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細咀嚼大山的話,我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不想接受這個說法。
因為這意味著,我們並不是發現了臨霧的真相,而是開啟了另一個甚至跨越朝代的謎題。
而我們的時間已經沒有了。
我看了看那快要支撐不住的太陽,又看了看大山遺憾的臉。我們並沒有討論什麽,甚至也沒有說話。
現在看起來,事情很有可能是這樣的,隨著這座山是風水寶地的事傳到民間,各個朝代的普通人就把家人安葬在這裡。
不知道某個時間點,人們開始發現,躺在棺材裡的不再是自己的親人,而是另外的人。而他們沒有去燒毀屍體,也沒有遷墳,而是選擇了一種非常奇怪的處理辦法,鐵水封墳。
而這個做法似乎跨越了朝代,沒人質疑這個做法,就這麽像接力一樣傳遞了下去。
而考慮這個宋代墳出現了現代人,說明了兩個問題。
一是雖然有鐵水封墳,但即使到了現代還是會出現屍體不屬於棺材的情況。所以即使到了現代其實也沒解決這個問題。
二是既然出現了現代人,也就是說他先到了這個宋代墓裡,而後鐵水封棺,這個鐵水封棺是現代人完成的,那就是說這個鐵水封棺的行動一致延續到了現代,有一波人還在做這個事,而且也沒有提出什麽更高效的做法。
三是判斷問題,如果是宋墓是現代加的鐵水,而清朝那兩個是之前加的鐵水,那為什麽不一次性加上呢,他如何判斷是否需要封棺呢?
四是最奇怪的問題,就是動機,本以為不想燒毀屍體,才選擇封棺,那封棺者必然是死者親人,舍不得,而如今既然棺裡的屍體都是錯的,又有什麽可憐惜的,更何況現代人為什麽要憐惜一個宋代的不知名墓呢,實在令人費解。燒了一了百了豈不是更好。
大山也在那蹲著思考了半天,一直到了太陽快下山,大山才招呼我下山。
我倆填好宋墓後,東西也就直接扔在後山了,以後也用不到了。
回去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大山看起來在思考蠻多的事,而我心中除了滿滿的問號,還有種奇怪的感覺,感覺我要做一個巨大的決定,而那決定不論你怎麽選,都是很糟的結局。
我們最終回到了小樓,小樓很安靜,太陽最後一束余輝撫摸著小樓,似乎在跟它告別。
導播室的燈也沒有亮,整個小樓都是黑色,我和大山走進小樓,大山直接躺在二樓的破沙發上,用手擋著頭。
我去導播室找老白,門是開著的,裡面沒有人,視頻也沒在播放,桌子上也沒有光盤,櫃子裡整齊的擺著所有的58盤光碟。
我又挨個屋子找了一遍,也不見老白,我去老白的屋子,也是整整齊齊,東西都在。
我來到二樓,拍了拍大山,告訴他老白不見了。
大山睜開眼睛坐了起來,他告訴我不用擔心,昨天約定今晚10點發射信號彈,10點前就回來了。
老白應該去散心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我能感受到老白對這個秘密強大的執念,而我好像是局外人,雖然好奇,遺憾,不過這終究是別人的秘密,過幾天也就好了。似乎老白深陷其中,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平凡即是福吧。
我回到接待室,躺在沙發上,看著窗外,月亮已經爬上了禿山山頂,白色的茉莉花花叢好像那山頂的白雪一樣,蓋在山頂,像一朵充滿稚氣的帽子。
當年那滿山的茉莉花應該更美麗吧,
它們承擔著鎮壓屍體的重任,孤零零的在山上綻放,有種別樣的淒美。 過了不知多久,大山進來接待室,表情很嚴肅,手裡拿著A組的信號彈,他把信號彈放在桌子上,說道,“10點了”
我坐了起來,“老白呢?”
“沒回來”
“被人帶走了嗎?我們去找找吧”
“不用了,我剛才找過了,附近都沒有”
大山的態度有些奇怪,他不著急,只是有點悲傷。
“先放信號彈吧,即使他回來了,也得現在發射了,不然聞道的人不會來了”
我沒有接著爭,我看了眼大山奇怪的眼神,他看到我看他,趕忙看向窗外。
他拿著那信號彈,看著窗外那山,“那天你是在這發射的吧,一直沒來得及說聲謝謝”
“哈哈,說什麽呢,要謝我,就給我磕兩個頭吧”
大山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
他舉起信號彈,對著那山頂發射了出去。
一束紅光伴隨著巨大的噪聲從房間射向山頂。
我隱約聽見大山在說什麽,好像是什麽,沒必要,回到,送死。
我大聲喊道,“你說什麽,聽不見”
那紅光又在山頂再次綻放,我看著大山的臉,泛著笑容。
等那紅光散落在山間,屋裡又重新充滿淡淡的月光。
“大山,你剛說什麽?”
“我說這信號彈像除夕過年放鞭炮似的”
大山衝我笑了笑,你接著睡吧,“老白應該不是被人帶走的,東西都是擺放整整齊齊的,是老白的風格,估計想通就回來了”
“可是都這麽晚了”
“有些路必須得自己走一遍,別人是拉不回來的”,大山意味深長的看了看我,“先休息吧,明早要是沒回來,我們就再去找找”
我點了點頭,大山沒有在說什麽,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轉身離開。
我知道氛圍很奇怪,卻不清楚那是什麽,也許生的渴望也不及他們的執念嗎?
我懷著一種奇怪的情緒進入了夢鄉。
而第二天,我才了解那種情緒是什麽。
大山也不見了。
如果是老白被人突然襲擊帶走了還有可能,大山在有準備的情況下,還能被人無聲無息的帶走,那就不可能了,除非是自願。
也就是老白由於什麽原因在救援隊到來之前離開了。大山也一樣。
他們會在救援隊到來前回來嗎?其實我心中早已知曉。如果會回來自然不會不告訴我。
他們放棄生的機會,到底要幹什麽,大山昨天那種情緒是在跟我道別嗎?
可是這是為什麽呢?即使不想跟救援隊走,完全可以拒絕調查隊的救援啊,到時候再離開不也一樣嗎?
不是被迫,也不是主動離開,到底是為什麽啊?
時間過的很快,我繞著小樓反覆找了好幾遍,沒有地道,沒有暗室。
我又挨個角落尋找, 沒有字條,沒有留言。
什麽也沒有,兩個人就像外星人一樣,又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好像完全沒來過。
這時我來到導播室,坐著老白常坐的位置,我沒有播放視頻,只是傻傻的看著安靜的屏幕。
這時樓外已經隱隱能聽到引擎聲,我看了眼窗外,遠處塵土飛揚。
我大腦變的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反應。
昨天我跟大山要離開的時候老白叫住我倆,看來就是要告別了,這也許是他情緒有些失控的原因。他在糾結什麽呢?
這麽看來當時大山並不知道老白要走?要去哪?而昨天他不知道發現了什麽,知道了老白的去向,就去找他了,他也很糾結,並且沒告訴我。
難道他們知道了小樓的秘密?不想離開,又怕其他人跟著一起送死,就選擇自己去探查?
可是什麽樣的秘密讓他們如此謹慎呢?去了就是九死一生嗎?重要的是那是哪裡呢?大山如何得知呢?
我回想了一下,我和大山離開那天他正看著何年給阿丙的視頻,我也看過了幾遍,何年並沒有透露那秘密的入口,何年如此謹慎應該也不會在話語中泄露吧。
我又回到接待室的沙發上,昨天大山是在這變的奇怪的,我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想著這一切。
腦袋不知為什麽突然想起當時在商場跟老白看監控時老白說的話,我看出了背景裡那牆被處理過,老白也沒有看出來,老白說我很聰明。
我一下子坐了起來。
我知道他們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