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東海郡。
出戰泰山之前,徐州隻留了田豐與崔琰看家。
以二人的能力,只要青州黃巾沒有大舉進攻,處理整個徐州的政務是綽綽有余。
田豐負責政務,崔琰負責吏治。
田豐剛直,崔琰清正,兩人配合起來,倒是相得益彰。
只是最近田豐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屯田和為泰山運輸糧草上,這就使得政務全壓在了崔琰一個人身上。
崔琰被累得實在不行,隻得派人去尋回整日在田間地頭忙碌的田豐。
但田豐沒有回來,只是派了一個年輕人過來,說是可以幫助崔琰處理政事。
說是年輕,但也有二十六七歲的樣子。
其人姓陳,名登,字元龍,出身下邳陳氏。
要說陳登,也算是這個時期的一位奇才。
若不是出身徐州境內第一豪門的下邳陳氏,林朝早就伸手賺……招攬過來了。
按照林朝原本的構想,等過兩年,劉備在徐州的統治穩固了,再行任用這些世家子弟。
只是沒想到,田豐在東海屯田時,恰巧碰到了時任東陽縣長的陳登,兩人一經攀談,田豐馬上察覺到此人不可小覷。
同時,他又回想起了當初,自己被林朝招攬的愉快經歷……
此等待遇,又豈能某一人獨享。
再者,這陳元龍乃當世奇才,合該為主公所用,若他林子初在此,也定會如此認為。
於是,陳登就被迷迷糊糊的騙來了郯縣,幫助崔琰處理政事。
崔琰初時還沒覺得如何,但兩天相處下來,發現這小老弟可不一般,不但才學不亞於自己,對於政務,法令,也多有自己獨到的見解,頓時大為驚異。
他當即給林朝寫了一封信,言自己發現了一個奇才,可以委以重任。
當時林朝正在冀州征戰,等回到泰山時才看到書信,還沒來得及回信,就發生了劉備吐血等一系列事情。
因此,林朝此行回轉徐州,倒也想見見陳登。
要知道在原本歷史上,陳登對於劉備來說,可是個極為重要的人物。
當時陶謙身死,將徐州交給劉備,但劉備自覺根基未穩,不敢接受,最終還是以陳登為首的徐州門閥站了出來,幫助劉備坐穩了徐州牧的位置。
陳登說:今欲為使君合步騎十萬,上可以匡主濟民,成五霸之業,下可以割地守境,書功於竹帛。若使君不見聽許,登亦未敢聽使君也。
陳登這番話聽起來簡直振聾發聵,言語之間,對劉備是滿滿的愛意!
但,當時陶謙身死,徐州群狼環伺,隨時有傾覆之危,劉備也正是因為這點,才不願意接盤徐州。
再者,陳登也許是真心幫助劉備,但徐州門閥可不會這麽認為,他們更想把劉備拉過來頂缸,因為彼時劉備兵微將寡,更好控制一些。
後來曹操佔領徐州後,陳登跟荀彧一樣,迫於自身的世家立場,並沒有跟著劉備跑路,而是投靠了曹操。
就算如此,陳登後來評價自己時,也曾說過:英雄傑出,有王霸之略者,我最敬重劉玄德。
而劉備在荊州時,聽見許汜說陳登壞話,頓時大怒而起,當著劉表的面,把許汜狠狠奚落了一番。
所以,劉備與陳登,真的是真愛。
只可惜曹操棒打鴛鴦,弄得兩人勞燕分飛。
若當時陳登肯舍棄家業,跟隨劉備跑路,他在季漢的地位,絕對會比法正和龐統還要高一些。
這一日,忙碌了一天的陳登下了值回到家中,饑腸轆轆之下,便吩咐家仆弄了兩盤魚膾,一壺冰鎮好酒。
所謂魚膾,其實就是生魚片。
陳登沒什麽別的愛好,就是好海鮮這一口。
但凡水裡遊的,他都喜歡生吃!
簡直生猛無比!
等到魚膾端上來時,陳登望著晶瑩剔透的魚片,強忍住自己快要流出來的口水,先喝了一口酒,然後才用筷子夾起一片魚膾,放出口中慢慢咀嚼著,滿臉享受的模樣。
嘶!
簡直人間美味!
有此物相伴,吾願足矣!
欲望得到滿足的陳登,甚至都閉上了眼睛,忍不住發出一聲歎息的呻吟。
可還沒等他多享受一會,田豐與崔琰竟然聯袂而至。
屯田半載,田豐事事親力親為,整個人都曬黑了許多,但看上去精氣神更飽滿了一些。
相對的,崔琰整日勞累,整個人卻憔悴許多。
陳登向來視吃魚膾為生平最享受之事,不容任何人打擾,但對於這倆人,他也沒啥辦法,只能連忙站起來,拱手道:“見過田都尉,崔從事!”
田豐揮了揮手,開口道:“元龍不必多禮。”
而崔琰則是看了看陳登桌子上的生魚片,頓時眉頭一皺。
“崔從事,您要不要來點,此物甚是鮮美!”
陳登也是大方人,見崔琰注意到魚膾,馬上熱情地安利道。
可崔琰是冀州清河人,雖然聽過這種吃法,但還是接受不了,遂一擺手道:“元龍好意,某心領了,此物……某無福消受。”
切,如此鮮美之物你居然不喜歡,真是暴殄天物!
陳登心中吐槽,臉上卻笑著問道:“二位駕臨,寒舍蓬蓽生輝,還請上座。”
“不必了。”田豐搖了搖頭,開口道,“元龍,隨我二人走一趟吧。”
“額……”
陳登看了看天色,已近黃昏,不由好奇道:“田都尉,去哪?”
崔琰解釋道:“徐州長史從事林子初回來了,說有要事商議,我二人順路正好過來喚你一同前去。”
對於林朝的大名,陳登自然有所耳聞,甚至是神交已久。
聞言,馬上點了點頭,開口道:“二位稍待片刻,容某更衣,再去見林長史。”
田豐搖了搖頭,開口道:“不必了,子初不是在意虛禮之人,直接走吧。”
“唯!”
陳登拱手應道。
三人一路來到了治所,就見到林朝坐在平日裡崔琰坐得位置上,正在閉目養神。
因時間太過緊迫,林朝從奉高趕到郯縣,也隻用了兩日而已。以他的體質,自然極為疲憊。
旁邊,趙雲與呂虔,一左一右坐在下首。
三人走了進來,衝林朝拱手一禮。
林朝這才睜開了眼睛,開口道:“三位不必多禮,請入座再說。子龍,將事情與三位說一遍。”
趙雲點了點頭,將泰山郡發生的事情與三人複述了一遍。
聽完之後,田豐的反應最是激烈,猛地一拍桌案,大聲道:“董賊竟敢毒殺天子,實在該死!”
崔琰的養氣功夫顯然比田豐高上一籌,雖然面帶憤怒,卻終究忍住沒有出聲。
至於陳登,一眾大佬在旁,倒也沒有他發表意見的資格。
崔琰開口問道:“師弟,主公激憤而病,此時泰山人心浮動,你理當主持大局,為何回來徐州?”
“不來不行啊。”林朝苦笑道,“玄德公醒來後,要盡出徐州之兵,攻入洛陽,誅殺董賊。”
“不可,此事萬萬不可!”
果不其然,跟林朝預想的一樣,田豐馬上大叫道。
“起兵已四月有余,現如今徐州府庫中,再無半點存糧,如何進兵?況且還是盡起徐州之兵!最少也要等秋收之後,府庫中的糧食才能供兩萬大軍所用。”
崔琰也搖了搖頭,歎道:“泰山一役,我徐州可用之兵雖多了不少,但後勤方面卻無長進,實難再支撐一場大戰。”
林朝苦笑道:“糧草上的難處,某又豈能不知,不然某也不會親身前來了。”
田豐絲毫沒給林朝留面子,大聲斥責道:“就算你林子初親身前來,又有何用?難道你還能憑空變出糧食不成?無有糧草,貿然進兵無異於自尋死路!
林子初,你身為長史,又隨行在側,為何不勸諫主公?”
林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說道:“元皓,你以為我林子初何許人也?”
言外之意,你真當我沒有勸過?
但是……勸不住啊!
趙雲在旁解釋道:“田先生,主公醒來後,並沒有同任何人商議,隻讓監軍主持起兵之事,我等想勸諫,也無機會。”
“那也不行啊,主公久經戰陣,不可能不知道糧草對於戰事之緊要,為何會……”
說到這裡,田豐沉默了。
崔琰倒是看得明白,開口道:“元皓,主公乃漢室宗親,身受國恩,聞聽天子被董賊所殺,起兵也是應有之理。”
這個道理田豐自然明白,也頗為讚同,但沒有糧食,這仗要怎麽打?
起兵討董,好處是顯而易見的,田豐舉雙手讚成。但糧食乃戰爭的根基,沒有此物,其他一切都是空談!
林朝問道:“元皓,現今府庫之中,還有多少存糧?”
到了這個時候,田豐也沒必要隱瞞了,開口道:“府庫之中,現如今只剩了不足三十萬石糧谷,遠不夠大軍出征所需。”
一萬士兵,一個月下來最少得消耗三萬石糧草。
若徐州精銳盡出,一個月最少得二十萬石糧草支撐。
討董自然不是個把月能結束的,最少得打半年,這就需要一百二十萬石糧食。
三十萬與一百二十萬,中間相差了九十萬還多!
不過林朝來之前, 心中已有定計,至於能籌集多少,那就得看情況了。
林朝開口道:“元皓,某有一粗劣之策,想說出來請元皓看看是否可行,如何?”
聽到林朝這句話,田豐馬上警惕了起來,問道:“林子初,你不會是想加重賦稅,盤剝百姓吧,某決不允許你如此行徑!
屯田之策今年入秋時便可顯功,若此時加重賦稅,屯田將毀於一旦!”
相比於一次戰爭,按比例分成的屯田,才是長治久安之大計,田豐不允許任何人破壞!
田元皓你什麽意思,某何時說過要盤剝百姓了?
在你心中,某就如此不堪?
老子從來就沒想過要刮窮鬼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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