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薛貴妃出宮了!”
北梁皇城,大皇子府,探子得了消息,第一時間稟報。
謀士當場大喜,“殿下,大好機會啊!之前一直苦於薛貴妃身處深宮,找不到機會下手。這次,她竟然主動要求出宮,可見天助殿下。”
劉寶順呵呵冷笑兩聲,看著謀士的目光略有不滿。
知道做謀士不易,要努力討好主家,但也不能如此急功近利,將他當成傻子哄騙。
謀士略顯尷尬心虛,他的確有些急躁。
但,身為謀士,首先心理素質必須過硬。
既然開了口,就要堅定不移地走下去,說服自己也是說服主家。
這就是身為謀士的自我修養。
“老夫明白殿下是在擔心,這會不會是一個圈套。薛貴妃不蠢,甚至很聰明。她明知道殿下對她虎視眈眈,依舊敢在這個時候出宮,一定有所依仗,甚至根本就是一個圈套。
但是老夫依舊建議殿下,不可放過這個機會。薛貴妃躲在深宮,陛下將她保護得猶如銅牆鐵壁,殿下是半點辦法都沒有。這次薛貴妃出宮,就算是圈套,老夫也認為值得冒險一次。
否則,這樣的機會,下次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出現。萬一,這一等,就等到陛下改變心意,要立薛貴妃的小兒子為儲君,如何是好?
而且,四殿下此次領兵出戰,勢如破竹,大敗戎狄薑氏。等到四殿下班師回朝,朝中局面又該發生變化了啊!殿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劉寶順冷哼一聲。
他表情冷硬,五官深刻,眼神堅毅,就像是一塊飽嘗風吹日曬的岩石,矗立在山巔。
即便搖搖欲墜,隨時可能墜落萬丈懸崖,依舊要昂首挺立,叫世人仰望,絕不能底下高傲的頭顱。
他把玩著手中的匕首,切割著桌面一角。
桌子用料講究,絕對真材實料。
但是碰上他手中的匕首,再堅硬的書桌也變成了豆腐,一切就是一片。
一片片木屑掉落在地,很快堆積了一小堆。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思考時的模樣,手裡頭總要拿著鋒利的匕首,不如此就無法下定決定。
另有穩重謀士出聲,說道:“陛下英明,對於殿下和薛貴妃之間的爭鬥一清二楚。陛下竟然放心讓薛貴妃出宮,肯定有萬全地準備。
萬一,這不是薛貴妃的陰謀,而是陛下親自設的圈套,殿下這裡一動,那就真的萬劫不複啊!學生認為,一靜不如一動,暫且觀望。”
謀士甲當即反對,顯得疾言厲色。
這不僅是立場之爭,更是地位之爭。
謀士那麽多,誰才是真正的第一謀士,要拿出真本事的同時,還要打敗無數的競爭對手。
“陛下寵愛薛貴妃,難道就不寵愛殿下嗎?殿下屠戮薛氏滿門,陛下也是重重舉起輕輕放下。可見在陛下心目中,殿下遠比薛氏滿門,遠比薛貴妃重要。
這一次薛貴妃出宮,究竟是為了去見平陽郡主,還是趁機設套,老夫以為陛下心頭肯定清楚。陛下依舊同意薛貴妃出宮,或許就是想考驗殿下,是不是有決心。”
“妖言惑眾!”謀士乙大怒,“你這番言語,簡直荒謬可笑。為了蠱惑殿下出兵屠戮薛貴妃,你竟然連殿下的安危都不顧忌。你是想害死殿下嗎?”
謀士甲呵呵冷笑,對方急了!急了才好。
“你口口聲聲反對殿下出兵,莫非你是薛貴妃安插在府中的奸細?老夫早就看你不順眼,你這人用心不正,還敢辱罵老夫不思殿下安危。依著老夫看,真正不顧殿下安危的人分明是你。”
“荒唐!你為了一己私利,
誹謗我就算了,還要推殿下出去冒險。萬一失利,你承擔得起後果嗎?”兩個人打滿了雞血,是準備再戰三百回合的雄雞,揮舞著翅膀,都想將對方一巴掌拍死。
“夠了!都閉嘴!”
劉寶順懶得聽他們吵,揮揮手,讓他們都滾。
身邊的大管家,都比這幫謀士強三分。
兩個謀士很不甘心,你剜我一眼,我瞪你一眼,紛紛躬身告退。
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大管事一直伺候在劉寶順身邊。
此時此刻,他必須說點什麽,彰顯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殿下,兩位先生其實說的都有道理。薛貴妃出宮,機會難得,若是錯過,必定後悔。可是,薛貴妃擺明了是將自己當成了誘餌,誘使殿下踏進圈套,妄想借陛下的手除掉殿下。究竟該如何抉擇,真是兩難。”
劉寶順呵呵冷笑,“誘餌又香又甜,人人都想咬上一口,本殿下也不能免俗。薛貴妃她憑什麽認定,她能贏我?除非父皇替她背書,幫著她下圈套,誘使我上當。”
大管事一聽,臉色嘴唇都跟著發白,心頭怕啊!
“如果是陛下設圈套,豈不是意味著,陛下選擇了薛貴妃,要放棄殿下?”
這樣的後果實在是太可怕。
屆時,整個皇子府都將被傾覆,所有人都將人頭落地,不得善終。
關系身家性命的大事,沒有人不緊張。
“未必!”劉寶順冷冷一笑,“老頭子肯定是想試探我,想要看看我會不會趁機埋伏刺殺薛貴妃。很有可能,我的兄弟們,也會趁機渾水摸魚,玩一出栽贓陷害。
傳本殿下的命令,召集所有將領到校場集合。這幾天,都別出城,都老實跟在本殿下身邊,本殿下要借此機會自證清白。”
大管事一聽,瞬間大喜。
由衷地拍著馬匹,“殿下這一招高,實在是高!所有將領都在城內,眾目睽睽之下。薛貴妃不出事則罷,一旦出事,就可以證明殿下的清白,讓陛下看清楚某些人究竟是人是鬼。”
“正是如此!老頭子懷疑我的用心,那我就用一顆赤誠之心,讓他放心。”
……
劉寶順借力打力,要借此機會自證清白,驚掉了不少人的下巴。
詭異啊,古怪啊……
大好機會,他竟然不冒險一試?
這可不符合他過去大膽狂妄的行事風格。
反倒有點四殿下劉寶平的行事風格,謹慎得過分。
皇帝劉章聽聞此事,一邊怒斥胡鬧,沒有外臣的時候又哈哈大笑。
“朕早就說過,朕的兒子不可能是蠢貨。他不是那種利令智昏的人,任何時候都分得清輕重。
眼下,平陽郡主正在皇陵祭祖,天下人都在關注。他若是在這個時候兵行險著,隻為私仇,不顧大局,朕真的會很失望。好在,他沒有讓朕失望!不愧是朕的兒子。”
心腹內侍不得不含蓄提醒一句,別太早下結論,當心打臉。
劉章一臉不高興。
“老大手頭上能調用的人馬,這會都在校場。你的意思是,老大背著朕,另外養了一批死士?”
“老奴不敢!”
“老大做事向來光明磊落,他手底下有多少兵馬,朕也是一清二楚。以後再敢胡說八道,朕身邊不用你伺候。”
內侍嚇了個半死,噗通,跪地磕頭,連說不敢。
畢竟是用慣的老人,劉章放過他這一次。
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薛貴妃乘坐馬車,在禁軍護衛下,前往皇陵。
得知劉寶順的騷操作,她冷冷一笑,很是看不起對方。
心腹丫鬟很是失望,“大皇子殿下按兵不動,娘娘此次謀劃,豈非白費。”
薛貴妃輕描淡寫地說道:“本宮出宮,是為了陛下分憂,劉寶順只不過是捎帶而已,不要弄混了主次。
不過,劉寶順竟然能忍著不動手,還真是有點出人意料。可見,陛下對他連翻打壓冷落,還是有用的嘛,至少令他膽子變小, 不敢輕舉妄動。
回去後,還得想辦法讓陛下繼續冷落打壓劉寶順,最好將他的一身傲氣膽氣,全都磋磨掉,讓他變成一個平庸之人。從今以後再也提不起膽量同本宮作對。
就算他還有膽量繼續同本宮作對,也要讓他進退失據,疑神疑鬼。這人啊,長期遭受打壓冷落,會得一種病。知道是什麽病嗎?”
丫鬟老實搖頭。
薛貴妃抿唇一笑,笑容仿佛陽春三月。即便眼角有細微的紋路,也不損她半分風韻。
“會得疑心病!得了疑心病,就等於有了弱點。抓住他的弱點,狠狠捅一刀,早晚他得死。”
“死”字,仿佛是從靈魂深處發出的呐喊,痛苦,憤怒,掙扎,蔑視,凶殘……
拚武力,她薛貴妃就是個渣渣。
想要弄死劉寶順,只能鬥智,拚心眼!
而且,這一趟未必真能太平。
只要有機會,她總有辦法往劉寶順身上潑一盆髒水,將他弄得腐臭不堪。
……
明明是豔陽天,進入皇陵地界後,莫名的就感覺渾身一冷,手臂上冒出雞皮疙瘩。
“莫非真的有在天之靈?”
烈烈陽光,卻倍感蕭瑟,無端端的內心就覺著哀傷,痛惜。
就連表情,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肅穆。
這是祭拜該有地狀態,肅穆,端莊,以示孝心誠心。
只不過,活人難免有些害怕心慌,甚至是心虛!
平陽郡主蕭氏,她不想去皇陵,她真正想去的地方數十裡外的墳地。
但……
北梁官員陪同下,她必須先到皇陵祭拜,再去父母墳前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