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擔心的問題,皇帝肯定早有籌謀。”
蕭氏連連搖頭,她很悲觀。
現實擺在眼前,這是一個難解的題,容不得她樂觀。
她憂心忡忡地說道:“皇帝如何籌謀?就算皇帝有辦法解決朝臣,他也沒辦法解決陶太后。
陶太后畢竟是皇帝的生母,大魏以孝治天下,皇帝活著的時候,還能壓著陶太后,不讓她插手朝政。
可是等皇帝過世後,你二姐姐哪有本事壓製陶太后。
完了,完了,你二姐姐將來要在陶太后手底下討生活,豈不是生不如死。
還有小皇子,那麽小的孩子,隻比九斤大一歲而已,怕是長大成年,陶太后若是活著,都不肯將皇權還給他。
皇帝考慮得太不周全。他情願相信石溫,都不肯信你。
是,你是女子,在朝堂上並無多少影響力。可是你有智謀,有成算,有你替你二姐姐籌謀,定能製衡陶太后。”
燕雲歌耐心說道:“既然母親相信我有辦法制衡陶太后,母親就該對二姐姐多點信心。
我和二姐姐一母同胞,一樣的聰明,我有辦法,二姐姐肯定也有辦法。
她以前不插手朝政,那是顧忌著皇帝。若是皇帝英年早逝,二姐姐定會施展出霹靂手段,好叫世人都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再退一步講,什麽時候燕家女子成了任人欺負的主,而不知反抗?
不說我的那些姐妹,就說各位姑母,她們在夫家哪個不是說一不二的主?
母親,你未免太小看二姐姐,她不是軟柿子,不會被人隨意拿捏。
你要堅信,你的閨女,個個都是硬核桃,誰敢上來咬一口,定叫他們牙齒崩碎。”
什麽**喻。
蕭氏被逗笑了。
笑過之後,她問道:“本宮真的是杞人憂天,太過擔心?”
燕雲歌點點頭,“母親應該對二姐姐多點信心。你想想,她嫁給皇帝十幾年,可曾受過欺負?她和陶太后同住皇宮,可曾被陶太后拿捏?母親離著二姐姐太遠,二姐姐又不肯細說宮裡的情況,難怪母親憂心忡忡。”
蕭氏勉強松了口氣。
“或許本宮真的是杞人憂天,對你二姐姐缺乏信心。你說,本宮要不要給你二姐姐去信,詳細詢問一下現在的情況?要是皇帝真有個三長兩短,也好有個準備。”
“不可!如果皇帝果真命不久矣,二姐姐肯定早就知道此事,並且一直配合皇帝的計劃。二姐姐一直瞞著不說,我們何必拆穿。不如就裝著什麽都不知道,一切照常。”
“本宮始終不放心。”
“母親就算對二姐姐缺乏信心,也該相信我的本事。我在建州城內安插了人手,一旦有異常,消息會第一時間送出來。走水路,平陽郡離著建州也就幾日路程,真要出了事,肯定來得及。”
“但願如此!”
蕭氏被燕雲歌說服,不給皇后燕雲琪寫信。
只是她心中依舊擔憂,放心不下。
於是乎……
燕雲歌安排兩個孩子,陪著外祖母。
“外祖母最近心情不太好,九斤和七斤,你們要聽話,不可調皮。”
大寶貝燕九斤像個小大人似得,“娘親放心,我會照顧好外祖母。”
奶聲奶氣地燕七斤也說道:“我的大寶劍給外祖母玩。”
燕雲歌笑了起來,“七斤的大寶劍就不用給外祖母玩,外祖母更喜歡你們讀書給她聽。這個艱巨的任務,我就交給你們兄弟,好不好?”
“保證完成任務。”
燕九斤拉著弟弟燕七斤的手,應下這個差事。
果不其然,之後數日,兩兄弟每日上完功課,就前往郡主府陪著外祖母蕭氏。
有孩子陪著,蕭氏心情開朗許多。
偶爾還要分心輔導兩個孩子的功課,調節兩個孩子之間的矛盾,自然少了時間去擔心。
燕雲歌也抄起竹條,假意要教訓兩兄弟,蕭氏更是厲聲呵斥,說燕雲歌不懂教育孩子,整日就知道打。
如此一來,蕭氏更沒時間去擔心建州城內的情況。
九斤和七斤就佔據了她大部分的時間。
……
胡先生再次回到建州城,盡職盡責地攪風攪雨,將本就渾濁的池水攪得越發渾濁。
他不敢公然去見孝賢太后仲書韻,於是乎,他曲折迂回,跑去見定陶公主。
定陶公主一臉懵逼。
她是皇室中少有的,母親做著太后,就被邊緣化的公主。
權利的邊沿,她都摸不著。
說出口的話,更是毫無影響力。
別說在朝堂,就算是在宗親皇室內部,她也沒什麽話語權。
這樣一位遠離權利中心的公主殿下,基本上不會有人主動送禮討好,因為沒好處。
就算是結善緣,也不會和一個未婚生子,沒有話語權的公主結緣。
最多就是見面的時候不得罪,大家面上客客氣氣。
至於背地裡怎麽議論,那可就管不著了。
所以……
當胡先生上門送禮的時候,別說公主府的門房下人,就連定陶公主本人都一臉懵逼,不能理解。
由此可見,定陶公主對自身的處境並非一無所知,她還是有一點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是個什麽形象。
思來想去,她還是沒忍住好奇心,讓下人將胡先生請到花廳做客。
今年的夏天來得早。
還沒有立夏,天氣就似三伏天,熱得人單單坐著就能出一身汗。
花廳裡放著兩盆冰盆,胡先生渾身舒坦。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的環境擺設,尤其是今日的目標定陶公主。
“一點小小心意,請公主殿下笑納。”
“你是胡先生,本宮聽過你的大名。聽聞你替燕雲歌辦事。本宮幫不上燕雲歌的忙,你給本宮送禮做什麽?”
胡先生微微一躬身,“公主誤會了,學生送禮,全憑心意,絕無其他意圖。再說了,公主殿下同我家夫人頗有淵源。
聽聞,公主殿下曾經在平陽郡住過一段時間,至今皇家女子學院還保留著公主殿下居住過的院落,每日都派人打掃。
我家夫人私下裡曾說,歡迎公主殿下隨時故地重遊。”
卻不知,此話一出,猶如捅了馬蜂窩。
砰!
定陶公主重重放下茶杯,發出一聲巨響。
“這麽多年過去,本宮沒想到燕雲歌如此小氣,竟然讓你上門公然羞辱本宮。滾!你給本宮滾出去。”
什麽故地重遊,分明就是勾起當年被羞辱的日子。
她堂堂公主殿下,竟然要每日做活,才能換取一日三餐。
燕雲歌欺辱她在先,如今又派人上門奚落她,欺人太甚。
就算她是個遠離權利中心的公主,也輪不到區區一個謀士在她面前放肆!
胡先生一臉懵逼。
好在他反應夠快,忙補救道:“公主誤會了!我家夫人的意思是,公主殿下在平陽郡,曾有過一段快樂的時光,還遇到過一些值得回憶的人。若是故地重遊,說不定還能見到當年熟悉的人。”
其實……
胡先生對當年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他只知道定陶公主在皇家女子學院住過一段時間。
但,這不妨礙他做出猜測。
想想看,一個年輕守‘活寡’的公主殿下,居住在風氣開放自由的平陽郡,必然會受到影響。
什麽影響?
以胡先生的聰明才智,都不用猜,肯定會有男女感情事情。
天下女子,都逃不過一個‘情’。
就憑這點判斷,他開始發揮舌燦蓮花的本事,胡說八道,沒想到還真說中了定陶公主的心事。
這是什麽?
這就是人情練達,看透世間男男女女那點事。
無需知道事情真相,單憑推算,就能算出來。
這也是為什麽,有點本事的算命先生,年齡都比較大。
就算不會算命,憑借多年社會閱歷,也能從客戶臉上看出一點端倪。只要能說中三五成,就足以取信客戶。
胡先生的一番話,顯然勾起了定陶公主的某些回憶。
胡先生一看她的表情,就知此事有門。
他開始聊平陽郡,聊皇家女子學院,聊松山書院……
一邊聊,一邊觀察對方的神色。
當說起松山書院的時候,他見到定陶公主有一瞬間眉眼松動,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愉快的事情。
頓時,他心中有數。
於是乎……
接下來的談話,都圍繞著松山書院。
聯想到定陶公主居住平陽郡的時間,那個時候松山書院有什麽出名的人物?
啊!
胡先生立馬想起來, 那時候最出名的人物莫過於凌崔二位公子。
於是,他又試探道:“凌崔二位公子頗得我家夫人的重用,兩位公子差事辦得好,不出意外,很快就會升任郡守。對了,崔公子去年成親,妻子是……”
見定陶公主不為所動,機智的胡先生立馬改口說道:“凌公子到現在還不曾娶妻生子,聽聞他家中為他相看數門親事,都被他推掉。”
果不其然,他在定陶公主的臉上看見了不一樣的神采。
哈哈哈……
他真是天才。
這都叫他試探出了真相,抓住了定陶的小心思。
“凌公子一表人才,這麽多年都不娶妻,莫非是心中有人?不知公主殿下是否了解?”
“本宮如何知道他的事情?休要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