氣的模樣，真涼忍不住想笑，但又認真起來:“好吧，我開玩笑的，綾小路君覺得這樣真的可以嗎?”

　“不管怎麽樣，我不會跟你假扮情侶的。”

　“已經這麽討厭我了嗎?”真涼喝著吸管的奶茶，輕描淡寫地問。

　“與其說是討厭真涼你，我更討厭現在的你，總感覺一直在算計我。”

　在東京的時候，那裡的真涼才是真正的真涼，會失望、會認真，漂亮又有天賦。

　現在在這的真涼，只不過是喜歡惡作劇的惡魔。

　“確實呢，綾小路好像更喜歡愛哭的女孩子。”真涼一邊拿著吸管攪動杯子裡的奶茶，一邊自顧自地緩緩說道。

　“這一年的相處下來，就跟夢境一樣。”

　“綾小路君跟其他女孩子結合了吧?古城學姐很不錯，千條學妹就更可愛了，南條同學絕對不會反抗你的吧?！”真涼抬起頭，帶著笑說道。

　“你滿腔熱情問這些幹什麽呢?”

　“我只是好奇，學姐的身體怎麽樣?是不是很棒?小花櫻……”

　綾小路覺得厭煩，打斷她:“你為什麽要拘泥到這種地步?這對你有什麽好處?”

　“有啊。”

　真涼的眼睛變得濕潤起來，綾小路愣了愣，沒有說話。

　“像我這樣狡猾又壞心眼的女人，最喜歡綾小路你的故事了，聽著你們的故事，我就很高興。”

　真涼嘮嘮叨叨地繼續說著:“聽到一個單純處男變成渣男，卻忍不住保護那些女孩的故事，溫馨善良。光聽這樣的故事，我就能活下去。”

　“……”

　“所以綾小路君，盡情保護那些女孩子吧，然後變得幸福。”

　綾小路把視線從真涼身上移開，一口氣把加冰的檸檬汁喝乾。

　冰冷的液體進入身體，這讓他冷靜了下來。

　“你就是為了說這個找我的?”綾小路一開始還以為是因為奧賽拿獎的事情，但現在看來完全不是。

　“離去的時候就要果斷呢，我想把心裡話都說出來。”真涼抬起頭，微微笑著說。

　“而且我想以一個旁人的角度看著綾小路你的故事，這就是我來這的目的。”

　綾小路看著真涼:“一旦這樣說了，那我以後就不會假扮你的男友了。”

　“我知道。”真涼笑了笑。

　“就算你來求我，我也會毫不搭理的拒絕。”

　“我已經做好了覺悟。”

　“明明是你強迫我做的男友，搞得是我現在不想分手一樣。”

　“說明綾小路君之前喜歡過我呢， 現在都還留戀我。明明都被甩了。”

　“我被甩了嗎?明明是和平分手。”

　“是我提出分手吧，誰被甩，不是一目了然嗎?！”真涼笑道。

　“真的是。”

　已經不能跟真涼這麽談下來了。

　反正現在又不是和真涼分別，總會在學校見到了。

　“那我們就真正分手了。”

　“嗯，分手了，獵手君。”

　“……”

　綾小路只希望真涼不要再找理由跟他約會了。

　他們倆都說了幾次分手了。

　這個壞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