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大失魂落魄!
回府後,他就病倒了!
病情來勢洶洶,一發不可收拾。
昏昏沉沉半月,終於轉危為安,從閻王爺手中奪回了性命。
然後,他就做了一個讓人目瞪口呆的決定。
他上書辭官,決定帶陶氏一族回祖籍。
此事一出,眾人嘩然!
陶老大當官當得好好的,有權勢有地位有身份有錢,幹什麽想不開要辭官回鄉?
回鄉就算了,還要將陶氏一族的人都帶回祖籍。
這個決定,很突然,很嚴重。
堂堂老國舅,太后娘娘的兄長,皇帝的親舅舅,身份如此顯赫,有什麽想不開非要辭官?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
莫非是腦子進水了?
陶太后同樣想不明白。
她第一時間,找到太寧帝蕭成義,讓皇帝壓下陶老大的辭官請求,不予理會。
緊接著,她派人將陶老大叫到宮裡問話。
她非得問清楚不可。
“做官做膩了嗎?幹什麽突然辭官?”
陶老大臉色蒼白,顯得很虛弱。
他微微垂眸,避開了陶太后的目光,語氣虛弱地說道:“想辭官就辭官!我的確是做官做膩了!現如今,陶家什麽都不缺,就缺家族底蘊。我打算帶著族人回鄉,修身養性,好生教導家族兒郎。過個十年八年,再讓家族兒郎出仕。屆時,陶家必然會有所不同!”
“你糊塗!要培養家族兒郎,難道還有比京城更適合的地方,還有比太學更好的書院?放著京城大好的日子不過,帶著族人回窮鄉僻壤的祖籍,你這是典型的目光短視。你要是真為家族好,就該領著全族人留在京城,繼續做你的官。”
陶太后氣得聲音明顯拔高。
陶老大喝了一口茶,“我不想做官!”
“從小官迷的你,竟然說不想做官,你以為本宮會相信?說吧,到底出了什麽事?難道病了一場,就讓你看破了紅塵,不再留戀官場風光?”
陶太后面帶譏諷之色,她實在是想不明白,自家兄長莫非腦子真的進了水?
陶老大低著頭,“人都是會變的,總之我不想做官,打定主意一定要辭官。如果太后和陛下不同意,我就掛印而去,隨你們處置。”
決心這麽大?
陶太后微微眯起雙眼,問道:“你莫非是怕皇帝針對你,給你小鞋穿?這完全是多慮!皇帝不是先皇,皇帝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他記得你這個舅舅,也記得從小到大的情分……”
“我都知道!”陶老大打斷了陶太后的話,“我從未惡意揣測過陛下。我就是想通了,不想做官!”
陶太后心生惱怒,厲聲呵斥,“本宮看你是病糊塗了!一會就讓太醫給你好生檢查檢查。你若是識趣,就趕緊收回這個糊塗地決定。”
陶老大此次進宮,第一次抬頭,直面陶太后的雙目。
他指著自己的頭,“我這裡很清醒!你就當我病了一場,看破了紅塵,就不要攔著我辭官。無論如何,請太后娘娘成全。”
陶太后氣得心口發痛,她深吸一口氣,壓抑著自己的怒火。
“好,本宮就成全你。你可以辭官回鄉,但是陶氏族人若是不願意跟著你回鄉,你不可勉強他們。本宮活著一天,陶氏族人就不必擔驚受怕,大可放心留在京城做官求學。”
陶老大張口結舌。
他心知肚明,這是陶太后最大的讓步。
繼續爭論下去,怕是真的要撕破臉面。
然而,他最恐懼的事情,就是撕破臉面,將血淋淋的真相攤在陽光下。
太令人惡心,且恐懼!
他咬咬牙,
“多謝太后娘娘成全!皇帝那裡,我就不過去。請太后娘娘告訴皇帝,老臣從今以後不能為他分憂,他務必保重!”陶太后冷哼一聲,“你要是真心替皇帝著想,就不該在這個時候辭官。你這一辭官,越發顯得仲家可靠還忠心。以後皇帝會越發重用仲家,你讓本宮作何感想?”
陶老大自嘲一笑,“太后娘娘活著一天,仲家就翻不了天。我就不叨擾娘娘,告辭!”
他駝著背,蒼老又疲憊,拖著衰老的身體離開了長樂宮。
陶太后望著他的背影,久久不能釋懷。
她根本不接受他的解釋。
梅少監勸解道:“娘娘要想開些!既然大老爺執意辭官,必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考量。或許是受了什麽刺激,認為陶家有必要修養數年,養一養家族底蘊!”
陶太后冷哼一聲,“官場上,向來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本宮現在還活著,還能說上話,他不趁機抓緊機會更進一步,反而急流勇退,回鄉修養,糊塗!
過個十年八年,萬一本宮人不在了,陶氏族人再想出仕,朝堂上可沒有陶家人的位置。皇帝也未必肯賣陶家人的面子。屆時,陶家處境如何,還用本宮提醒嗎?”
“這……看大老爺的態度,他是打定了主意,說都勸不動。”
陶太后歎息一聲,頗有些疲憊。
“他是打定了主意,本宮也拿他沒辦法。他辭官一走,倒是輕松。陶家下面的人怎麽辦?兒郎們還年輕,還擔不起大任,難道陶家要在本宮手中開始走下坡路嗎?”
陶家目前支撐門面的人物,就是陶老大。
年齡,資歷,官場歷練全都夠格,能擔大任。
他一辭官,陶家其他人,無論是資歷還是官場歷練都不足。
猛地提拔高位,可不是什麽好事,必然會遭到文臣武將地攻擊。
年輕人那點官場經歷,哪裡擋得住官場老油子們的攻擊,三兩下就會被乾翻。
就算有陶太后保駕護航,也得自身有本事。
正所謂打鐵還需自身硬。
陶太后可以提拔陶家人,可是沒辦法替代陶家人做官。
能不能在官場上站穩腳跟,關鍵還是看自身的能力。
而且,太寧帝蕭成義對待陶家人,態度基本上就是公事公辦,犯了錯照樣要治罪。
陶太后揉著眉心,發愁!
“真會給本宮添麻煩!你去查一查,到底出了什麽事,為什麽這麽突然辭官?”
“諾!”
……
沒有人清楚陶老大為什麽要辭官,而且態度如此堅決。
除了蕭逸!
蕭逸已經離京!
他不想留在京城刺激陶太后,進而牽連到東平王府。
也不想天天應付那些上門的刺客。
暫且離京,避開風頭。
陶老大辭官,既然陶太后點頭,太寧帝蕭成義很爽快地點頭同意。
陶氏族人,都是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
他們不想離開京城花花世界。
可是陶老大是族長,是家主,他發了話,不走也得走。
當然,也有其他房頭的人,堅決不肯聽他的安排,執意要留在京城。
陶老大也不勉強。
“分宗吧!”
咦?
有這麽嚴重嗎?
陶老大顯然下定了決心,“從今以後,陶家分為兩支。老家一支,京城一支,各自修建祠堂,立宗祠,祭拜祖宗,互不干涉!”
“太后娘娘知道此事嗎?族長要分宗,同太后娘娘商量過嗎?”
陶老大面無表情,“這是陶氏家族內務,輪不到太后娘娘過問。我身為陶氏族長,莫非做不得這個主?”
“憑什麽分宗?我不同意分宗!”
“要麽全都跟隨本族長回祖籍,要麽就分宗。沒有第三條路。”
陶老大完全不肯妥協。
陶家鬧了起來。
事情傳遍京城,傳進宮裡。
本以為事情已經告一段落的陶太后,再次怒火中燒。
“他到底是什麽毛病?先是辭官,現在又要分宗,他是成心要氣死本宮嗎?叫他來宮裡, 本宮這回非得問清楚,他到底安得什麽心。不將陶家弄死,他是不是不肯罷休。”
然而,這一次,陶老大卻不肯進宮。
他讓宮人傳話給陶太后,“這是陶氏家族內務,太后娘娘乃是皇室中人,於情於理都不該插手陶家內務!”
陶太后氣得倒仰。
“好啊,好啊!用得上本宮的時候,本宮就是陶家人。用不上本宮的時候,本宮就是外人!他是成心要氣死本宮嗎?本宮莫非欠了他不成!梅少監,你親自去見他,把事情問清楚。要是說不出個一二三,本宮絕不會饒了他!”
“諾!”
……
梅少監帶著宮人,來到陶府。
因為分宗一事,陶家最近亂糟糟的。
全京城的人,都在看陶家的笑話。
大家議論紛紛,說什麽都有。
大部分人都認為陶老大糊塗,放著垂手可得的富貴不要,偏要辭官回鄉。
腦子有病吧!
只有少數人認為,陶老大這個時候選擇急流勇退,也算是一種生存智慧。
說不定,陶家將來能再次富貴,並且擁有家族底蘊。不再是人們口中的暴發戶!
梅少監本以為會見到一個焦頭爛額的陶老大。
出人意料的是,陶老大竟然比上次見面,看起來氣色好了很多。
像是放下了沉重的包袱,終於可以輕裝上陣。
眉宇間,都透著一股子灑脫勁,顯得年輕了幾歲。
梅少監拱拱手,“大老爺當真想得通透,舍得放下京城的一切,回鄉養老?”
陶老大哈哈一笑,“梅公公看我像是開玩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