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收狗的過程極為簡略,但具體實施起來,林朝卻不想髒了自己的手,所以只能委屈賈詡代勞。
當然,由此後續過程中產生的種種功勞和惡名,也由他來背鍋。
兩漢時代對於蠻夷的態度,基本上是不服就打,打到你服為止。可等你真的心服口服,身為禮儀之邦的大漢,也不至於對你趕盡殺絕。
之前的烏桓是個例子,再之前的南匈奴也是個例子。
而這,也是成律歸認為自己還能有一線生機的原因。
仿照之前的成例,賈詡給成律歸開出了一系列的條件。
其一,投降可以,但為防以後你再度叛亂,需要將你部落的男女老幼,全部遷徙至中原邊地,也即並州雁門郡腹地,如此方便管理。
其二,你現在兵敗被俘,卻不能抵消你之前南下劫掠的罪過,最好能將功折罪。
聽到賈詡的這兩個條件後,成律歸心中有了一絲明悟。
我說怎麽剛過邊境就遇到了漢人軍隊,原來他們早就打算北征!
“敢問大……這位先生,如何才算將功折罪?”
成律歸下意識就想依照部落裡的尊稱來稱呼賈詡,但想想不妥,便改口叫成了先生。
賈詡撫須笑道:“所謂將功折罪,便是給朝廷北征大軍帶路北上,一旦有戰事,爾等便衝鋒在前。若有功勳,便可抵消之前的罪過。倘若立下重大功勞,朝廷也不吝賞賜。
不過你放心,既然讓你充當馬前卒,此次路途中所需之糧草,也由朝廷大軍供給,不讓爾等有後顧之憂。”
對於敗軍之將,賈詡開出的條件已經相當優渥。
成律歸一聽還有這種好事,當場就答應了下來。
南下劫掠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一口吃的,只要有吃有喝,他才不在乎為誰賣命呢!
對於這種二鬼子的行為,成律歸沒感覺有任何不妥。
你們都說我是狗,那我就讓你們看看,當狗……有什麽不好!
條件談妥之後,林朝這才閃亮登場,面帶笑容的看著成律歸。
“咳咳……”賈詡輕咳兩聲,介紹道,“成律歸,這位便是朝廷親封的安喜侯,當朝司徒林公,亦是此次北征大軍之主帥,還不速速上前拜見!”
直到此時,成律歸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之前圍住得是條多大的魚。
“化外蠻夷,拜見司徒!”
成律歸顧不上屁股上還在流血的傷口,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衝著林朝施了一個鮮卑族內的最高禮節。
林朝伸手虛扶了一下,臉上洋溢著上位者的微笑,開口道:“成頭領能夠迷途知返,棄暗投明,倒不失為聰明人。傳天子詔,拜鮮卑首領成律歸為義歸王!”
縱然林朝身為當朝司徒,也沒有權力封王。但事急從權,此時卻也顧不上這麽多了,反正只是一個虛銜。
再者,林朝也不打算真的兌現承諾,更不打算讓戰後讓成律歸活著回來。
“封……封王?”
聞言,成律歸眼中充滿了震撼。
盡管他是化外蠻夷,卻也知道一個漢廷王爵的珍貴。
就這麽輕易給了自己?
林朝見成律歸愣住,便笑著提醒道:“義歸王,還不奉詔叩謝天子?”
聞言,成律歸這才如夢初醒,連忙又大禮參拜道:“臣,叩謝天恩!”
“好,義歸王如此忠勇,天子聞之,必然欣喜。”林朝大笑道,“此次北征,某便任命你為前部先鋒,為朝廷大軍探查敵情。文和,稍後便從漁陽城內調撥十萬石糧草與義歸王,好讓他麾下勇士能奮勇殺敵。”
“遵命!”
賈詡笑著拱手應道。
“多謝司徒厚愛,本……小王必然肝腦塗地,以報天子之恩!”
在此刻成律歸的眼中,林朝宛若長生天的化身一般,周身散發著神聖的光輝。
這位林司徒心胸之寬廣,簡直比一望無際的草原更加遼闊,比自己兄長素利不知要高到哪裡去了!
能做大漢的狗,果然是我的榮幸!
見成律歸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林朝和賈詡也笑了。
這麽好忽悠的炮灰,可不好找啊!
初平十一年,四月初旬。
大軍北征塞外,司徒林朝納軍師賈詡之計,收服蠻夷頭領成律歸為己用,正式拉開了北伐匈奴的大戰!
……
“兄長,夕不明白。”
大軍回了漁陽城後,林夕便向林朝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什麽不明白?”
“出征之前,兄長曾言此次北征乃是復仇之行,更有軍令:蠻夷男子身長過車輪以上者,盡數斬首!可如今……為何要如此優待一位戰敗的蠻夷?
居然還將咱們的糧食調撥給他,這些蠻夷畜生,此行隻為南下劫掠,不知多少百姓死於他們手中,所犯之惡行更是罄竹難書,如何配吃糧食!”
林夕的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怒意,若非下令的人是林朝,他早就爆發了。
“愚不可及!”
哪知聞言之後,林朝非但沒有解釋原委,反而罕見的一聲怒斥,瞬間就把林夕心中的火氣瞬間吹滅,而他整個人更是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朝皺眉道:“自幼你便容易感情用事,如今已年近而立,卻仍舊如此魯莽。需知一將無能,累死三軍,似你這般衝動,如何統領大軍?”
自年歲漸大之後,林朝便少有動怒,如今稍稍展露威勢,驚得在場眾人全都不敢出聲。
林夕更是連忙拱手道:“兄長,夕知錯了。”
良久,林朝歎了口氣,有些失望的看了弟弟一眼。
自己這個弟弟,終究是達不到頂級武將的高度了。
“奉孝,你給子煦解釋解釋。”
“好。”郭嘉答應一聲,滿臉幸災樂禍的衝林夕說道,“子煦可知,此次北征如何才能算大勝而歸?”
“自然是將鮮卑蠻夷全殲!”林夕答道。
“不,應該是以最小的傷亡,將鮮卑蠻夷全殲!”
郭嘉糾正道。
“這……”
“不過是些糧草而已,卻能省下我軍將士的傷亡,子煦以為是否劃算?”郭嘉冷笑道,“這些蠻夷自是罪該萬死,卻不妨礙給他們選擇一種最有價值的死法,子煦以為如何?”
話說到這裡,林夕瞬間明白了林朝的意圖,立刻驚呼道:“兄長,您是要讓這些蠻夷當成馬前卒,驅使著他們自相殘殺!”
“不錯,如此才能獲得最大的戰果。”林朝望著林夕,極為認真道:“只有蠢人才會只顧宣泄情緒,隻想著把人碎屍萬段,更是毫無用處!
記住,便是一張衛生紙,也有它的用處!”
林夕拱手道:“兄長,夕明白了!”
“子初,衛生紙是何物?”郭嘉忽然在旁弱弱道。
“額……廁籌。”
聞言,郭嘉眼前一亮,擊節讚歎道:“子初此喻,當真絕妙!”
林朝:……
好吧,你說絕妙就絕妙吧。
眾人又閑談了一會,卻見典韋走進來抱拳道:“監軍,劉使君回來了。”
聞言,林朝目光一動,開口道:“他的動作倒是也不慢,此行可曾帶來烏桓大軍?”
“帶了,約有五千余人。”
林朝豁然而起,大笑道:“好,諸位隨某出迎劉使君!”
劉虞不愧為幽州人民的精神領袖,居然隻用了不到兩天的工夫,就勸降了烏桓三部。
這第二步的收狗計劃,算是基本完成了。
縣衙外,劉虞正焦急的往裡趕,卻剛好碰到了正準備出門相迎的林朝等人。
“子初無恙否?”
見到林朝後,劉虞滿臉關切的問道。
畢竟在最危急的時候,林朝還是派人護著他突圍而去,對此劉虞十分感激。
林朝拱手一禮道:“有勞使君掛念,在下安然無恙!”
“無恙便好,無恙便好。”
劉虞長長松了口氣,隨後便向林朝介紹起身旁的精壯男子:“子初,這便是如今烏桓三部首領,蹋頓將軍!”
烏桓大人丘力居前些年便已去世,但死前認為兒子樓班年幼,便讓侄子蹋頓總攝三部。
所以如今的蹋頓,便是烏桓三部的無冕之王。
只是劉虞在介紹的時候,場面卻有些詭異。
林朝始終面帶微笑,蹋頓的神情卻很不自然,大概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憶。
“蹋頓將軍,別來無恙?”
等劉虞介紹完畢,林朝便似笑非笑道。
怎麽,聽林子初的口氣,好像與蹋頓早就認識?
就在劉虞疑惑間,蹋頓遲疑了一下,便低頭抱拳道:“末將蹋頓,見過林侯!”
說起蹋頓,也是林朝的老熟人了。
昔年張純叛亂時,丘力居便派蹋頓率三千騎兵聽從張純調遣,結果在中山被林朝殺了個全軍覆沒。
就連蹋頓本人,也只是僅以身免。
如今雖十數年過去,蹋頓的身份也早已今非昔比,但在面對林朝的時候,難免還是有些底氣不足。
望著衝自己低頭行禮的蹋頓,林朝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我還是喜歡你一開始桀驁不馴的樣子,你恢復一下。
任由蹋頓保持著行禮的姿勢,林朝繼續向劉虞笑道:“使君此去招降烏桓三部,可謂勞苦功高。”
劉虞撫須笑道:“子初言重了,鮮卑蠻夷與我大漢本是世仇,更兼有萬千百姓慘死於蠻夷之手。某身為宗室,又豈能坐視不理!”
這番話說得那叫一個高風亮節,但劉虞也確實做到了,讓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使君高義,在下佩服!”林朝拱手笑道。
劉虞繼續笑道:“蹋頓將軍勇武不凡,更兼有麾下兩萬烏桓勇士,有他相助,子初此次北征更有勝算。”
聞言,蹋頓連忙開口道:“使君過譽了,末將久沐使君恩澤,自當結草以報……”
蹋頓的話還沒說完,卻突然見林朝嘴角上揚,發出一聲冷笑。
“蹋頓將軍,某讓你免禮平身了嗎?”
話音落下之時,典韋早已從後閃出,一拳隻取蹋頓面門。
雖是赤手空拳,但蹋頓又怎麽可能是典韋的對手,三兩下便被製住。
“末將好心前來助陣,林侯為何如此!”
蹋頓大聲吼道,奮力掙扎了一番,卻始終不能脫離典韋的控制。
“子初,你這是何意?”
劉虞也吃了一驚,連忙開口問道。
“使君稍待。”
林朝衝劉虞一拱手,便走到了蹋頓面前,開口道:“蹋頓將軍,某與使君相談,可有你插話的余地?”
蹋頓:???
林子初,你什麽意思!
是要給某一個下馬威嗎!
“給某跪下!”
林朝話音落下時,蹋頓忽然感覺一股巨力襲來,繼而膝蓋內側便挨了一腳,整個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昔年你隨反賊張純劫掠冀州,殺戮吏民,所犯之罪簡直馨竹難書!
如今某奉天子詔令,率三十萬大軍北征蠻夷,你烏桓三部,便赫然在列!
若非使君仁厚,想讓你將功折罪,某早就率大軍夷你三族,以正朝廷法度!
可笑你居然還不知悔改,竟敢在某和使君面前誇誇其談,當真欺某刀不利乎!”
你蹋頓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也敢插嘴這種高規格的談話?
說這番話的時候,林朝全程面色平靜,但蹋頓卻嚇得面如土色,急忙開口道:“林侯,末將知錯了,還請林侯寬恕!”
“若非礙於使君顏面,你豈能有命在此聒噪。也罷,某今日便給你個將功折罪的機會。某方才招降了一支鮮卑蠻夷,用作北征帶路之用,你便率麾下給某監督這些蠻夷,若有異動,格殺勿論,你可能做到?”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無論是用烏桓還是鮮卑,此次北征林朝都不打算讓他們活著回來,便先讓他們積累一些仇恨,到時候也方便動手。
蹋頓趕緊大呼道:“能做到……能做到!多謝林侯!”
眼看敲打得差不低了,林朝便讓典韋放開了蹋頓。
直到這時,蹋頓還驚魂未定,但他明白自己的小命算是暫時保住了。
“使君,請入內一敘!”
林朝扭頭,臉上又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衝著劉虞抬手道。
“請!”
劉虞雖然看不懂林朝的操作,但他明白自己的職責已經完成,接下來的戰爭就與自己無關了,便也不置一詞。
……
高柳城外的戰場上。
胸懷夢想的瑣奴雖坐擁兩萬大軍,卻終究不是張飛的對手,不僅被打得大敗,連他本人更是被張飛的蛇矛開了幾個透明窟窿。
不過所幸沒傷到要害,瑣奴眼見不敵,腦中忽然浮現起了父親的下場,當即扭頭就跑。
可惜還沒跑多遠,就被太史慈一箭射中後腰,繼而跌落馬下。
見狀,張飛趕忙狂奔而去,到了瑣奴身前時卻並沒有痛下殺手,反而跳下馬一把揪住瑣奴的脖領,口中發出猖狂的笑聲。
“就特麽你叫瑣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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