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紀先生年齡一大把,身體倍棒,吃嘛嘛香。
他“逼迫”吳道長找出布山郡王的生辰八字,無論如何,也要測算一回,解決他心中疑問。
吳道長迫於“淫”威,只能妥協。
不過,打開記錄八字的紙張之前,他問了紀先生幾個問題。
“關於布山郡王噎死一事,燕夫人怎麽說的?老道我想聽聽她的想法。”
紀先生捋著胡須,“我家夫人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就說了一句,此乃天意!”
“果真?”
“老夫何必騙你。不瞞你說,燕夫人時常都說天意不可違。”
“真令人意外。老道我還以為,像燕夫人那樣的人,不會信命,更不會信天意。”
“她是不信,不等於她要違抗天意。”
“果然特立獨行。”
吳道長面色遲疑,還在猶豫要不要打開記錄八字的紙張。
紀先生一直催促他,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時辰八字有了,大腦也跟著迅速運轉起來。
就像是大腦不受他的控制,慣性思維一般,有了八字,就會自動去運算。
紀先生見他神情有異,小心翼翼問道:“如何?可有結果?”
吳道長微蹙眉頭,手指頭輕輕動作,分明還在運算。
紀先生也不打擾他。
測算八字嘛,對於精於此道的吳道長來說,分分鍾的事情。
偏偏這次卻花費這麽長時間,只能證明他遇到了難解的問題。
如此看來,布山郡王的八字不一般。
許久之後……
或許是想明白了,吳道長整個人變得通透。
他眼神明亮,對紀先生說道:“布山郡王應該是死於意外。”
“當真?”紀先生差一點跳起來,他內心有萬頭羊駝狂奔而過。
如此巧合的事情,竟然真的發生了。
這不是天意又是什麽。
“布山郡王身有紫氣,有一線機會成為帝王。奈何……天道無情……”
吳道長語氣頗為可惜。
啪!
紀先生重重拍著桌子,一本正經地說道:“這就是天意啊!郡王身有紫氣,卻無法繼承皇位,這就是天道殘酷之處。
命是會被改變的,身有紫氣帝王之相,也有可能早亡。
天下間,竟然有如此巧合之事,偏偏他因為吃雞噎死,一場意外要了他的性命。可惜可歎!”
“郡王的命運,正好印證大魏江山衰落。若是大魏不曾衰敗,他就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吳道長也是一聲歎息,替這位早亡的布山郡王感到一絲可惜。
哀歎之後,他鄭重其事地對紀先生說道:“煩請先生提醒燕夫人,她今非昔比,她的任何一個決定一個念頭,都會影響到千千萬萬人的命運。因此,貧道希望她能慎重。”
“吳道長啊,你不如直說,讓燕夫人不要輕易開啟戰事。”
“無量天尊!紀先生果然明白老道的言下之意。”
“平陽郡氣運正旺,不趁著這個時候開戰,難得要等到氣運衰敗之時才開戰嗎?道長啊,你就不要誤人子弟了。你常說天命不可違,現在你乾的事情,何嘗不是在違背天命。”
吳道長啞然。
他想反駁,但看見紀先生振振有詞的模樣,就知道反駁毫無意義。
罷了,罷了,他也是白操心。
明明說過要隱退,要清修,不問紅塵俗世。
卻總是克制不住,想去沾染因果關系。
說到底,一顆心還不曾真正徹底地告別紅塵俗世,依舊是塵世間一名俗人,俗氣的老道。
……
朝廷官員到達豫州。
禮部官員,
按照規製,為布山郡王操辦喪事,扶棺回建州。同時,將孝賢太后仲書韻接回建州。
一個沒有子嗣的太后,談不上威脅。
臨走之前,仲書韻對石溫說道:“皇兒是在侯爺的地盤上發生意外,無論如何侯爺都脫不了關系。本宮不管你和皇帝之間有什麽協議,皇兒之死,本宮都要算在侯爺頭上。侯爺好自為之,千萬別死得太早。”
這是咒他啊!
石溫氣得吹胡子瞪眼,好人沒好報。
“太后娘娘失心瘋嗎?大理寺官員查了那麽長時間,什麽線索都查不出來,也就是說布山郡王死於意外。郡王噎死,要說誰責任最大,分明是太后娘娘你!是你當母親的不稱職,放任郡王胡吃海塞。你休想栽贓嫁禍本侯。”
“大理寺要是能查出蛛絲馬跡,那才是見鬼了。事情發生這麽長時間,再多的線索早就被人為抹去。侯爺休想狡辯,是是非非,本宮自有判斷。告辭!”
這是結仇啊!
殺子之仇,仇深似海。
石溫氣得悔不當初。
他是得倒霉,才會遇到這種倒霉事。
明明沒做過,人人都當他是殺人凶手。
早知如此,他還不如聽從紀先生的勸告,早早解決了布山郡王。就算背黑鍋,也算是名副其實,實事求是。
送走了孝賢太后仲書韻這個瘟神,以及大理寺這幫更大的瘟神,石溫的心情也不見好。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朝廷大軍正在計劃退兵。
未免雙方私下交易的嫌疑,退兵得一步一步來,免得引起各種非議。
他問身邊管事,“大公子最近怎麽沒見人?”
“侯爺忘了嗎,大公子這段時間都在軍營。沒有侯爺的手書命令,不得回城。”
“夫人人呢?”石溫才不會承認他人老忘事,直接問起夫人燕雲菲的行蹤。
“夫人還是老樣子,上午忙著內務,下午出門巡視產業。”
“她倒是鎮定。今日送走太后,她竟然沒露面。本侯還以為,她那麽討厭太后,今兒定會出面奚落對方幾句。”
“夫人做事向來有分寸。當著朝臣的面,夫人當然不會授人以柄,以免那些朝廷官員借機生事。”
“說的也對!”
石溫連連點頭。
表面功夫嘛,大家都會做,關鍵是看是否願意。
他特意到書房等候燕雲菲歸來。
等見到人,心情莫名就好起來。
他嘮嘮叨叨,果然像個老頭子,“總算送走了那幫瘟神,本侯終於可以清淨幾天。”
燕雲菲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奚落道:“後悔了嗎?”
哼!
大男人絕不後悔。
就算心裡頭後悔,嘴巴上也絕不承認。
這是身為男人的驕傲和自尊。
於是乎……
他直接甩了個輕蔑不屑的眼神給對方,“你未免太小看本侯,本侯能後悔。”
燕雲菲了然一笑,一雙眼睛早已經看透了一切。
不過,她沒有拆穿他,好歹給他留兩分薄面。
但是……
有的話她是不吐不快。
“辛苦一場,不僅籌碼沒了,好處沒得到,反而沾惹一身腥臭味。外面都在罵你啊,罵你狼心狗肺,害死了先帝唯一的子嗣。”
“布山郡王是噎死的,關本侯屁事。”
“有人相信嗎?連你自己都不相信世上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你讓外人怎麽信你,皇帝怎麽信你。算了,就當買個教訓。以後別在利令智昏,用全副身家去賭一個渺小的可能。”
這話忒難聽。
石溫心頭有氣。
今兒他已經受夠了閑氣。
建州太遠,他的手伸不過去。
但是……
別人可以幫他出口氣。
比如,若是有人出面教訓孝賢太后仲書韻,他會很高興。
“你給皇后娘娘寫信。太后仲書韻回建州,她們是妯娌,必然會發生衝突。你提醒皇后娘娘,叫她當心。必要的話,先下手為強。千萬千萬當心太后仲書韻對皇子不利。”
燕雲菲手一頓,“你是說,仲書韻有可能報復皇后,傷害皇子?”
“當然!她死了唯一的兒子,她瘋了啊!她現在回到建州,什麽事情都有可能乾出來。皇子尚幼,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真不知會便宜誰。”
石溫的語氣,像是幸災樂禍,又像是危言聳聽。
總之,有多嚴重就有多嚴重。
燕雲菲瞬間上了心。
“你說的沒錯,仲書韻她瘋了,她孑然一身,什麽都沒有。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肯定會報復。最好的報復,就是以牙還牙。”
她急了,替皇后燕雲琪擔心,更是替不曾蒙面的皇子外甥擔心。
她趕緊寫信,將自己的擔心一一書寫,她要提醒皇后千萬當心。
一旁的石溫,都快樂壞了。
內心深處哈哈大笑。
瞧他多機智,三言兩語就給太后仲書韻梳樹立了一個強勁的對手。
等仲書韻到達建州,自有皇后娘娘收拾她。
哈哈哈……
……
一日冷過一日。
河面冰凍,行不得船。
年底又是生意旺季。
於是乎,官道上多了許多車馬行人,各路客商。
人們都穿上了厚實的棉襖,將自己裹成一個球。
蕭逸頂風冒雪,從軍營回到平陽郡。
此次歸來,一是為了想念家人,二是為了查蛀蟲。
“幾批軍糧,路上損耗一次高過一次。之前沒敢驚動你,我擔心冤枉了人。但是這一回,太離譜,損耗竟然超過了三成。一定是南北貨運出了問題,肯定有人監守自盜。”
衙門和貨運,出現了蛀蟲。
此事非同小可。
因此他特意趕回來,親自和燕雲歌說明其中情況。
“你確定?帳本對過了嗎?損耗真的一次高過一次?我這邊的帳本,沒發現問題啊。”
燕雲歌表情嚴肅,她吩咐人將近兩年的糧倉帳本統統搬出來,她要一本一本查帳。
如果真的出現蛀蟲,一定是源頭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