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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宋從皇帝住我家開始》第70章 冬
  秋盡寒來,今歲的第一場雪如約而至。

  全績任職主理押司已過月余,各項政務步入正軌,衙門的交際也都熟絡起來。

  此日,全績照常趁暮歸家,街上往來者有不少人湊上前來殷勤打個招呼,全績一一笑應,時聞有人談論全家一門雙押司,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全績對這種話總是一笑了之,人處位置不同,觀事物也不同,對於為碎銀幾兩、一日三餐的百姓來說押司是頂頭的上差,但對胥吏來說,官又是他們遙望的目標,追求也好,貪心也罷,事實皆如此。

  半個時辰後,全家小院。

  全績剛一入門,便見正堂前站著二人,全績瞬時喜出望外,快步迎去:“你們什麽時候回來的?可用過飯食?快入屋吧。”

  二人見了全績也是欣喜,拱手一拜,道了聲五哥,這二人正是數月前去了臨安府的趙氏兄弟。

  “恭喜五哥,數月不見,已成一縣的主理押司了。”趙與莒身著錦衣長袍,頭戴玉簪,腰佩華帶,整個人的氣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五哥,我和趙大午間便隨母親來了,等你大半天了。”趙與芮的穿著與趙大類同,但還是像以前那般活潑,一趟臨安城對他好像沒有任何影響。

  “哈哈哈,甚好甚好,來來來,先入堂。”全績邀二人入屋,與全有德打過招呼後,依次落座。

  “行了,你們兄弟先聊,某去街上買些菜品,晚間咱們坐一坐。”全有德負手出堂,留三兄弟私談。

  “大郎,情況如何?”全績迫不及待的問了一句。

  “還不太明了,史相公只是讓某與趙二去慶元府余家,跟隨余母學習禮節。”趙與莒沉穩應答,不說虛言。

  “原來如此。”全績神情有些不解,心想史彌遠還在顧慮什麽?難道他與趙竑的關系緩和了嗎?

  “五哥,某此次去臨安府獲益良多,即便不得沂王位,也無妨。”隨著眼界的開拓,趙與莒為人處世也更知進退,成與不成他都能接受。

  “大郎說的對,那大郎在家中能住幾日?”全績聞言也歎自己可笑,正主都不急,自己心慌個甚?

  “一兩月吧,看余先生何時來會稽,某也正好趁閑陪一陪母親。”

  趙與莒通過數月的了解,對朝廷的情況大致明了,即便他有資格爭九鼎之位,亦或說他成了大宋的新官家,那也就意味著他必須認楊皇后為母,全蓉此生是進不了宮的,只能跟著趙與芮另開府,贍養居。

  “大郎自己安排便是,某只怕沒有閑暇陪你了。”全績現在公務纏身,為人又勤勉,每日天蒙亮便去衙門,夜暮至方歸,要陪趙氏兄弟多半是一句空話,倒不如事先說明。

  “五哥事忙莒自知,不過莒想趁著空當拜訪一下禮祖先生,請教些問題,不知五哥可否安排一下?”趙與莒這次去臨安見了許多大學識的人物,史彌遠也安排余天賜為趙氏兄弟授課,但趙與莒心中仍有惑,而全績是個崇尚實乾,不願虛談之人,趙與莒思來想去只有陸子約可以為他解惑。

  全績聞言有些為難,自陸叡之事後他與陸子約便沒了交集,他雖然不怪陸子約心私,但沒法舔著臉與之相交,落了疏遠也在所難免。

  “五哥有難處便算了。”趙與莒失落的說道。

  “大郎你有所不知,某因飲酒誤事,與禮祖先生已無交往,陸家的門也不好進,不過某可以為你引薦那一位學識豐富,一心為公的長者,

你若能從他處學到一二,日後必有進益。”全績第一個念頭想到的就是汪綱,這是一位全知達才,且位高權重,對趙宋天下的了解更加務實。  “五哥說的是哪位先生?”趙與莒立即起了興趣。

  “紹興知府汪綱汪仲舉。”

  “這……”現在換做趙與莒為難了,余天賜在兩兄弟臨行前千叮萬囑,不要和官場人物多做接觸,以免生了交情,日後難以公正處事。

  “大郎放心,我等不提史相,也不說余先生,就單論請教,老知府是個健談之人,又無官身架子,某在當保長時便在他處聽過幾句諍言,至今受益。”全績開口打消趙與莒的顧慮。

  “那好,便依五哥之言,萬望五哥謹慎處之。”趙與莒在這官場交集中信任的無非兩人:余天賜與全績,其中全績是他唯一一個可以推心置腹的親朋。

  “放心。”全績與趙與莒說罷私語,見另一側的趙二已經昏昏欲睡,繼而開口打趣:“二郎,這次回來給五哥帶了臨安城的美食嗎?”

  “嘿嘿,帶了,某去給五哥取。”趙與芮對二人所說的事並無興趣,當日史彌遠見他時,他也表現平平,間接錯失了嗣沂王的機會,一方面是他年齡尚小,另一方面他的確對政事毫無興趣,安於現況知足常樂。

  “那不行,五哥隨你去挑,你說哪個最好吃?”

  “好吃的多著呢,就肉脯而言,會稽城可做不出那味道……”

  說話間,二人勾肩搭背去了劉翠房中,趙與莒望著二人的背影,卻久久不願起身,趙二不願思慮的事情全都加在了他的身上……

  數日後,全績沐休,帶著趙與莒去了山陰城,在全秀春的新酒樓吃了頓便飯,等到午後去了汪綱府上。

  汪綱的宅邸在州府衙門臨近處,是屬於官家公宅,供每一任知府及其家眷居住,每年都有一筆修繕費用,也算是知府另類的收入之一。

  馬車落定,全績與趙與莒提著薄禮登府門,被一小吏攔在了門外。

  “爾等是何人?來此作甚?”這小吏雖為府前迎門客,但也屬於州府正式編制人員。

  “某是會稽全績,有事拜訪汪老先生,望小哥通稟一二。”全績不用官稱,隻言私交。

  “等著吧。”小吏神色平常的轉身入門,他當迎門客多年隻遵循一個規矩,不替主家擅自決定,來人是貧是富無關緊要,只要主家願見便是貴客。

  “大郎,待會兒入門見了汪知府,平常對待便可,權當他是一多智先生,有話便問,莫要生了緊束。”全績小聲叮囑了一句。

  “五哥放心。”趙與莒是見過宰相的人,一個知府卻也嚇不倒他。

  一刻左右,小吏返回府門,引全績二人入院:“兩位請。”

  繼,三人穿庭過院,到了正堂,堂中無人,全績與趙與莒靜候待之。

  又一刻,汪綱慢悠悠的走出內堂,且伴朗笑聲:“冶功來了。”

  汪綱這幾月在整頓紹興府的海防,大肆興建營舍,招募地方兵源,也是日日忙碌,今日湊巧他在山陰城,全績與趙與莒便尋來了。

  “使君,績有禮了。”全績二人對汪綱躬身一拜。

  “好,且坐吧。”汪綱對全績的態度一直很友善,也很欣賞全績的為人處事:“冶功今日來尋老夫所為何事?”

  “此事有些冒昧,績知使君文章練達,博學多知,恰巧績有一家弟心中有惑,故來請使君解答一二。”全績行此事看似唐突,實則是報答汪綱扶助的恩情,趙大必然是要做官家的人,相信要不了幾年汪綱就會感謝全績的未雨綢繆。

  “哦?求解惑。哈哈哈,有意思,老夫也有很多年沒遇到求知之事了。

  也罷,今日正好有閑暇,老夫可淺談一二。”汪綱一口便應承下來,實有好為人師的本性。

  “多謝使君。”汪綱的態度出乎全績的預料,他不言政務繁忙,反倒對此頗有興趣,這樣正好省了全績的勸言。

  趙與莒即起身向汪綱一拜:“後進學生趙與莒拜見汪知府。”

  “嗯,你有何事要問?”汪綱飲了一口茶水,平淡的看向如貴公子打扮的趙與莒。

  “先生,莒曾聽人言金國現已四面楚歌,國不成國,日不久矣,不知此事可信否?”趙與莒一開口便問家國大事。

  “不錯,自完顏珣為帝以來,金國國力衰退,與蒙古多次交戰失利,遷中都於汴梁,加之河北紅祆軍興起,朝內又多用庸俗之人,頹敗之勢十分明顯。

  此外,完顏珣持續與西夏交兵,連年慘烈戰事,且又因歲幣之事南伐大宋,如此四面兵態,何愁不敗?”汪綱言語之中多有譏諷之意,雙方世仇多年,人人都願見金朝滅國。

  “如此說來大宋有一雪前恥之機,奪回失土尤可期了。”趙與莒神情略顯興奮,滅金興宋當在此時。

  “此話言之尚早,蒙古虎狼之勢已成,鐵蹄橫掃漠北,西征花剌子模,西夏已成其掌上玩物,金國若再滅,為大宋便要與之正面抗衡,試問大宋與蒙古有一戰之力嗎?”汪綱對於局勢分析的透徹,雖然說坐山觀虎鬥,可得漁翁之利,但沒了金國這隻弱虎屏障,大宋能擋得住席卷諸國的蒙古鐵騎嗎?

  “先生,蒙古近年來與大宋交好,雙方有盟友之誼啊,想必……”

  趙與莒話還沒說完,汪綱便抬手製止:“兵法有雲遠交近攻,蒙古人豈會和宋人同心,此間若不趁早打算,蒙古必是下一個金國,甚至有圖滅大宋之心。”

  汪綱的這番話其實大宋的文人大多數都能想到, 只是他們不敢說出罷了,一個被蒙古打的毫無還手之力的金國仍對大宋有強有力的壓製性,這是多麽可悲可怕的一件事。

  “那依先生之見,應該如何應對蒙古?”

  趙與莒開始細問經濟、政治、文化諸多方面的應對之策,汪綱也將自己心中多年來的想法悉數告知趙與莒,這算是一份寄托,自己辦不到的事,總希望後人有所改觀。

  全績從始至終一言不發,仔細聆聽汪綱的見解,雖說他有獨特後來者的身份,對某些特定事情有印象,但論及如何改變局勢,對家國產生影響,全績的見識絕對沒有汪綱來的厚重,達者為師,多聽些他人看法總無壞處。

  兩個時辰後,天色漸暗,趙與莒和汪綱的交談也到了尾聲。

  “今日就先到這兒吧,老夫還有些公務要處理,就不久留爾等了。”汪綱吐露了多年心聲,整個人也變的舒爽愉悅。

  “多謝先生傾囊相授,莒獲益良多。”趙與莒多日的迷茫一掃而空,對家國局勢有了更清晰的了解,無論日後身處何位都會受今日汪綱的言論所影響。

  “使君,那績也就告辭了,今日麻煩使君了。”全績拱手笑道。

  “嗯,且去吧。”汪綱從始至終也不問趙與莒身份,今日這次交談皆看在全績的顏面上。

  繼,全績二人出了府門,一邊交談今日的所思所想,一邊上馬車。

  就在此時,街道一側昏暗角落處傳來了細微柔聲:“唉,全冶功,你過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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