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夜望月小姐在一個街角下了車。
留下的只有一本書。
《罪人》
津島修治翻開第一頁,映入眼簾的是有關作者的介紹。
十六夜望月,春日雜志部作家。
以及……在故事前的小短篇。
[北森跪在神像前提出問題,一廂情願的愛與信賴是否有罪。]
[如果是這樣的話,一無所知被愛與信賴著的人又是否有罪。]
[全知全能又毫無作為的神……莫非也是罪人嗎?]
“這樣的話……全世界到處都是罪人啊……”津島修治粗略的翻了一遍整本書。
主角北森是個普普通通有著一個暗戀對象的男人,唯一值得說起的一點,大概是他在故事開頭是個狂信徒。
一廂情願暗戀的人,一無所知被暗戀的人。
湊熱鬧的旁觀之人,故作不知的當事人。
學著小醜的模樣逗他人發笑的主角。
以北森的角度看待這個世界,發現世界充斥著罪。
故事的結尾,殺了人的北森站在神像面前,看著雙手。
[我有罪。]
津島修治合上書,放在了一邊。
雖然書裡沒寫北森殺了人,但是津島修治看出來了。
對其他人來說可能會是震撼人心的文字和情節,但是對他來說……
不夠黑泥和致鬱。
但是以對方的年齡來說,的確算得上是天才了。
津島修治:我上我也行,天才作家?拿來吧你。
咳,只是說說而已。
比起當作家,還不如去當畫家呢。
津島修治莫名的對自己的畫技充滿自信。
“津島少爺,我們到了。”河相見他合上了書才低聲提醒。
車子已經開進了郊外的一處房產。
典型的哥特式古堡建築。
加上種滿白色薔薇的角落。
陰森又美麗,是拍恐怖片的絕佳場景。
津島修治小時候在這住過一段時間,和那位養父。
“修治,好久不見。”坐著輪椅被人推出來的男人腿上蓋著薄毯,語氣溫和。
黑發黑眼的男人模樣斯文俊秀,膚色蒼白毫無血色。
和津島修治的確有些相似。
津島修治:……
“好久不見了,舅舅,您還好嗎?”津島修治走到他身邊禮貌的問。
“我還是老樣子,修治也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懂禮貌呢。”大庭春彥笑容溫和的伸出手想摸摸對方的頭,又收回了手。
“差點忘了,修治你長大了,也長高了,舅舅坐在輪椅上已經摸不到你的頭了。”他話語無奈滿是可惜。
看著薄毯下的腿輕輕歎了口氣。
津島修治:……你快換號吧。
“沒關系,舅舅可以一直把我當成小孩子。”少年說著蹲在了輪椅旁邊。
“修治真是個好孩子。”大庭春彥心滿意足的摸上了對方的頭。
津島修治:謝謝你啊。
“嗚嗚嗚太感人了……”河相忍不住潸然淚下。
“春彥先生將這裡的一切都保持著津島少爺曾經住的模樣,每天都會讓人打掃津島少爺的房間……”河相擦了擦眼淚感動道。
津島修治:……其實都是那些員工的功勞罷了。
“那麽我就告辭了,不打擾春彥先生和津島少爺了。”河相自覺告辭。
只剩下帶著一批保鏢的津島修治和同樣帶著一批保鏢的大庭春彥沉默對視。
沉默的只有津島修治罷了。
大庭春彥一直都帶著溫和的笑。
“讓修治來給我推吧。”他對著身後推輪椅的保鏢道。
“已經很久沒有讓修治給我推過輪椅了啊。”他滿是回憶的感慨。
津島修治低垂著眼眸,乖巧的上前推著他前進。
“是啊,已經很久了。”
當初這位讓身高還沒輪椅高的津島修治替他推輪椅。
就那麽幾步路,而且沒有其他人在場。
大庭春彥就算站起來健步如飛也不會有人知道。
然而他就是硬生生讓津島修治推他。
幼年的津島修治一步一步的推著他,對方還會故意將幼年的津島修治絆倒。
然後看著面無表情坐在地上的津島修治,開始無情的嘲笑。
“哐當——”輪椅撞上了一旁的台階。
“咳咳……咳……”津島修治伸出手捂著嘴咳嗽,放下手後是滿手的血液。
與此同時大庭春彥也放下了滿是血跡的手帕。
“春彥先生!修治少爺!……快!再去拿一個輪椅來給修治少爺用。”立馬有保鏢衝上來焦急的吩咐。
兩個一起咳嗽吐血的人對視一眼。
津島修治,被按著坐上了輪椅。
和大庭春彥一起被人推著前進。
津島修治:……以後乾脆別走路了吧。
讓琴酒或者波本給我推輪椅吧。
感覺還挺方便的/哎嘿~
“咳……”大庭春彥一手握拳放在嘴前輕咳一聲。
津島修治:你在笑吧……
我看到了哦。
“你們都出去,修治留下陪我聊聊天吧。”在大庭春彥的房間內,他吩咐著其他保鏢。
隻留下坐著輪椅的津島修治和自己。
“霓虹好玩嗎?修治。”男人收起毯子,站起身坐在了一旁的辦公椅上。
“……相當無趣呢。”津島修治坐在輪椅上,神色怏怏。
“果然嗎……有什麽能讓你感到快樂呢?”男人坐在椅子上歎了口氣。
“……你找到能讓你快樂的事物了嗎?”津島修治答非所問。
“說的也是呢。”男人站起身,走到津島修治身後,伸出手自然的推動輪椅。
將人推到了窗前,上前拉開窗簾,讓陽光照進屋內。
“那個有趣的實驗體也不能讓你感到些許樂趣嗎?”他雙手撐著輪椅,低下頭問。
“……勉強打發時間。”津島修治低垂著眼眸望著窗外的玫瑰叢,站了起來。
一手撐著窗台,動作輕巧的躍裡上去,坐在窗台抬頭望著天空。
“這就夠了,他們的價值。”大庭春彥語氣低沉。
“你現在想做什麽呢?修治。”他站在少年身後問。
“什麽也不想做。”少年眼神虛無,低垂著頭,下一刻,他面朝下栽了下去。
“還真是喜歡跟我開玩笑啊。”
他站在屋內,看著陽台上的隻穿著白色襯衫的少年從空中墜落,語氣溫和的搖搖頭。
少年落入樓下的薔薇花叢。
繃帶被薔薇的刺劃破,鮮血染紅雪白的繃帶。
像是身上開出了無數的紅色玫瑰。
津島修治在花叢中翻了個身,壓倒更多薔薇花的同時,它們的刺也在他身上留下了更多的印記。
他看見樓上房間的身影消失。
“你現在開心了嗎?修治。”輪椅悠悠的停在花叢外。
也不問他為什麽突然會跳下去。
“啊。”津島修治眨了眨眼。
眼角被劃破的傷口流出的血滴進他的眼中。
“起來吧,臉上可不能留疤啊。”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