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金秋,秋老虎肆虐。
突然之間,一則消息傳出,震驚天下,令人瞠目結舌。
三位郡王命運多舛,竟然遭遇山匪劫掠,幸得豫州兵馬及時救援,於大火之中救下孝賢太后和布山郡王母子二人。
只可惜,居風郡王同盧容郡王,很不幸,葬身於山匪毒手,罹難!
隨行的金吾衛,為了保護三位郡王,苦戰到最後一刻,全軍覆滅。
真真是駭人聽聞。
這幫山匪禍害了大魏江山,害得天下民不聊生,南北隔離還不夠。
如今竟然歹毒到害死了兩位小郡王,差一點斷了先帝的子嗣血脈。
這般瘋狂大膽的匪徒,必須趕盡殺絕,殺個片甲不留。
天下群情激奮,苦山匪久矣。
事情發生在北梁境內,北梁皇帝劉章率先表態,出兵剿匪。
這一次,不斷絕山匪後路,不徹底剿滅境內山匪,絕不收兵。
此舉,獲得一致讚許,還給劉章帶來了一點好名聲。
為什麽沒人懷疑劉章派兵喬裝山匪殺了兩位小郡王,原因都在豫州兵馬身上。
如果,山匪是北梁將士假扮,豫州兵馬沒道理藏著掖著不說出來啊!
兩家又不是一夥,憑什麽替北梁隱瞞?
說到底,真正有嫌疑的人,其實是及時趕到救援的豫州兵馬。
太巧合!
天下愚人很多,聰明人也很多。
有腦子的人,都會去琢磨,其中的鬼名堂。
巧合之事的確有,但是這麽巧合的事情,鬼都不信。
誰敢保證豫州兵馬清白?平武侯石溫清白?
那麽巧,山匪剛殺了兩位小郡王,正要弄死布山郡王的時候,豫州兵馬就從天而降,殺了山匪,救出郡王。
另外,金吾衛從來都不弱,敢想敢乾,更敢殺。竟然全軍覆滅,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對了,山匪也沒留下一個活口,全都一把大火給燒死了。
可謂是死無對證。
事情究竟怎麽回事,究竟是人是鬼,自然是豫州兵馬說什麽就是什麽。
北梁皇帝劉章,他很無所謂啊。
說到底,這都是南魏朝廷內訌。
別管平武侯石溫打什麽小算盤,禍害的都是南魏朝廷。
劉章樂意順水推舟,坐實“山匪”罪名。就當是給老朋友石溫一個人情。
他甚至願意幫著石溫,將黑鍋髒水潑到南魏皇帝蕭成文的頭上。
世人皆知,蕭成文想殺三位郡王久矣,說不定這次的事情就是金吾衛奉命行事,不巧,被豫州兵馬破壞。
不僅殺了金吾衛,還救出了孝賢太后和布山郡王。
這個說法,完全說得通啊!
豫州兵馬有嫌疑,沒錯。
然而皇帝蕭成文同樣有嫌疑,而且嫌疑更大。
反倒是,豫州兵馬顧念先帝這恩義,更顯忠義。
為了潑髒水,劉章當著朝臣的面,說了一句,“南魏皇帝當真心狠手辣。想想也是,互相殘殺,早有傳統。”
他當著朝臣的面這麽說,就是要借朝臣的嘴巴,將這番話傳出去。
一盆烏黑麻漆的髒水,不偏不倚,精準地潑在南魏皇帝蕭成文的身上。
就算有朝一日洗清了嫌疑,身上也臭了!
平武侯石溫自然是喜不自勝,他沒想到老朋友劉章,如何合作。竟然主動幫他潑髒水給蕭成文,省卻他的口舌之利。
不用他出面辯解,自有腦洞大開的人,將事情引到皇帝蕭成文的頭上。
這年頭,無論是高官顯貴,還是市井小民,最愛的就是陰謀論。
陰謀論市場佔有率向來居高不下,上下五百年,都會有著龐大的市場。
就算是後世兩千年,三千年,相信陰謀論都不會丟失市場地位,會長期霸佔一席之地,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哈哈哈……
真是天助他。
他正高興的當下,沒想到妻子燕雲菲竟然主動找到他,問了一句:“你做的,是不是?兩個郡王的死,也是你做的,對不對?”
平武侯石溫一聽,臉色頓時一冷。
他板著臉,怒道:“夫人休要聽信外面的謠言。你該清楚,邊境一帶,常年駐扎兵馬。三位郡王停留當地,遲遲不肯離去,當地駐軍一直都在關注,就怕出現意外。
沒想到,擔心什麽來什麽。意外發生,誰都不想,幸虧兵馬出動及時,救下了太后母子。只可惜,居風郡王和盧容郡王不幸罹難。哎……”
燕雲菲呵呵冷笑。
對方說的每一個字她都不相信。
她正色道:“我不是來指責你,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你最好清楚自己在做什麽,會有什麽後果。孝賢太后和布山郡王母子二人,分明就是燙手山芋,你卻遲遲不肯把人交出去。你當心引火燒身。”
“夫人為何認定本侯是引火燒身,而不是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你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孩子們著想,為石家著想。”她壓低聲音,怒道:“你這是在玩火,當心玩火自焚。”
“休要胡說八道!你怎麽就不盼著本侯好,你分明是在詛咒本侯。”
平武侯石溫厲聲怒斥。
事情都已經做了,這個時候在他耳邊叨叨叨,指責他,意思就是讓他半途而廢,放棄計劃。
怎麽可能!
簡直是荒唐。
燕雲菲臉色奇臭無比,從未有過如此嚴肅冷漠的時刻。
她一雙眸子,閃爍著複雜的情緒,“我們夫妻多年,你心裡頭想些什麽,我多少還是知道些。你將布山郡王捏在手裡,想做什麽,我估摸著也能猜出一二。
你這是在走鋼絲,是在玩火啊!
名義上,你還是南魏的官員,受朝廷管束。布山郡王是南魏的郡王,你救下他之後,理應護送他回朝廷,而不是把人留在豫州。
你這麽做,簡單點說,是在指責皇帝,坐實皇帝謀害三位郡王的謠言。
嚴重點說,你是想造反,想要分裂南魏江山。難不成你真的想扶持布山郡王做皇帝?你瘋了嗎?”
“瘋的人分明是你。本侯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承認,一切都是你的猜測。靠著猜測,你給本侯定罪,到底是誰在發瘋。”
平武侯石溫指著燕雲菲,怒氣升騰,老臉漲紅,顯得格外激動。
燕雲菲眉頭皺起,心中很是無奈。
她說道:“看來你是要一意孤行。好,我不攔著你。什麽時候性命不保,記得通知我一聲,我好帶著孩子離開逃命。好歹也給石家保留一絲血脈。”
“你咒本侯?”
“我這是替你準備一條後路。你不會天真認為,事情一定會順順利利,半點差錯都沒有吧。別天真了!”
“閉嘴!本侯要做什麽,用不著你來操心。還有,本侯長命百歲,死不了!”
“死不了最好!”
燕雲菲氣呼呼,拂袖離去。
石溫一拳頭砸在牆上,氣惱不已。
果然是蛇蠍心腸,燕家女一脈相承,竟然咒他死。
毒婦!
……
砰!
一聲巨響,瓷器被狠狠砸在牆壁上,碎裂,飛濺。
建州,大正宮……
皇帝蕭成文用力砸掉手邊一切可以砸的東西。
多年涵養,這一刻,他實在是忍不住,隻想毀滅一切。
費公公擔心不已,生怕他怒極攻心,病情反覆。
想勸,又不敢勸。
這麽大的事情,發泄出來,總比憋在心裡頭強。
憋久了,會把人給憋壞的。
“陛下當心傷著手。”
砸!
使勁砸!
就是千萬別傷著手。
皇帝蕭成文一腳踢翻小杌凳,“他們不就是欺負朕背負著先帝恩義,用恩義束縛朕的手腳。
一盆盆髒水使勁地往朕身上潑,事情都還沒查清楚,就敢斷定是朕暗中下令處死三位郡王。
早知要背這個黑鍋, 朕何必等到今日,就該在一年前,給凌長治下令,叫他弄死三位郡王。”
他氣憤不已,看著滿桌的奏疏,統統掃到地上。
“欺負朕不敢殺人嗎?”
他咬牙切齒,眼中閃過深刻地恨意和殺意。
“筆墨伺候,朕要質問平武侯石溫,為何要陷君父於不義,他是不是想造反。另外,傳朕口諭,南軍全軍備戰,準備隨時出兵。”
費公公大驚失色,“陛下要對豫州動刀兵?這,這,這麽大的事情,是不是要和朝臣商議一番?”
打仗這事,非同小可。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沒有朝臣配合籌措糧草,輸送糧草器械,這仗怎麽打?
靠皇帝一個人,打個屁。
皇帝蕭成文眼一瞪,凶狠異常。
費公公瞬間抖三抖,渾身縮起來,就像是埋首沙土的鴕鳥。
“朕隻說備戰,沒說打仗!朕的話,你聽不懂嗎?”
“老奴死罪,陛下息怒!老奴已經知道該怎麽做,陛下放心,老奴一定會將所有事情辦好。”
皇帝蕭成文呵呵冷笑,“給燕雲歌去信,就問她願不願意給朕一個面子。她若是肯給朕面子,同劉章斷絕合作,朕將來自會回報她。
她若是不肯,朕也不會為難她。
但是從今以後,朕將徹底封鎖前往七郡的所有關卡,確保不會有一個人,一文錢的貨物流入七郡。
朕離了她的食鹽和白糖,朝廷照樣能轉動。相信,不少世家都盼著朕封鎖關卡,截斷七郡貨物。沒有了大魏的市場,朕倒是要看看燕雲歌那些貨物,還能賣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