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陽光下,衝天火焰!
北榮皇宮殺聲震天。
宮宴時,有刺客行刺北榮大王,這就像是一個信號,刷的一下,拉開了北榮宮變的序幕。
五王子借機發難,宮中太監手持刀劍,化身造反先鋒。
以宮宴大殿為中心,整個皇宮內的人,你殺我,我殺你。
五王子的舅舅,點齊兵馬,搶佔先機衝入皇宮。
花拉將軍有萬夫之勇,靠一己之力,竟然護住北榮大王。
宮女,太監,嬪妃,王子,公主,大臣,侍衛,死傷遍地。
沒有人可以在這場宮變中幸免。
北榮皇宮已經化身為一座吃人的魔宮,要將所有人吞噬而盡。
“父王,來這裡,這邊安全。”
十三王子帶著數十個面生的侍衛悄悄出現在北榮大王的身後。
北榮大王畢竟老了,不複當年之勇。面對宮變,面對作亂的兒臣,他隻想著離開這裡,去到軍營,那裡才是最安全的。
他慌不擇路,帶著愛妃,急忙跟隨十三王子退去,遠離殺戮現場。
十三王子向來懦弱,卻也孝順。
這個兒子,在此刻是值得信賴的。
有花拉將軍在後面抵擋,北榮大王堅信他一定能夠順利離開皇宮。之後,他將點齊兵馬,殺一個回馬槍,一定要將所有造反的人,上至八十,下至嬰兒,凡是有關聯的人物統統殺個片甲不留。
他要血洗北榮皇宮,血洗北榮皇室,將所有可疑的人統統殺光。
十三王子帶著北榮大王穿過危險的廝殺現場,往越來越偏僻的地方走去。
“父王勿急,前面就是宮牆,馬上就能出去了。”
北榮大王和愛妃一聽,頓時松了一口氣。
突然,走在前面的十三王子停下腳步。
他回頭看著北榮大王,躬身一拜,“請父王見諒。”
“這是何意?趕緊帶路。”
十三王子微微搖頭,“出不去了。”
話音一落,原本護衛在北榮大王身邊的侍衛,搖身一變,全都舉起手中刀劍,朝北榮大王殺來。
“逆賊!你不得好死!”
北榮大王留下了他在人世間最後一聲呐喊,最後被亂刀砍死。
十三王子親自手刃寵妃,以及寵妃的孩子。
血刃仇人,十三王子並無半點喜意。他心跳加速,仿佛神魂離體。
護衛趙三出現,悄聲提醒,“殿下,不要忘記我家公子的囑咐。此刻還不是感傷的時候,想要登上王位,殿下趕緊按照計劃行事。”
原來,十三王子身邊的侍衛,全是劉詔帶來的人。這些人之前一直留在城外,沒在北榮人面前露過面。
這回悄悄進入北榮京城,為的就是借十三王子的手,伏擊北榮大王。
殺北榮大王一事,除了十三王子這個唯一的北榮人知道內情外,劉詔不允許任何一個北榮人參與這個計劃。
護衛趙三割下北榮大王的項上人頭,取下印章,同十三王子告別後,急匆匆朝戰鬥最激烈的地方趕去。
“大王已死,大王已死!反抗者格殺勿論……”
一聲聲衝破天際的呐喊,衝擊著每一個北榮人的內心。
“啊……”
花拉將軍親眼看見北榮大王的項上人頭,發狂一樣的朝正陷入狂喜的五王子殺去。
位於殺陣中的劉詔,見機行事。
他要這裡所有的人全都死。
轟隆隆!
事先埋在大殿周圍的火藥炸響,地動山搖,宮殿坍塌。
衝天火光中,劉詔逃出生天。
他沒有回頭,不管大殿內的人死沒死,他都必須馬上離開北榮。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大周。
否則等北榮反應過來,他難逃一死。
帶著手下心腹兒郎一路殺出北榮皇宮,馬匹就在皇宮外。
上馬,直接衝城門而去。
半路上,他的人馬陸續集合。
他拿著通關令牌文書,卻被阻攔,不得出城。
劉詔沒有絲毫猶豫,一聲呼哨,兒郎們紛紛抽刀,直接殺出北榮城。
城外,有二十個兒郎在接應他們。
準備了足夠的馬匹,食水,火藥,路障。
北榮士兵追擊在後面,劉詔根本沒有回頭,他的目光直視前方,他一定要逃出去,帶著所有人逃出去。
這是他對所有兒郎們的承諾,也是他內心深處,默默對顧玖的承諾。
同接應的兒郎們匯合,事先準備的路障和火藥,會幫他們拖延住北榮軍隊的追擊。
轟隆隆!
埋在地下的火藥炸了,追在最前面的北榮兵馬死傷慘重。
劉詔不敢有絲毫大意,揮動馬鞭,朝南而去,一路躲開北榮各地駐軍,在茫茫草原上奔逃。
沒有片刻的休息,三天三夜,每個人都至少跑死了兩匹馬,吃喝拉撒全在馬背上解決。
三天三夜,疾馳上千裡,北榮騎兵卻不死不休地追在後面,勢要將公子詔的項上人頭留在北榮境內。
一人三匹馬,跑死了兩匹。最後的一匹馬,已經開始口吐白沫,支撐不了多長時間。
眼看著北榮騎兵離著他們只有區區幾十裡的距離,而且這個距離在不斷的縮小,難道真的要死在北榮。
一聲號角,帶著歲月的滄桑,在耳邊炸響。
“我們有救了。”
不知是誰大喊一聲。
“是我們的人,魯侯派人來接應我們了。”
“兒郎們,衝啊!衝過去就是生路。”
每個人都揮舞著鞭子,抽打著馬匹,燃燒著馬匹最後的生命力,朝著前方的自家軍隊衝去。
嗚……
號角再一次吹響。
數千大軍在草原上擺開了軍陣,如臨大敵。
劉詔率領所有人直接衝入軍陣內,然後連人帶馬,直接一頭栽下。
所有人無一例外。
馬匹嘶吼一聲,抽搐一下,漸漸合上了雙眼。
三天三夜,上千裡路程,沒死在馬背上,已經是得天之幸。
劉詔在草地上滾了兩下,已經無力爬起。
他隻說了一句話,“幸不辱命!”然後就昏了過去。
北榮騎兵停在數裡外,看著嚴陣以待的大周軍隊。
馬蹄刨著草地,打著響鼻,顯得有不安。
近三百北榮騎兵停足不前,沉默著,猶豫著,最後果斷拉起韁繩,掉頭離去。
劉詔大鬧北榮京城,北榮宮變,北榮王死,北榮五王子死,北榮陷入爭奪王位的內鬥。這個消息,八百裡加急,以密報形式送入京城,送到皇宮。
天子拆開密報,看到消息,大吼一聲,“好!沒有辱沒祖宗。”
天子興奮難耐,在大殿內走來走去。
興奮過來,他才命陳大昌,“即刻派太醫前往西北,替公子詔診治。身體若是無礙,盡快回京,朕要重重賞他。另,叫魯侯,公子詔,分別寫一封詳細的奏本報上來。叫北榮的探子,盡快將北榮最新消息送來。”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老奴這就去安排。公子詔大鬧北榮京城一事,還要繼續保密嗎?”
天子點點頭,“暫時先保密,等到具體的消息送到京城,朕要親自替公子詔請功。”
……
西北,劉詔昏睡了三天兩夜終於醒來。
魯侯裴仁得知他醒來,第一時間看望。
“哈哈哈……”魯侯朗聲大笑,“你在北榮半年,就立下如此曠世大功。英雄出少年,此話誠不欺我。”
劉詔從床上爬起來,頭暈腦脹,大腿內側因為磨破了皮肉,火辣辣的痛。
“見過舅舅。不知我睡了多少天?”
魯侯說道:“三天兩夜,真能睡,本侯真怕你睡死過去。如今你醒來,本侯提著的心總算落到了實處。
你放心,請功的折子,本侯已經派人送到京城,八百裡加急。很快京城就有旨意過來。
接下來,你安心在這裡養傷,等旨意到了後,再定回京的日程。”
劉詔點點頭,“北榮那邊現在是什麽情況?”
“聽說為了爭奪王位,你殺我,我殺你,殺了個血流成河,殺到現在還沒殺出結果。你這次兵不血刃,就讓北榮自亂陣腳,自相殘殺,實力大損。至少十年內,北榮無力南下。這可是實實在在的曠世奇功啊!”
劉詔松了一口氣,殺起來就好。
他的一番苦心沒有白費。
“我的人都還好嗎?”
“放心,都得到了救治,無人死亡。”
劉詔放心下來。接下來,他只需要安心養身。
魯侯準備離去,離去之前,突然說道:“回去告訴你媳婦一聲,羊毛成衣產量要跟上。本侯今年要下五十萬套訂單,別供不上貨。”
劉詔聞言,一愣一愣。
魯侯見狀,哈哈一笑,“你媳婦在西北做羊毛生意,做得紅紅火火,莫非你不知道?”
劉詔很無辜,他該知道嗎?
魯侯幸災樂禍,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大外甥,你這是夫綱不振啊!你媳婦的羊毛生意,在西北可是首屈一指。其他家,都要仰她鼻息而活。還有,你媳婦在西北建了一個馬場,你知道嗎?”
劉詔嘴角抽抽,別把他當傻子。馬場他當然知道。
魯侯笑道:“趁著有空,幫你媳婦視察一下她的產業。娶到這麽能乾的媳婦,你小子眼光不錯。”
劉詔從善如流,養了兩天,精神一好,就出門替振夫綱,替顧玖巡視產業。
看著綿延幾裡的羊毛工坊,成百上千做工的人,劉詔不由得怎舌。
他知道顧玖在西北搞了個羊毛工坊,卻沒想到有如此規模。
鄧存禮伺候在劉詔身邊,為劉詔介紹工坊的情況。同時也給劉詔帶來了許多關於京城的消息。
比如李家,比如雨花巷,比如湖陽同李家之間的鬥爭。
劉詔一聽,就知道這事情有名堂。
“是夫人指使湖陽郡主同李家爭鬥?”
“什麽都瞞不過公子,正是如此。”
劉詔笑了笑,“雨花巷賺了不少吧。”
鄧存禮沒敢應聲,“小的身在西北,京城的事情知道得不太清楚。”
“無妨!”
很快有關京城詳細的消息就會送到他的手中。
當初他身在北榮,以免被人懷疑,他和錢富斷絕了好幾個月的通訊。
只能靠留守在北榮的探子傳遞消息。
如今他人已經在西北,和京城那邊的聯系可以恢復了。
巡視了這羊毛工坊後,劉詔又去了馬場。
看著馬場內一匹匹優質的馬匹,劉詔見獵心喜。
他心愛的戰馬,為了他活命而死。
此刻,他想在馬場內挑選一匹千裡駒。
大壯已經是一個老道的養馬人。
他親自替劉詔挑選了一匹還不曾被人馴服的戰馬。
“公子請看,就是這匹。”
全身棗紅色的馬匹,被牽到劉詔面前。
馬匹打著響鼻,滿是不屑地盯著劉詔看,仿佛是在說:辣雞!
劉詔笑了起來,好一匹桀驁不馴的這馬,他喜歡。
“本公子要親自馴服它!”
接下來的日子,劉詔一心一意馴服青蔥。
他給棗紅色的戰馬取名青蔥。
數天之後,當他馴服青蔥,召他回京的旨意和太醫都到了。
他直接騎著青蔥回到了軍營。
接了旨意,準備兩日後啟程。
夜!
劉詔在營帳內,同魯侯對弈。
舅甥二人都沒說話,專心棋局。
一局結束,魯侯贏了半子。
他哈哈一笑,“有長進。”
劉詔清淡一笑,“外甥已非昔日小兒,自然該有所長進。”
魯侯捋著胡須,朝他看去,“看你成竹在胸,回京後已經有了打算?”
“無非就是用心當差。”劉詔平淡地說道。
“這次你立下大功,陛下定會厚賞你。不知會不會給你賜爵。”
劉詔挑眉,“我是皇孫,即便立下大功,皇祖父也不會賜我郡王爵位。了不起一個輔國大將軍到頭了。”
魯侯哈哈一笑,“陛下吝嗇對皇室賜爵,看來你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劉詔平淡地說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敢對皇祖父報有太大的希望。”
魯侯落下一子,“歲月催人老,眼看著陛下也是快七十的人,應該沒多少年了。”
劉詔雙手很穩,聽到此話,一副無動於衷地樣子,沉默地落下一子。
魯侯了然一笑。
舅甥二人繼續沉默地在棋盤上廝殺。
當這一局快結束的時候,劉詔直接問道:“舅舅會幫我嗎?”
魯侯搖頭,“你心裡頭很清楚,本侯不會幫你。”
劉詔輕聲一笑,“舅舅是打定主意,要坐山觀虎鬥嗎?”
魯侯哈哈一笑,“本侯不參與京城的鬥爭,本侯的職責就是守著西北。”
劉詔手中握著一子,“舅舅就不擔心新皇上位,奪你的兵權,取你項上人頭。”
“新皇也得有本事來奪本侯的兵權。”
“舅舅別忘了,你的家人都在京城。”
魯侯嘲諷一笑,“大丈夫何患無妻。”
劉詔手一頓,目光刺目地朝魯侯看去,“舅舅果然是梟雄。”
“本侯只是陛下身邊一條走狗而已。”
劉詔搖頭一笑,“舅舅他日若是改變心意,可以派人到京城找本公子。”
魯侯看著劉詔落下白子,直接問道:“你能給本侯什麽?權勢富貴,本侯早已經擁有。”
劉詔沉默片刻, 鄭重說道:“本公子能給裴家三代富貴。”
魯侯不太滿意,他搖頭說道:“兒孫自有兒孫福。”
劉詔冷笑一聲,“莫非侯爺還想一門兩侯?”
魯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本侯想要的東西,你給不起。”
劉詔蹙眉,心頭略有不快,更多的是憂慮。
這一回,他沉默良久,才說道:“裴家不可能世代鎮守西北。總有一天,裴家要離開西北,甚至被連根拔起。會有另外一個軍功世家,替代裴家在西北的位置。”
魯侯面色一冷,棋盤上,殺意濃濃。
“所以你想將裴家從西北連根拔起?如此,本侯更不可能支持你。”
劉詔面不改色,“這是大勢所趨,絕無妥協。我若是承諾侯爺,裴家可以世代鎮守西北,一百年,兩百年,直到王朝覆滅,侯爺信嗎?連侯爺自己都不相信的話,本公子不屑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