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琤在家守孝,謝家人上門求救。
顧琤內心厭煩,還是吩咐管家招待謝家人,問清楚什麽事情。
謝家最近倒了大霉。
做生意,生意不順。
讀書,讀書不順。
習武,直接斷了腿。
家裡的店鋪一個個關閉。
正是春耕季節,田莊接連鬧出是非,直接誤了春耕。今年的收成可想而知。
謝家子弟出門在外更是處處碰壁。
謝家祖籍,當地官府查案查到謝家頭上,拿了謝家族老到衙門問話,然後把人下了大獄。
倒霉事情接二連三,一家子人心惶惶,極度不安。
關鍵是,這回不分大房二房,只要姓謝,都沒能幸免。
終於有人想到關鍵。
“遷怒!一定是皇后娘娘在遷怒我們謝家。”
“這是鈍刀子割肉啊!如果真是皇后娘娘遷怒,還不如給我們謝家來個痛快。”
這種今日不知明日禍,天天提心吊膽的日子,讓人身心俱疲,備受煎熬。
比起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乾脆利落,鈍刀子割肉太折磨人。
走投無路之下,只能求到顧琤面前。
顧琤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後果,只有一句話,“我愛莫能助,你們好自為之吧!”
“你不能沒有良心啊!”謝家人大聲嚷嚷,似乎是想引起左鄰右舍的關注。
顧琤倒也乾脆,直接吩咐小廝,“將人趕出去!以後不準謝家人上門。”
謝氏一死,顧家同謝家的聯系被徹底斬斷。
即便是那些喜歡挑事的禦史,也不能指摘顧琤不對。
娘舅家,娘在,就是親戚。
娘不在,斷了親戚關系,也算正常。
謝家運勢一瀉千裡。
沒有官府上門,沒有衙役鬧事。
然而無形的壓力,如影隨形,只要是謝家人就擺脫不了。
千斤壓力頂在頭上,能將人逼瘋。
首先受不了的,是謝家的媳婦們。
她們帶走嫁妝回了娘家,要求和離。這日子沒發過了。
繼續留在謝家,恐怕會死無葬身之地。
接著,謝家的下人紛紛贖身請辭。
他們不想陪葬啊!
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謝憲放火燒屋,自盡於火焰中。
謝憲,當年欺負顧玖,別人不知道此事,他可是一日不敢忘。
自顧玖嫁給劉詔後,他就過得戰戰兢兢,生怕顧玖秋後算帳,一度跑出京城在外面混了多年。
這麽多年過去,顧玖一直沒動靜,他僥幸以為顧玖定是忘了。
哪裡想到,顧玖不是忘了,而是要看一場猴戲。
為了看這場猴戲,她耐心十足,不急不緩。且讓謝家人多瀟灑幾天,猴戲看起來才更有趣。
謝家完蛋了!
謝憲意識到這一點後,再無任何僥幸。
他放了一把火,燒掉謝家,燒死了自己。
大火被撲滅,只剩下殘垣斷壁,外加幾個僥幸沒被燒著的院落。
謝家人伏地大哭。
這是做得什麽孽啊!
是不是要謝家人全死了,才肯罷手啊。
無形的力量,操控著謝家人的命運。
明明沒有人露面為難謝家人,可是謝家人卻處處感受到被刁難的滋味。
就連鄰居們也是冷眼旁觀。
謝家老爺子活到八十歲高齡,貧窮,富貴皆經歷過。
謝家最好的日子,就是謝茂任職東宮屬官那些年。
自謝茂過世,謝家一日不如一日。
如今,將有滅族之禍。
謝家老爺子說道:“恐怕在顧家人眼裡,老夫也算是罪魁禍首。罷了,罷了,老夫舍了這條命,若是能換來兒孫們平安,也是死得其所。”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裡,謝老爺子服毒自盡。
謝家接連兩場喪事,然而滅族的壓力依舊如影隨形。
無奈之下,只能放棄京城產業,收拾細軟,離京回祖籍。
結果謝家人在回祖籍的路上,遭遇水匪,或死或傷,錢財丟失。
幸存的謝家人拖著殘軀,回到祖籍,來不及慶幸,就發現祖籍才是真正的十八層地獄。
蒼天開眼啊!
給謝家來個痛快吧!
然而蒼天聽不見謝家人的呼聲,遲遲不肯給謝家人一個痛快。
謝家帶給顧家的痛苦和傷害,到今天還存在。
謝家人想要痛快解脫,也只能是做夢。
承受吧!
年複一年,日複一日!
承受不住,可以自盡,沒人攔著。
只是,有勇氣自盡嗎?
無辜稚兒?
謝茂當年算計顧家的時候,也不曾在意過無辜稚兒的性命。
謝家子孫,享受了謝茂帶來的富貴生活,自然要付出代價。
謝家從上到下,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趴在顧家身上吸了那麽多年的血,是時候償還這一切。
要恨,就恨謝茂。
京城,從此不再有謝家人。
……
報紙上三天兩頭討論如何經略西北,而且關於西北的文章全都放在頭版,想忽視都不行。
到後來,就連市井小民張口閉口都是西北。
朝廷官員更是頻頻皺眉。
報紙上大范圍的討論西北,這裡面沒名堂,鬼都不信。
陛下要做什麽?
總不能替魯侯搖旗呐喊吧。
有細心人發現,報紙上關於經略西北的文章,從頭到尾都沒提到過西北軍,也沒有提過魯侯。
仿佛西北軍和魯侯根本不存在。
反倒是西北大都督府被多次提起。
“分明是在造勢!”
世上不缺聰明人,雖然不知道皇帝的打算,卻一眼看透了本質。
“造什麽勢?”
“肯定是和西北有關,具體方略朝中諸位大人心知肚明,卻不肯吐露一個字。”
“難道西北又要開戰?”
“北榮被打得棄王城逃跑,哪有余力開戰。”
“西涼呢?”
“西涼離著千裡遠,上次沒討到好處,緊接著又開戰不明智。而且西涼人口少,想要補充足額兵源,至少得休養生息五六年。”
“既然不打仗,為何朝廷要在報紙上替西北造勢?”
“所以說此事古怪。”
類似的討論,在京城各個角落展開。
任丘趁著休沐,上山河書院找人下棋。
三人小分隊,如今多了個周世安,可以擺兩張棋盤,兩兩廝殺。
“朝廷將有大動作嗎?”
四人裡面,唯有任丘在朝廷任職,還是中書省。
他甚至有可能成為陸大人的接班人。
任丘裝傻,“這種大事,我哪知道。陛下的小朝會,我可沒資格參加。就連禮部,吏部和刑部,都被排除在外。”
三元公楊元慶微蹙眉頭,“禮部和刑部被排除在外,老夫能理解。吏部作為六部之首,也被排除在外,不太合適吧。吏部官員就鬧?”
“鬧啊!五天一大鬧,三天一小鬧,撒潑打滾,卡著官員的任命書逼陛下就范,各種手段都用上了。奈何陛下就是不松口。”
“這是為何?陛下對吏部有成見?”
任丘嘿嘿一笑,“估摸著是對吏部尚書有成見,要逼著那老頭子請辭。”
周世安悶聲悶氣說道:“吏部尚書乃是三朝元老,兒媳婦是宗室貴女,孫子曾做過陛下的伴讀,雖然隻伴讀了兩年。想要逼著他請辭恐怕不容易。”
任丘哈哈一笑,“周兄真知灼見,雖不在朝堂,朝堂上的事情卻逃不過你的火眼金睛。吏部尚書那老頭,就一老頑固。每次陛下要乾點什麽事情,就他跳得最厲害。陛下老早看他不順眼,看在他是三朝元老的份上,希望他能主動請辭,留給體面。可那老頭不識趣,偏不請辭。我估摸著,過了五六月,老頭還不主動請辭,陛下就得罷他的官,將他趕出朝堂。”
孫狀元好奇問道:“吏部尚書一職空缺,陛下屬意誰接任?”
任丘指著孫狀元,“孫老頭,你心動了吧。是不是想重新出山做官啊?”
孫狀元呵呵冷笑,“老夫在書院教書好好的,何必趟那灘渾水。”
任丘似笑非笑,看看周世安,又看看孫狀元。
“孫氏,周氏,乃是南北齊名的兩大家族,傳承了幾百年,侍奉了幾個王朝,比大周的國祚還要久遠。你們猜,下一任吏部尚書,有沒有可能出自你們兩家?”
周世安率先搖頭否定,“周家子弟皆在地方任官,入不了陛下的眼。”
孫狀元也說道:“孫家內鬥消耗,已經是日薄西山。哪有能力去爭吏部尚書一職。”
任丘又朝三元公楊元慶看去。
三元公楊元慶連連擺手,“別看老夫!仕途一道,老夫就是個失敗者,毫無建樹。唯有教書育人,著書立說,有點成績。”
周世安說道:“陸大人有沒有可能兼任吏部尚書?”
三人齊齊盯著任丘。
任丘擺手,“沒可能!”
“那你呢?你有沒有機會出任吏部尚書?”
噗!
任丘差點吐血。
“我?我這麽年輕做吏部尚書, 那幫朝臣非撕了我不可。”
每個月的大朝會,撕逼大戰可不是說著玩的。
瞧瞧顧珽,堂堂承平伯,皇后娘娘的親哥哥,被撕成了什麽樣。不得不提前離開京城,前往南方練兵。
“聽你的語氣,你有能力勝任吏部尚書?”三元公樂呵呵地問道。
任丘哈哈一笑,“沒能力,沒能力。我就一混吃等死的紈絝,哪敢和朝中大佬爭搶吏部尚書一職。”
“或許皇后娘娘有合適的人選。”
“哦?願聞其詳。”
“魏家,崔家,甚至是顧家,都能被皇后娘娘驅策。”
“這三家都是勳貴,出任吏部尚書一職不合適。”
“朝中將有大動靜,這個時候用親信之人,比用純粹的文官好使。”
“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