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滴兒啊,你可算清醒了。”
李元眉開眼笑,跑了過來。
他確定自己兒子李加,總算是恢復正常了。
因為他兒子李加,平常就喊自己“老李”。
只有要錢的時候,才喊自己“老爸”。
只要不是喊自己“老不死的”,就肯定是恢復正常了。
“你小子可得感謝一下他,他叫王恆,是他救的你,不然你就得吃除孽局的槍子……”劉傑站在李加的面前,一五一十介紹了經過。
李加越聽越覺得糊塗,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這些事真是自己乾的?
他這段時間,像是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在灰色的海洋中遨遊,卻永遠也遊不到盡頭。
他只能不斷遊動,害怕一旦懈怠,灰色海水中的巨大異物,就會伸出血紅色的觸手,將自己拖入深淵。
“我好歹也練過十幾年拳,真被你兩個巴掌扇飛了?”李加雙眼直視王恆。
王恆搖了搖,“不對,是一個巴掌。第一個巴掌破甲,第二個巴掌才是驅魔。”
“不信,你再跟我王兄比劃比劃?”劉傑悄悄在一旁拱火。
“算了,算了,以和為貴。多謝王先生救我。大恩不能只是口頭言謝,請您說個數,我老爸會給你的。”李加摸了摸腫成豬頭的臉,猛地搖頭。
“我們事先已經商量好了。”王恆望向藥櫃,“一瓶天鸞花魔藥。”
“對,對,對。”
李元猛地回過神,一個箭步,將那一瓶天鸞花魔藥拿來,畢恭畢敬交給王恆。
“以後再有這種魔藥到貨,希望老板經常通知我。沒事兒,我就走了。”
事情已了,王恆準備離開,白嫖的天鸞花魔藥到手,他得趕快回去榨血提煉。
出門上了車,王恆望向手中的藍色魔瓶,忽然想起了什麽,對劉傑說道:
“先去除孽局一趟,把今天的情況上報給徐雨清,或許也是一種孽汙染源。”
“我感覺不像,可能是個附身者,或許是孽源變異者的一種。”
劉傑一邊說著,一邊打開龍骨口服液,嗅著裡面的香氣。
聞一口,就感覺渾身一激靈,壯陽大補,心想今晚又能大乾一場了。
“孽源變異者?那是什麽?繼續說說。”
王恆來了興趣,這是他在情報網上沒有權限查看的東西。
劉傑搖了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聽過一些傳言。
有些瘋子,將那些瘋狂的外神,當成了自己的信仰。主動服用孽汙染源,成為了變異者。
聽說有不少變異者的組織,潛伏在荒原世界中,試圖召喚瘋狂外神的力量投影。
他們認為這個世界已經無可救藥,只有那些亙古存在的外神可以醫治。
我就知道這麽多,都是道聽途說。我沒有權限,去查看這些東西的詳細資料。”
不久之後,二人抵達飛雲城除孽局。
王恆身為這裡的一員,現在可以自由出入。
而劉傑這個街溜子,也算全城有名,守衛看見他要進,也懶得管了。
局內大堂,徐雨清翹著腿,直著腰,聽王恆和劉傑訴說今日經過。
她嘴裡含著一根棒棒糖,今天是水蜜桃口味的,香甜氣息飄散開來。
最後,聽到王恆白嫖了李元一瓶天鸞花魔藥之後,她忽然站起來,喊了一句,
“漂亮!就該狠狠敲那個奸商一筆!他仗著魔藥集團的壟斷地位,
賣給我們的藥劑,一年比一年貴!都不知道撈了多少好處!” 說罷,徐雨清覺得有些失禮,深呼吸一下,重新翹腿坐了下去。
她拿出一個清單,遞到王恆面前,說道:“對了,選一把槍,作為你的配槍。”
清單上面,羅列著各種槍械武器,長短都有,王恆指了一把霰彈槍。
徐雨清有些不解,問道:“屠夫霰彈槍?這可是最大口徑的了,你帶在身上不嫌累贅麽?
別人都喜歡隨身帶手槍,你真要這麽大的霰彈槍?”
“我就喜歡大的。”王恆回答,“大口徑,威力大,能一發入魂。”
雖然不明白王恆的想法,但徐雨清還是尊重,
“好,城內武器管制,我得向上面申請。你明天來,明天就到了。”
——
——
鏡中世界,一片灰白。
鏡中人化作一縷灰白之氣,慢慢流入,凝成人形,盤坐在灰霧之上。
他沒有肉身,沒有靈魂,只是灰白煙霧一樣的流動體。
世界情報網中,將他這種變異者,稱為“灰體”。
是介於人類和感染者之間的第三類。
現在,他很苦惱。
他想不明白一件事:
‘不對勁啊,真有點兒不對勁。
一巴掌?僅僅一巴掌,就把我打出李加的肉身了?’
身為變異者,他的一項能力是:化作灰體,附身在弱於自己的生物體內。
若想離開,只有一種方法:令附身的生物死亡。
這對於他來說,是鐵一般的規則,他踐行了數年之久,沒有一次被打破。
可是,遇到王恆之後,鐵規似乎失效了。
他被一巴掌,震出了附身的生物體內,若不是跑得快,恐怕已經涼了。
‘那小子是個狠人。昨夜我潛入他家的鏡子,想在他的體內設下還陽路標,卻沒有任何機會。
他身上有一種神秘力量,震懾著我。他也是變異者?
看來統治飛雲城,不是那麽簡單啊。’
鏡中人十分苦惱,他有任務在身,皇月組織要求他在一個月內統治飛雲城。
將飛雲城納入皇月夫人的統治范圍,
用以削弱秦國在邊疆的影響力。
他本以為,一個邊疆小城,不會有變異者坐鎮。
自己可以輕松暗殺所有強敵,削弱除孽局和收容所的戰力。
現在看來,任務不是那麽簡單啊。
“幸好我調查清楚了, 那家夥叫王恆,最近才來飛雲城,認識的人不多。
那個劉傑,跟他交情不深,附身也沒用。
那個徐雨清很奇怪,我觀察了很久,始終無法設下還陽路標。
看來,只能附身那個趙昌了。
趙昌跟他一個小隊,或許能找到偷襲機會。
這一次我完全隱藏,保持沉睡,只在機會最佳的時候偷襲。
我倒要看看,王恆你該如何發現我。”
鏡中人再度行動,
又化作一縷灰白之氣,在鏡中世界穿梭。
——
——
城內一間普通的小屋,一家三口正準備吃晚飯。
賢惠美麗的妻子,在廚房燒菜。
女兒穿著裙子,在客廳玩積木。
趙昌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入浴室,準備洗漱一下,晚餐過後好好睡一覺。
他站在鏡子前,長舒一口氣,雙手又止不住顫抖。
他在後怕,內心深深恐懼,為泥潭母樹而恐懼。
那一次,是他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他打心底裡感謝王恆,感謝王恆救了他的命,讓他還能見到妻女。
嘩啦……
水龍頭打開,他彎腰低頭,捧起清水,揉了揉臉。
沒有發現,面前的鏡子,產生了水面波紋。
鏡子裡面,慢慢浮現一個灰色的人頭,伸出一雙灰色的手。
灰色的人頭,面無五官,像是一張怪物的臉,被灰布死死包裹。
一雙灰色的手,乾枯纖瘦,如枯樹古藤,慢慢伸向趙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