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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
熟悉的聲音突兀的在零的耳邊響起。
這聲音很是遙遠,就像是有人在隔著厚厚的石門對著牆的另一頭喊話,隱隱約約的能夠聽見。
正在和路麟城陷入激烈戰鬥之中的零瞬間就是身體一怔,和她身體碰撞在一起的路麟城明顯感覺到了對方身體一顫。
下一秒,就像忽然沸騰起來的壺水,一股在戰鬥中從未體驗過的狂躁力量就從零的身體之中湧出,像是一柄掄圓的巨錘一般狠狠朝著路麟城的胸口砸了上去。
猝不及防間,路麟城就被這股力量波及,狠狠的朝著身後方向砸了出去,近乎是瞬間的功夫,零迅速的和路麟城拉開距離,目光看向房間中間那個坐落在中間的巨大水銀湖中。
迷霧將他們之間的視線阻擋。但零那那雙豎瞳好像能夠看穿迷霧落在四根巨大青銅柱上面的那道身影。
同一時間,路麟城的目光也看向了那道小男孩所在的身影之上,因為在零聽到那個聲音的時候,路麟城同樣聽到了那個聲音。
不僅是他們,在整個尼伯龍根所籠罩的范圍之中,所有人的生物腦海中都出現了那道聲音。
只不過那個聲音出現的太過突兀,也不是那麽的清晰,讓焦灼在和零戰鬥之中的路麟城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但路麟城沒有反應過來,不代表零不會沒有反應,這聲音雖然不是說給她的,但零根本就不在乎,
時隔十幾年的時間,這熟悉的聲音再次回蕩在自己的耳邊,她答應過他的,自己永遠要做一個對他有用的人,這樣才不會被拋棄。
這才是她來到這裡真正的原因,她要將插在他胸前的長矛親手拔出。
零在轟開路麟城之後近在以一種不顧一切的速度在朝著水銀湖中間的柱子衝去,她的速度很快,前所未有的快,就像是奔向主人懷抱的小貓,風將她那金色發絲吹的肆意亂舞,將她精致的眉梢雕刻的如刀鋒般銳利。虛幻的金色在濃霧之中留下一條長長的幻影。
她的速度很快很快,目的也極為明確,幾乎是在路麟城從地上掙扎起身的功夫,零的身影就已經穿過近百米的碎石,無限逼近到了水銀湖的邊緣位置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零做出了一個令路麟城匪夷所思的動作。
到水銀湖邊緣的零忽然像是一隻獵豹一般從地上一躍而起,
朝著前方的四根水銀柱跳了過去。
砰!
一聲炸裂的槍聲在零的身後響起,在濃霧的深處,只見身後的路麟城單膝跪地,雙手緊握這一把巨蟒手槍,
雖然這種手段擺不上台面,但對於路麟城來講,生死之間的競爭並不能用道義去框架,一個真正的掌控者從來都是不吝嗇使用各種手段的。
一旦敵人暴露出弱點,那迎接她的將會是致命一擊。
他們之間從最開始就是站在對立面的,曾經的路麟城為了秘黨的榮耀為了混血種的未來去和對方戰鬥,現在同樣是在用自己的努力去為未來戰鬥。
他們之間無所謂對錯,也沒有絕對的深仇大恨,也的只是立場在命運的交匯點讓他們走到了對立。
黃銅子彈隨著扳機的按動在空氣中發出淒厲的尖嘯聲音,然後狠狠撞擊在零的後背之上,一部分四濺的血滴宛如妖豔之花般綻放,然後滴落在水銀湖中形成擴散的漣漪。
重擊將她的身影朝著側方擊落在地面之上。
噴湧在節點上的水銀蒸汽好巧不巧的落在的零的腹部,烙鐵般的灼燒刺痛讓零發出一聲悶哼,隨著腹部衣服劇烈被腐蝕,將其身下的冰霜般的肌膚暴露出來。
但此刻的肌膚已然被灼燒燙傷,猙獰傷口即使是看一眼都讓人莫名發狂,但這傷口對於背後的槍傷完全不值一提,
在前進中的零好像徹底失去了警惕的心,被身後的路麟城一槍命中後背脊椎,在炸裂的武器衝擊之下,這近乎是一道致命的傷口,
但零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身體的異樣,那雙淡金色的黃金瞳倒映著前方濃霧之中的小男孩身影,在這一刻,他似乎才是她的整個世界。
這是她等候的時刻,從被動進入尼伯龍根之後很快明白的事情,當初因為她出現的封印,因為她才被釘在這裡的小男孩讓零根本就忘記不了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如今他給了她親手結束的機會。
她不會放棄這個機會,就像曾經零號沒有放棄當初那個已經成為累贅的她。
零的身影再次從原地起跳,滴落在後背上的濃稠血液像是雨珠般連成線從傷口滴落而下,而在這個過程中,零好像半點都沒有察覺,只是一味的踉蹌站起身體,從湖邊一躍而起。
砰!
身後炸裂的槍膛聲簡直宛如雷霆般讓人不能忽視。
距離零身後濃霧之中的路麟城再次開槍,雖然依靠的是本身的直覺,但來自本能的直覺讓他宛如神槍手一般出色。
子彈毫無懸念的落在零的後背之上,這次是準確無誤的落在後背上。
巨大的向前慣性讓零像是一塊石頭般砸了出去。噴湧在身後的鮮血開始宛如瀑布般宣泄。
它們四濺在地下的水銀湖上,擴散出一灘難以忽視的血色漣漪。同時,一些血珠也依照慣性四濺在前方男孩蒼白的臉上。
鮮紅和慘白產生強烈的對比。
零半隻身體被轟進水銀湖之中,但落在外面的上半身卻死死抓住了垂吊在鎖鏈上的男孩腳環。
像是一個懸崖邊上不願松手的求生者,來自靈魂深處的力量讓她倔強的從滾起氣泡的水銀湖中掙扎著。
零那嬌小的身軀竟然以難以想象的力量抓著腳環從水銀湖中拖起,從後背湧動而出的傷口肆意噴湧。將銀白色的水銀湖面徹底沁染成血色。
她抓著男孩的腳環緩緩爬起,
她雙手環繞著男孩的腰間,冰冷的觸感讓她昏沉的雙瞳有一絲清醒。但那倔強的嘴角,冰冷毫無表情的面孔讓人清楚她的意志堅定。
她拚盡全力的抱緊男孩的脖頸,將兩人面容緊緊貼在一起,時間仿佛回到了零號背著她走在荒茫雪原的時刻,這一刻安詳的讓人幾乎能夠忽視掉身後猙獰的傷勢。
路麟城快速在濃霧之中穿梭,雖然他明顯察覺到自己兩槍全部命中目標,但那股籠罩在心頭上急迫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濃鬱的揮之不去。
當他快步來到湖邊的時候,映入眼簾的這一幕讓他竟然在內心中升起一絲難以形容的情緒波動。
這一幕讓他想起了路明非抱在血泊中的喬薇尼,那種侵滿在空氣中的情緒能夠以極快的速度影響一個人。
他僵住在了原地。
也正是他僵住的幾秒鍾。
抱著小男孩的零緩緩將一隻手伸到了對方胸口貫穿的長矛之上。
冰冷堅硬的觸感讓昏沉的零瞬間清醒過來。模糊的視線堅定不移的落在長矛的尖端。
噗嗤!
在路麟城放大的瞳孔之中,那柄被他插在胸口之上的長槍,竟然在以一種緩慢而又堅定的速度被拔出身體身體。
路麟城急忙將手中的巨蟒拔出,槍口對準了正在緩緩用力的零的腦袋。
砰!
宛如一個被忽然拔起的瓶蓋,被插在胸口之上的長矛被從零從男孩的胸口之上拔出,
這個過程沒有血液噴出,男孩那蒼白的面容下好像真的沒有了一滴學血液。
這一動作好像也徹底用盡了零的最後力氣,環繞在他脖頸上的手臂脫落,整個人的身體隨著長矛一同跌落而下。
零的視線自始至終都未離開過男孩的面容,她盯著那張熟悉有陌生的面孔,期待著那雙眼睛會在自己精力耗盡的時候的睜開看到自己。
但她又不希望對方看見此刻自己這幅狼狽又無力的模樣,這樣的自己是毫無用處的,
是會被拋棄的。
雷娜塔的視線回到了曾經那個暴雪肆虐的夜晚,他們彼此依偎在暴風中前行。
“這一路上我們將不彼此拋棄,不彼此出賣,直到死亡的盡頭。”
他的聲音依舊是那麽的令人溫暖,在徹骨的風中保護著那一朵即將凋零的罌粟花瓣。
“別害怕,我會變,但我不會離開你。”
“想要活下去,就勇敢起來,始終做對我有用的人,這是我們新的約定。”
……
男孩的聲音一次次的回蕩在零的腦海之中,她下落的身影跌落進鮮血染紅的水銀湖之中,蕩起的水波紋像是一個張開的手掌般將她籠罩在其中。
直到視線的盡頭,零都沒有看見男孩再次睜開雙眼。
銀白色混雜血紅色的水銀將她包裹在其中,上方被吊在鎖鏈上的小男孩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宛如一座不朽的蠟像。
“哥哥。”
熟悉的聲音在零意識即將昏迷的時候,再次回蕩在腦海之中,那短短的兩個字,卻宛如振奮劑一般令她昏沉的視線再次變得清晰。
這聲音讓她體內即將熄滅的火焰再次燃燒起來。
她感覺到了滾燙的汞蒸氣在瘋狂灼燒她的身體,疼痛在撕裂她的內髒。已經失去的痛覺再次席卷在他的身體之上。
但同時,她同樣感覺到了一雙大手在用力的抓緊她的身體,將她朝著岸邊拖動。
朦朧的意識間,她看清了那道身影,身影雖然不算熟悉,但也不算陌生。
那是和之前戰鬥的路麟城,那個站在自己對立面的男人。
……
“哥哥。”
聲音在路明非的鬧腦海之中回蕩,這聲音讓他有一種對方就在自己耳邊的錯覺。
這所以稱之為錯覺,是因為路明非能夠百分百的確定,自己耳邊沒有人。
他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銀白色的牆壁倒映著底下平靜的自己。
空蕩蕩的房間沒有一個人,同樣也不存在什麽可惡的小魔鬼。
但這該死的家夥聲音從最開始就沒有停歇,一直哥哥哥哥叫個不停。
誰是你哥哥,一天天煩不煩人啊!
不清楚是藥劑的原因,還是本身積攢在內心之中的情緒緣故,他莫名在內心中感受到一股煩躁的情緒。
這聲音讓他現在像是一柄支棱起來的長矛,銳利,堅韌,看誰不順眼都能上去捅一捅。
“哥哥你不開心了嗎?”聲音再次響起,只是這次明顯出現了一絲變化。
“我不開心需要告訴你嗎!”路明非張口而出。其中隱藏的情緒根本無法遮掩。
“是因為我讓哥哥生氣了嗎?”再次回蕩的聲音中夾著一絲委屈,這讓人下意識的聯想到一個嬌弱的小男孩模樣。
“好了好了。不是因為你。”路明非這個萬年不變老好人始終是刀子嘴豆腐心。
對於一個只有孩子般的男孩,他就算有脾氣也不能對兒童發火不是嗎。
路明非無奈的用手搓臉,讓頭腦意識昏沉的自己有些清醒。
他剛剛仿佛做了一個夢,一個好長好長的夢,算不上什麽噩夢,但也不算什麽好夢。
即使現在他也依舊沒有徹底從夢中緩過神來,依稀能夠品味到其中一絲余韻。
他支起身體坐在床上打量著四周的環境。
這是一個實驗室?
路明非意識有些錯亂, 不過這裡卻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似乎自己在夢裡的最後場景就是在某個實驗室之中。
路明非搖搖頭,這越是回想自己腦子越疼,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睡落枕。
“哥哥。”聲音再次從某個方向響起,只是不同於之前聲音之中明顯夾雜著一種委屈。
就像是躲在牆角流著鼻涕的小孩子。
本就煩躁的路明非變得更加煩躁,但這股煩躁卻被他壓製了下來,路明非反覆在自己心底強調,自己不能給小孩子發脾氣,不能給小孩子發脾氣……
“哥哥會來找我的是吧……”聲音繼續響起。
不過這次讓路明非聽到了一些不一樣的回答。
“找你?對啊,就是上哪找你?”路明非敷衍著回答,他現在想趕緊找個人問問這是怎麽回事。
自己明明在上學呢,怎麽會跑到這個實驗室中來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