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縮回了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喊道,“大山,有死人,有死人”
大山停了下來,衝我喊道,“你不是在那說廢話嗎?”
“不是死人,是活的,活的死了”,我喊了半天,“就是有鬼”
“大白天有個錘子鬼,太陽快下山了,別耍了”
“我耍尼瑪,你快點來看看”,我聲音中帶著憤怒。
大山把鐵棍子插在土裡,從土坑裡跳了出來,小跑了兩步,來到我旁邊。
他用力推了推棺材板,板子被卡住了,整個棺材只露了個小開口。
我指了指開口的側方,“這個方向能看見”
大山順著我指的方向,從開口往裡望去,他盯了半天,突然一下從坑裡向後跳到地面。
“真是屍體,還能看清皮膚”
我瘋狂的點頭。
大山蹲在上面的地面,對我說道,“這阿丙死了,居然十多年屍體不腐化,這都是什麽手段”
“不是”,我搖了搖頭,“我感覺這個不是阿丙,我,我好像在哪見過”
“不是阿丙?”,大山有點不相信,“你嚇傻了吧”
他又跳回墳坑,我也跟他來到棺材前,他再次順著那開口向裡面望去,大山細微的調整視角,神情不斷變化,“還真不是阿丙”
大山正要把手伸進棺材,被我一下拉住,“這他突然咬你一口怎麽辦”
“沒事,我嗅到點味道”,大山自信的看著我。
我松開了手,大山並不是莽撞的人,他小心把手伸進棺材,從我這個角度看,他沒有去摸那屍體的頭部,而是更往下。他的手臂停住了,沒再深入,攪了幾下。
大山收回手,我能看到他的食指上塗抹著黑色的東西。大山把食指湊到鼻子邊上,嗅了嗅。
我焦急的問道,“什麽東西?”
“血”,大山擦了擦手,“不是沒腐化,是剛死不久”
“這,這”,我結巴了半天不知道說什麽。
“他是被殺的。喉嚨是致命傷。很專業。凶手業務水平極高”
“為什麽這麽說”
大山圍著棺材摸索著,一邊說道,“正常人打架什麽的一般都是捅肚子,扎心臟什麽的。那都是業余的,被害者不會瞬間斃命,會掙扎,會握住凶器,抓住凶手,如果扎到動脈,血液會噴濺凶手一身,而且被害者會大聲呼救。只有專業的人”
大山停了下來,拍了拍棺材板,繼續說道,“才會選擇喉嚨,血液流進氣管,充滿肺部,被害者不能發出聲音,不能呼喊,失去抵抗能力,並且沒有一點血會噴到凶手身上,最後被害者痛苦死去。就是凶手在大街上殺人,很有可能都不會有行人發現他。而且”
大山盯著我的眼睛,“這個家夥的喉嚨上只有一道傷口,一擊致命”
我看著大山的眼神突然後背發涼,世界上居然還有這種技術,居然有人專精殺人的技術,而大山居然也十分了解這些東西,他真的只是個野外生存專家嗎?
“山哥,你覺得他眼熟嗎?”
“本來沒覺得,你這麽一說我好像也見過這個人”
大山拿起我的棍子,在他停下來的地方接著又在棺材蓋子和棺材縫隙處翹了幾下,棺材蓋子似乎又松動了一些,然後他用力一扮,整個蓋子被掀開。
我們望向棺材中的屍體,十分健壯,穿著迷彩服,軍靴。喉嚨處有一個切口,屍體面部表情很猙獰,雙手也是攥成拳頭。
大山笑道,“呵呵,是這個傻瓜”
“誰啊”
“行動隊隊長”
我看著那人突然想起來,正是接走何日和阿權的那個很凶的隊長。
我不禁驚呼,“他不是走了嗎?怎麽死在棺材裡了啊”
“是啊,他怎麽死這裡了,不是走了嗎”
大山仔細的盯著屍體,我一邊問道,“就算是他偷偷折返回來了,然後被什麽人殺人,那為什麽要把他裝在阿丙的墳裡呢,就算為了藏起屍體,挖個坑埋了多簡單”
大山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太陽還剩一點點肚皮露在雲彩外面,很快就要消失不見。山裡也突然刮起了大風,那風刮著地皮,卷起沙子打在臉上十分疼痛,拍在棺材上發出沙沙的響聲。
我忙的撿起剛才抓出來的茉莉花,重新扔回屍體旁,我對大山說道,“要不給他先蓋上吧,要不他一會起來自己蓋上了”
大山抬頭看了看太陽,又低頭看了看屍體,正猶豫間,他突然握住屍體的手,用力把他的拳頭扒開,舉起屍體的手,把臉湊了過去,仔細端詳著。
“你這時候就別整這些小癖好了吧”,我催促道,“回去我的手給你摸”
“摸你爹”,大山舉起屍體的手,衝著我搖了搖,“你仔細看看他的手”
我搖了搖頭,“我不看了,你有事快說”
大山放回了他的手,又去翻動墳挖出來的土,抓了一把,說道,“他手上有土,跟這個墳是一樣的,他自己挖開的墳”
“什,什麽玩意,他自己費力挖開了阿丙的墳,然後給自己割喉了?”
“沒錯,然後自己躺了下去,再把棺材蓋子蓋上”
我衝大山白了一眼,“那就是說,凶手逼他挖開阿丙的墳,打開棺材,然後殺了他”
“這個可能性不大,這家夥也是個練家子,被人脅迫有可能,不過他肯定有所防范,被凶手正面一刀割喉不太可能”
“那怎麽回事”,我撓了撓頭,這時候又一陣風沙卷來,打在棺材上發出沙沙聲,我突然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不,不會是厲鬼殺人吧”
大山直了直腰,過去挪棺材板,我趕忙去幫忙,他說道,“最好不是厲鬼”
我趕忙加快手腳,趕緊蓋上這該死的蓋子,不過不知道是哪個釘子沒對好,總是蓋不上。
大山突然想到了什麽,停下動作,看向我,“不過小明,好像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家夥是被偷襲殺死”
“那也解釋不了為啥凶手要費力把他屍體埋在阿丙的墳裡啊”
“不,不是埋的。這墳”,大山接著道,“是這家夥自己挖的,他不知道出於什麽目的,偷偷來到阿丙的墳,然後挖開了這個墳,這時候凶手偷偷出現, 一下殺了他”
“有道理,是找什麽東西嗎?陪葬品?”
“或者是確認阿丙死沒死”,大山用力壓了幾下棺材板,依然沒扣上,“不過不管怎麽樣,棺材裡已經什麽也沒有了,就算有東西也被凶手帶走了”
“別管那些了,明天白天再說吧”,我也用力壓了壓板子。
那棺材板子就像自己有想法一樣就是不合上,真像那隊長用力頂著這個棺材板子不讓合上。
大哥,我知道你憤怒,你想報仇,不過你先休息休息,等我們走了你再發威。
這時太陽已經完全藏到地平線下面了。整個後山籠罩在一片黑暗中,那黑暗緊緊擁抱著我和大山。
我隱約聽到了些響聲,好像人說話的聲音,還很近,5米以內。
我用余光看了眼大山,他沒有說話,而我驚奇的發現大山也在用余光打量我。
難道不是幻覺,大山也聽到了?
我明顯感覺大山壓棺材板的速度變慢了,我也減慢了速度,整個黑暗安靜了下來,像死一般的寂靜。
我又聽見一絲像呼吸聲一樣的聲音,而這個聲音好像來自這個棺材裡。
這時大山完全停了下來,我也跟著停了下來,我的雙手正壓在棺材上,此時我感覺我的手十分冰涼。
我和大山此時都屏住了呼吸,我眼睛死死盯住那棺材唯一的縫隙,那縫隙內確實傳來了呼呼的呼吸聲。
不過那呼吸聲沒幾下就消失了,然後就傳來了另外一種低沉的聲音。
它說:
“你們給我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