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站在廊下,看著院中的邊讓,眼中滿是別人難以理解的複雜情緒。
可以肯定旳是,這種情緒的名字絕對不叫欣喜或者高興。
噠!
噠!
噠!
……
曹操緩緩走下階梯,步伐很慢卻很穩,身上明顯帶著一種令人心顫的氣息。
他並沒有讓眾人免禮平身,甚至壓根一句話都沒說,就這麽緩慢的走著,但每一步都給了眾人無盡的壓力。
瞬間院內針落可聞,只有曹操的腳步聲時不時響起。
就好像他不是踏在地上,而是踏在眾人心上一樣。
此時的曹操,表現得太鎮定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曹操終於來到了邊讓面前。
“邊文禮……”曹操開口,低沉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沙啞,“某不想與你計較,哪怕你多次辱罵詆毀於某。你的言語雖然令某生氣,但你對某而言,比一隻螻蟻也強不上幾分,某為何要與你計較?”
聞言,邊讓立即冷哼一聲道:“既然曹公如此大度,為何還會如此憤怒,方才的哭聲,倒是令在下大開眼界!”
此言一出,眾人再次勃然色變。
陳宮趕緊使勁拉了拉邊讓的衣角,示意他不要繼續說了。
可邊讓卻不為所動:“曹公行不義之事,自有此番報應,又何必黯然神傷?”
往日裡,曹操聽到這話必勃然大怒。
但今日,曹操還是很平靜,平靜得有些嚇人。
他的目光依舊注視著邊讓,口中緩緩說道:“你詆毀某之品性,某雖然生氣,但不至於恨你,況且就憑你,也沒有被某記恨的資格……
可你萬不該譏諷一個對你有恩之人,況且如今他屍骨未寒,你便多有惡毒之言。別人說你兗州名士,可在某看來,你不過一惡毒小人而已。”
當初曹操要殺邊讓,還是戲志才顧全大局給攔了下來。
所以邊讓對自己大放厥詞,甚至辱及喜夏侯淵和曹仁,曹操都沒有這麽憤怒。
唯獨他詆毀戲志才的時候,曹操終於忍不住胸中的怒火了。
一個救過你性命的人才剛剛戰死,你卻專門跑過來當眾侮辱他,真是不當人子!
聞言邊讓眉頭一皺,他想不出何人對他有恩,又為何對他有恩。他為人的確狂傲,但還不至於黑白不分,善惡不明。
正當他想開口問詢時,盛怒之下的曹操卻沒給他這個機會。
“惡徒,某要你去地下給志才賠罪!”
曹操的音量陡然提高,嚇得院中眾人一激靈,隨即就見他一把奪過曹純的佩劍向邊讓砍去。
“主公不可啊!”
陳宮急忙喊道。
但曹操並沒有理他,下一刻,一顆大好頭顱飛到半空中,顱腔中噴湧而出的鮮血,將曹操整個人都染成了血色。
直到邊讓的人頭滾落在地的時候,臉上還帶著微微疑惑的神情。
“主公殺得好,此賊該死!”
早就按捺不住的曹純見邊讓身首異處,臉上露出快意的笑容,大聲讚歎道。
一眾曹氏夏侯氏的武將,也都非常解氣。
“唉!”
唯獨陳宮幽幽歎息一聲,心中生出幾分對曹操的不滿,卻沒有半分怨恨。
這事的確是邊讓做得不厚道,放在誰身上誰也不可能忍他。有此結果,完全可以說是咎由自取,就算身為邊讓好友的陳宮,也沒辦法否認這一點。
眾將快意,陳宮歎息,但唯獨始作俑者曹操卻無半分欣喜。
縱然殺了此人又如何,志才他們也回不來了!
一念及此,曹操臉上滿是慘笑,在鮮血的映照下愈發的詭異。
“某無事,都散了吧。”
曹操緩慢揮了揮手,像是驅趕蚊蟲一般說道。
聞言,眾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曹操已經轉身朝屋內走去,看樣子是要繼續痛哭。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一個虛弱且熟悉的聲音。
“主公!”
聞聲,曹操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震驚,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樣。
急忙扭頭向後看去時,只見戲志才步履蹣跚的出現在門口,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爛不堪,臉上滿是髒汙,整個人也瘦了一大圈,活脫脫一個流民的姿態。
當然,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他的屁股。
此時戲志才那半邊張繡射中的屁股,已經腫到了極致,比另一半大了不止一圈。
看到戲志才的一刻,曹操當場大腦宕機,不知該說些什麽,甚至連動作都不會做了,整個人就這麽呆呆地杵在原地。
“主公!”
戲志才面色虛弱,步履蹣跚的繼續往院中走去。
等他走到曹操身前時,剛想開口說些什麽,整個人卻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直到這時,曹操才反應過來,急忙一把抱住即將昏倒在地的戲志才,用顫抖的聲音喊道:“志才,你無恙否?”
“主公,是在下無能,中了他林子初的圈套,還請主公治罪……”
話還沒說完,戲志才整個人再也撐不住了,眼前一黑就昏了過去。
“快,快去請醫師!”
院中回蕩著曹操的嘶吼聲。
……
郯縣城外。
今天是師兄崔琰歸來的日子,有鑒於崔琰這次在泰山的功勞,林朝決定親自出城迎接他。
嗯,絕對不是為了看被俘虜的許褚、曹仁和夏侯淵三人。
崔琰倒是守時,沒讓林朝多等,很快便縱馬出現在了城門口,身後還有龐德帶著數百校事府精銳一路保護。
而在隊伍中最中間的一輛馬車上,正捆縛著三個人,自然是這次的俘虜三人組。而他們後面的一輛馬車上,正是老牌俘虜曹嵩三人組。
嗯,反正都是俘虜。
“師兄此行辛苦了!”
林朝望見騎在馬上的崔琰,離著老遠便拱手一禮,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師弟。”
崔琰下馬與林朝見禮,臉上也掛著笑容。
但等到兩人離近了之後,崔琰忽然低聲道:“子初,你以後若是再讓某去幹這等事情,某便將這次的事稟告老師,請他老人家把你逐出師門。”
頓時,林朝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他當然知道崔琰指的是羊衜的事情,只是林朝沒想到,自己這位師兄居然有這麽強的道德潔癖。
好吧,我終究還是和你們這些道貌岸然的家夥玩不來。
林朝笑道:“師兄言重了,這結果不是挺好的嗎,某又沒真的對蔡貞姬做什麽,只是略施小計而已。”
“哼, 士可殺,不可辱!你林子初之計太過陰毒,不用也罷。”崔琰滿臉不屑道,“此次某已經幫你敲打了一番羊衜,正如某方才所言,以後再有這種事,林長史還是另請高明。”
說罷,崔琰不在理會林朝,獨自一人入城去了。
林朝還是生平第一次享受這種冷落的待遇,他望著崔琰離去的背影,臉上表情很是精彩。
裝什麽正人君子,我就不信你崔季珪是一朵白蓮花!
有道是小人眼裡,這世界上就不可能有君子。
此時的林朝,大概就是這種心態。
題外話
嗯,還欠六更。
話說老於這麽努力的更新,難道就不值幾張票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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