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梓也忍不住紅了眼睛。
以前在班裡,他很胖,所以經常有外班的人叫他肉包子。
甚至還有人等到他放學後把他堵在了學校後門的小巷子裡,對他拳打腳踢。
他的爸媽都是酒鬼,從來不會管他有沒有受委屈。
他也不敢和班裡同學或是老師說,因為那些外班的說只要他告訴其他人,就把他打死。
後來有一天,就在他快要被打到的時候,一隻白哲纖細擋住了那些人衝他揮來的拳頭。
然後,不知道她對他們說了些什麽,林千裡就跟他們打了起來。接著,沒過半分鍾,那些人都趴在地上起不來了。
最後,她讓他起來,對他說了至今是他座右銘一句話:
“別問自己為什麽不被尊重,問自己憑什麽被尊重,想要別人尊重你,就得變強。”
說完之後,林千裡就離開了。
包梓現在仍然記得那個黑色的背影,從那以後,他每天堅持跑一千米,努力把成績提到了年紀第三,僅次於林千裡和程奕。
他五官本來就長得不錯,腿又長,瘦了過後更加突出,簡直就是僅次於程奕的國民校草。
但他沒忘在那個傍晚,那個女生霸氣的一句話。
他對林千裡不僅是敬仰,也是,喜歡。
所以,當他得知林千裡要走的時候,很想哭,就像信仰被玷汙了一般。
所有的一班同學都知道,他們林姐看上去人狠話不多,其實心很好。
林千裡回家之後,看到自己的母親正在做飯。
廚房門是關著的,透過透明玻璃,林夕正在熬湯,林千裡慢慢地喊了一句:“媽。”
林夕笑了笑,雙手在水池裡衝了衝:“千裡回來了,快坐,媽在給你熬高湯!”
林千裡走向房間,喊道:“我回房休息會,開飯了叫我吧。”
林夕看著女兒的背影,心裡滿是愧疚。
林千裡的父親在她六歲的時候就離開了她,她跟林夕在曾經的房子裡呆了十多年。
林夕很想補償女兒,但她很清楚,因為那件事情她和女兒走得越來越遠了。
林夕看著緊閉著的房門,心裡苦笑兩聲,雖然她們約好互不提起,女兒也變得比以前說得話更多了,但她怎麽會不知道千裡又把自己裹上了層層外殼。
但自己也是為女兒好啊,女孩子家家的,就應該學文,飽讀詩書氣自華,溫文爾雅。
可是千裡打小就跟她爸性子像,只要是做自己喜歡的事,就會像發了瘋,著了魔那樣去做到最好。
她不想讓女兒也走那條路,不惜用自己性命去換一個科研成果的誕生。
她真的不想。
她已經失去了自己最愛的男人,不能再失去自己最愛的女兒了。
所以,當她得知女兒在自己出差期間報了精誠這個為核武器高級研究院輸送優秀人才的高中時,她就與林千裡鬧了很久。
最後還是林千裡低了頭,向她保證不碰關於核武器的資料半步,她才平複下來。
但是在高一下學期期末開家長會時,她偶然間經過林千裡的物理老師的辦公室時,卻聽到那位老師向別的老師誇林千裡在物理方面有多優秀,她對核武器的了解范圍有多廣闊,甚至還為物理老師展示了自己模擬的一個小型核武器模型爆炸現場與她自己寫的有關核武器的萬字論文。
那時,林夕的心就像被人捏碎了一樣,她想,完了。
於是一考完試,
她和林千裡之間就爆發了一場前所未有過的爭吵。 她要求女兒轉去揚帆。
在那場爭吵中,女兒的態度前所未有的強硬。
然後,不知道怎麽了,自己突然就提到了他:“林千裡,你覺得你爸看到你這樣,他會高興嗎!”
果不其然,女兒在聽到他時,沉默了,最後一言不發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不知道女兒看到了自己默默哭泣的場景,只知道第二天早上,女兒又一次地低了頭:
“媽,給我辦轉學手續吧。”
好像就是那句話後,女兒和她之間,被什麽東西隔住了,兩人都沒有把它捅破。
揚帆是個文科格外突出的高中,每年的文科狀元都出自揚帆。林夕想讓林千裡學文,便把她送去了那裡。
林夕想這些時,湯也煲好了。她盛了一碗湯端去了林千裡的房間。
林夕敲了敲門,便走了進去。
林千裡正在看原文小說,林夕挺高興,便問道:“看的什麽啊,如果你對原文小說感興趣,媽給你多買點!”
林千裡不動聲色地把書收了起來,答道:“沒什麽,你去忙吧。”
林夕對上林千裡黑如墨的眼眸,愣了神。
真的,不僅性子像,眼睛也那麽像。
她微微低頭,對林千裡開口:“千裡,高二不是要分班嗎,你想學文還是學理?”
林千裡喝了口湯:“隨便你。”
林夕的心口又被狠狠的炸了一下,女兒說的是“隨便你”,不是“隨便”。
原來在女兒心中,她已經是這麽干涉女兒的人了嗎,連女兒想學什麽,都讓自己選。
林夕深吸一口氣,艱難地笑了笑:“也是,現在還沒到那時候,到時候再說吧,湯你要記得喝,媽去忙了。”
說完,林夕便離開了房間。
林千裡握住湯杓的手指微緊,輕笑了兩聲。
她本來也對學什麽不在意了。
喝碗湯後,林千裡翻出那本書,書名顯眼地躺在封皮上:
《nuclear weapon》。
核武器。
呵,再看也沒用了吧,她不想讓林夕傷心。
林千裡把這本書也一並鎖到了一個在她床底下的舊箱子裡。裡面裝的全是關於核武器和物理方面的書。
她孤家寡人帶了自己這麽多年,挺不容易的,她的艱辛只有她自己和林千裡知道。
反正,她是不準備再碰物理了。
既然不想再提起,就做得堅決一點吧。
或許,老天爺給了一個人哪方面極大的天賦,就會為她封上哪方面最多的窗。
林千裡勾了勾嘴角,仰頭。
她不想讓自己哭,不然看上去會很可憐,所以大多時候她都是仰頭處理的。
她聽過一句話,叫什麽來著。
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