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先例的事情多了去。大不了就當蕭逸入贅我們燕家,這事我倒是能接受。”
燕雲同的態度很灑脫。
燕雲權接受不了,也理解不了。
他怒道:“我看你是被雲歌給影響了。你中了她的毒。”
燕雲同嗤笑一聲,“就因為你是男人,你是長子,你就理所應當繼承爵位,繼承家業?”
燕雲權振振有詞,“自古以來,都是如此。皇室如此,世家如此,就算是偏遠鄉野的小老百姓同樣如此。家業都是家中年長的兒子繼承。”
燕雲同抬手,指著遠處廣袤的荒野,“眼下這個局面,如果由你來做幽州兵馬大將軍,你怎麽做?既要打仗,禦敵以外,還要保存實力,確保不會被人蠶食。
你告訴我,你怎麽做?重用你舅舅,你妹夫?呵呵……你要是能做到父親的一半,我就服你,心甘情願退出這場競爭。你要是做不到,就別整日牢騷滿腹,看不起女人!”
燕雲權咬牙切齒,猛地灌下一口烈酒,說道:“你打仗的確比我厲害,假如有一天父親將爵位傳給你,我服氣,甘願聽你差遣。但是,如果父親將爵位傳給燕雲歌,我不服氣!”
燕雲同呵呵一笑,他喝著自己的小酒,輕描淡寫地說道:“你現在的想法,我全都理解,而且也都經歷過。但是現在,我已經看開了!我不如雲歌妹妹,我服氣!”
燕雲權一拳頭砸在瓦片上,“你服氣?你是侯府二公子,嫡出的公子,生母是朝廷冊封的郡主娘娘,你憑什麽服氣?燕雲歌已經嫁出去了,她現在是蕭燕氏,不是燕家女。”
燕雲同聞言,哈哈大笑出聲,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仿佛是聽見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話。
燕雲權怒問:“你笑什麽?難道我說錯了嗎?”
燕雲同擦擦眼淚,臉上還掛著笑,有點控制不住啊!
他笑著對燕雲權說道:“你知不知道,在京城人們都怎麽稱呼四妹妹?你一定想不到。”
燕雲權沒作聲,等著他的下文。
燕雲同也沒賣關子,直接拋出答案,“京城的人,都稱呼四妹妹為燕夫人!是燕夫人,不是蕭夫人,不是六少奶奶。你懂這個稱呼的意思嗎?”
他似笑非笑,心中透著一股爽快。
燕雲權呆愣。
他可是在京城生活過好幾年的人,而且還在京城做過京官。
京城的情況,他也算是一清二楚。
人們的對一個人的稱呼,足以看出這個人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
燕雲歌嫁給了蕭逸,卻被人稱呼為“燕夫人”?
真是……
太出人意料!
燕雲同鄭重說道:“大家更認可雲歌,沒有人將她視作蕭逸的附庸!也就是說,在大家心目中,雲歌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她不是東平王府的媳婦,雖然事實上她是。
但是在人們心裡,她隨時都可以脫離東平王府,她自己就是一座府邸,一方權勢,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所以人們都稱她為燕夫人,而非蕭夫人!
蕭逸天生武將,卻得不到世人的認可,甚至被人唾棄。雲歌名聲一般,卻得到了認可,她是燕夫人而不是蕭夫人,就是最好的證明。換你,你有這本事嗎?”
燕雲權抹了一把臉,他覺著這個世界太玄乎。
燕雲歌可以說是劍走偏鋒,走了一條世間女子沒有走過的路,卻走出了一方天地。
苛刻的京城人,竟然也容忍了她的與眾不同,她的驚世駭俗。
說好的規矩呢?
特麽的,典型的雙標啊!
對普通閨秀,開口閉口就是規矩。
對待燕雲歌,
她做什麽都是可以理解並且接受。燕雲權氣得肚子痛,太雙標!
欺人太甚!
他心情不爽,大口喝酒,把自己灌死算了。
燕雲同看著他,似笑非笑,“我知道你為什麽想去京城。你在京城有關系有人脈,朝中有人,你想借機發展一下,爭取立個大功勞,壓我一頭。
但是,你不適合去京城。你不是烏恆的對手。恐怕你還沒突破烏恆的防線,就先死在了戰場上。
說到底,你畢竟是長子,父親還是心疼你,怕你死在外面。我不一樣,我皮糙肉厚,打仗比你強,打贏不一定,保命肯定沒問題。”
燕雲權呵呵冷笑,他現在不關心京城。
他望著對方,質問道:“如果父親果真糊塗,決定將爵位傳給雲歌,你確定不反對?”
“幹什麽反對?四妹妹至少處事公正,跟著她混,大家都不愁吃喝,不愁兵器。打仗都是打順風仗。”
“你未免太高看她。我承認她有本事,可要說到統兵打仗,別忘了她沒上過戰場。”
“父親這些年,也不上戰場,只在後方指揮。你能否認父親的軍事才華嗎?”
這番話一下子就將燕雲權堵了回去。
燕雲權很鬱悶,“不一樣!父親是多年宿將,雲歌只是一個剛剛嫁人的女子。哪有什麽可比性。你拿父親和雲歌對比,這是在侮辱父親。”
燕雲同反駁道:“你錯了!雲歌打仗,可能真的不行。但是她有大局觀!打仗容易,帥才難!你知不知道,大家多麽希望有一個具有非凡眼界,非凡大局觀的人來全盤指揮對烏恆的戰事。
真有這樣一個人,局面絕不會是今天這個鬼樣子。我不否認崔大人很有本事,可是說起眼界和大局觀,我還是覺著他有所欠缺。
他看得見眼前,卻看不到半年一年,更看不見五年十年!我倒是覺著,雲歌妹妹鍛煉鍛煉,說不定她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帥才!”
“你未免太高看她!她一個女子,經營了一個山莊,幾門生意,不等於她就具備了朝前的大局觀和朝前的眼界。沒人能看見未來,甚至連明天會發生什麽事都沒人能確定。你分明就是中了雲歌的毒,對她盲目信任。”
燕雲權義正辭嚴,說的也有道理。
畢竟,燕雲歌並沒有在戰場上證明過自己的能力。
她現在所表現出來的才乾,主要是善於理財,是個當家小能手。
打仗?
算了吧!
個人勇武,不等於會打仗。
而且又是女子,天生就弱於男人。
燕雲同哈哈一笑,他認可燕雲權的話,但死不悔改,依舊堅持己見。
“你說的沒錯,我對四妹妹就是盲目信任!因為我知道,信她,沒有錯!”
“終有一天,你會被她所誤!”
“你等不了那麽一天!四妹妹的才華,你只看到冰山一角。你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能力到底有多強。你所看見的,只是她願意展示出來讓人看見的那一面。另外一面,希望將來你有機會見識到。”
燕雲權連連嗤笑,“我看你是走火入魔,將她給神話。她是人,不是神。她才多大年齡,就算一天十二個時辰不間斷的學習,她也沒有你說的那麽神。”
燕雲同笑了笑,不和他爭執。
“喝酒,喝酒!明兒我要領兵南下,希望回來的時候,大家都還活著。”
燕雲權這偷偷罵了一句,“烏鴉嘴!”
燕雲同哈哈大笑,“你以前心氣高,看似彬彬有禮,其實誰都入不了你的眼。如今嘛,打了幾年仗,總算像個正常人。來,我敬你,希望你能永遠做個人!”
燕雲權氣得臉頰僵硬。
有這麽說話的嗎?
這是人話嗎?
祝他永遠做個人,這能是人說出來的話?
特麽的,欺人太甚!這
燕雲同見到僵著一張臉,特別開心,笑得樂不可支。
燕雲權真想一拳頭砸在對方臉上。
笑笑笑,笑屁啊!
有這麽好笑嗎?
燕雲同連連點頭,“你這樣子,真的很有人樣。不錯,不錯,繼續保持!”
“不會說話就別開口,沒人當你是啞巴!”燕雲權怒道。
燕雲同才不要聽他的,就喜歡唱反調,“聽我一句勸,你別整日裡東想西想,盡琢磨些有的沒的。身為燕家人,注定富貴一生,能不能繼承家業,不重要。
你看我,多灑脫,活得多簡單。父親將爵位給我,我拿著。不給我爵位,我也沒所謂。大不了脫離家族,另外找個地盤自己打天下。”
燕雲權嗤笑一聲,“你去哪裡找地盤打天下?說說看,我也參考參考。”
“這是秘密,豈能告訴你。”
“燕雲歌給你出的主意?她讓你另尋地盤,自己打天下?”
“有何不可?仰人鼻息的生活,你樂意,我可不樂意!”
燕雲同搖晃了一下酒壺,又仰起頭喝酒,最後一滴酒都喝完了。
沒勁!
他直接將酒壺一扔,砸在地上,發出巨響。
親兵:公子又喝瘋了!
燕雲權握住酒壺把手,自嘲一笑,“有時候真羨慕你,所有事情都能看得開。”
燕雲同拍拍他的肩膀,提點道:“你是燕家人,不是陳家人。只要你牢記這一點,你也可以看開一切!別被陳家人的欲望給綁架。陳家人的富貴,憑什麽要你去爭去搶,你又不姓陳。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說完,他直接從房頂上跳下去。
親兵:公子已經喝瘋了,隨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