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樓,居高臨下。
宴會全場,一覽無遺。
燕雲歌帶著兩個兒子,外加嘉寧縣主坐在繡樓喝茶啃瓜子。
蕭元嘉喜歡剝瓜子,剝了也不吃,全放在母親面前。
燕雲歌數次說道:“我就喜歡嗑瓜子的過程。”
他也不聽,還是要繼續剝瓜子。
燕雲歌也就懶得說,隨他去。
太上皇點名讓姑娘們表演才藝,她是看得津津有味。
她還問嘉寧縣主,“你喜歡哪個?誰最好?”
嘉寧縣主還是有些拘束。
她斟酌著說道:“這些姑娘,全都是精挑細選,各個家族精心培養調教,每個都不錯。各有各得好。我也說不上到底誰最好。”
燕雲歌笑而不語。
蕭元嘉哈哈一笑,“嘉寧姐姐這話,實屬萬金油。放在任何一個場合,想要不得罪人,又不得不回答的時候,都可以套用。”
嘉寧縣主臉色微紅,衝他甩了個白眼。
在山溝溝那些天,兩人相處一段時間,嘉寧早就了解到蕭元嘉的脾氣性格。
故而,被他拆穿也不在意。
因為他沒有惡意,就是調侃玩笑。
“大公子可有喜歡的?”
嘉寧縣主將炮火對準蕭元初。
蕭元初:“……”
他正看得津津有味,不想參戰,可不可以。
他也來了個萬金油回答,“都挺好!各有千秋。”
蕭元嘉哈哈一笑,“你們都沒有一句實話,虛偽。要我說,那個綠衣裳,那個玫紅衣衫,還有那個湛藍衣衫的姑娘,她們三個最好,落落大方。
當著祖父祖母的面,尤其是祖父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三個人沒被嚇住,還表現得遊刃有余,不錯不錯!”
另外兩人暗暗點頭,很是讚同他的說話。
蕭元嘉一臉嘚瑟,“母親,兒子說得可對?看人的眼力還不錯吧!”
燕雲歌敲他的頭,“安靜一點!沒發現玫紅衣衫是和翠綠衣衫的姑娘鬥氣嗎?她們應該認識,甚至還有可能是親戚。”
嘉寧縣主一聽,恍然大悟。
“難怪玫紅衣衫彈琴的時候,時不時看一眼翠綠衣衫,原來是在鬥氣。”
蕭元嘉抓抓頭,“有嗎?我怎麽沒看出來。我還以為玫紅衣衫性子比較張揚,想看看其他人地反應。”
“性子張揚這話倒是沒錯,就是氣性有點小,控制不住情緒。”
燕雲歌喝了口茶,輕描淡寫一說,玫紅衣衫姑娘注定出局。
蕭元初始終保持沉默,不發表任何意見和看法。
他仿佛置身事外,將自己抽離這件事,不帶感情地看待這一切。
不過……
這一切都是假象。
偶爾見他眉眼舒展,或是微微一蹙,就知道他並非沒有投入進去,只是刻意保持了冷靜和沉默。
他這樣的人,俗稱悶騷。
才藝考察結束,太上皇宣布解散,大家可以自由活動。
他本人也起身離開。
走之前還不忘叮囑蕭氏,“多和那些女眷聊幾句。當母親的是啥樣,多半能看出閨女是啥樣。”
蕭氏一邊笑著,一邊偷偷瞪了他一眼,“你走你走。你在這裡,大家都不敢說話。”
“行行行,我馬上走!”
繡樓上……
蕭元初放下茶杯,給了弟弟蕭元嘉一個眼神,兩兄弟說一聲告退,齊齊下樓。
剛下樓沒走幾步,就遇到信步而來的太上皇。
兩兄弟那個小腿肚顫抖啊,心口痛啊!
太上皇燕守戰嘿嘿一笑,“姑娘們都在花園閑逛,你們快去,快去!多和姑娘們交流交流!”
光說還不夠力度,還揮揮手,
跟趕鴨子上架似得,將兩小子趕跑了。太上皇燕守戰這會樂得很。
他背著雙手,跺著腳步,踏上繡樓。
“嘉寧也在啊!可惜,今兒招待的都是女眷,沒有男賓。改天以老夫的名義,將青年才俊們都邀來喝酒,你也躲在繡樓好生觀察,定能找到一個如意郎君!”
嘉寧縣主耳朵泛紅,“外祖父莫要拿我打趣,不如先關心關心表弟們的婚事。點心少了,我下去催催。”
說罷,她起身下樓,將地方讓出來。
接下來的談話,無論談什麽,她都不適合繼續留在繡樓。
燕守戰搖頭晃腦感慨啊:“是個懂事的孩子,就是命運多舛!”
燕雲歌笑了笑,“父親不喝杯茶嗎?”
“當然要喝茶!你這裡的茶葉,那是頂級的好,老夫豈能錯過。”
“上個月讓少府給父親送去茶葉,這麽快就喝完了?”
“早就喝完了!天天呼朋喚友,大吃大喝,茶葉不經用。你給少府說一聲,別一個月才送一回,改成半月送一回。其他物資都照著茶葉,一起送來。”
燕雲歌似笑非笑,“父親的用度,這樣下來是要翻倍啊!帳目不好平!”
“你只需吩咐一聲,就算是多出十倍的帳目也能平下來。老夫相信少府那幫帳房的本事,隨便登記個損耗,泡水,就解決了。”
“原來如此。”
“什麽原來如此?”
“最近市面上有諸多關於父親的傳言,說父親豪奢,在建州城發了一大筆橫財,錢就似流水一般花出去,半點不心疼。父親實話告訴我,你是否真的將石溫的少府搬空了?”
“胡說八道!老夫在建州城幹了什麽,蕭逸能不知道,蕭元初能不知道?你問問他們父子,老夫可拿過一針一線?”
燕雲歌笑而不語。
燕守戰有點心虛,他揮舞著手,“行了,行了!老夫承認,是順手拿了點好玩意,都擺放在老夫的書房。你若是不信,派人看一眼就知道真假。”
燕雲歌繼續笑而不語。
燕守戰惱怒,“你還想知道什麽?老夫可沒有打你的少府的主意啊!”
燕雲歌哈哈一笑,“父親這麽緊張做什麽。你在建州城收受好處費的事情,這都過去了快一年,我可曾追究過?”
燕守戰心一頓,有點緊張。
他壓低聲音問道:“你都知道了?”
燕雲歌哼了一聲,“早就提醒你,別那麽張揚高調,弄得滿城風雨。
如今,滿城都在傳言你搬空了大正宮,搬空了少府,甚至搬空了戶部。這謠言可不一般。
不出意外,明兒一早朝議,就有禦史要彈劾你。儼然,你成了京城最大的貪腐,必定會被群起攻之。”
“到底誰在造謠生事?氣煞老夫!”
燕守戰怒氣衝衝。
禦史彈劾,他根本沒放在心上。
這些年,他被彈劾還少嗎?
那些彈劾奏疏堆起來,能放滿一間倉庫。
哼!
區區彈劾,他少不了一根汗毛。
他隻關心,到底哪個王八蛋在製造謠言中傷他。
燕雲歌提醒道:“父親自山溝溝歸來,京城一片哀嚎。自高官顯貴到世家豪門,無不緊張發抖。父親的威名響徹天際,實屬厲害。如此看來,父親平日裡沒少禍害那些人。每一個被禍害的人,都有可能是謠言製造者。”
啪!
燕守戰拍著桌子,大怒。
他說道:“老夫就知道那幫王八蛋不是個東西。當初你不準老夫禍害武將,老夫可是聽了你的勸告。
禍害世家豪門,這總沒問題吧!結果這幫王八蛋不甘心啊,竟然編造謠言,說老夫搬空了人家的戶部和少府。
這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有人要陰謀造反,想要推翻大周朝廷!”
燕雲歌猛地翻了個白眼。
“父親不能因為有人編造謠言,就指責對方陰謀造反。扣帽子的行為,我不讚同。”
哼!
燕守戰不服!
他就是要扣帽子,將這幫王八蛋打下十八層地獄。
燕雲歌提醒道:“父親最近就低調些,安生些,花酒暫時別喝了。別動不動就往外灑錢,好歹給燕世青他們留一點。照你這麽開銷,再多的家資也經不起折騰。”
燕守戰想反駁,話到嘴邊又改了口。
為何?
因為他還指望閨女幫他平息外面的謠言。
“知道了,知道了!老夫隻喝茶,不喝酒。”
說完,端起茶杯猛地一灌,爽啊!
正事談完,來說說小輩的婚事。
“元初的婚事,你瞧著能成嗎?”
燕雲歌笑道:“過了今日,應該能定下來。”
臭小子主動跑出去找姑娘家聊天,分明是某個姑娘讓他動了心。
“哈哈哈……”
燕守戰放聲大笑,格外興奮!
“這些姑娘都是老夫挑選出來的,都挺好。老夫早就說過,元初的妻子,就在這群姑娘裡面。”
“承父親吉言,希望這一次他能定下來。也是老大不小,是時候成家立業。否則,總有人盯著他的婚事,三天兩頭來騷擾朕。”
“莫非是內閣那幾個老家夥,他們想和你做兒女親家?”
“差不多吧!”
韓其宗首當其衝,曾試探過她的態度,她沒應聲。
其他人也都試探過,甚至連凌長安都來湊熱鬧。
凌長安閨女還小,又是凌家人,想什麽呢。
凌家勢大,即便分宗,也不可掉以輕心。
故而……
燕雲歌不打算和凌家結親,也不許凌家同勳貴武將們結親。
有些婚姻,看似父母做主,實則宮裡面早就圈定了范圍。
燕守戰給她出主意,“元初不行,但是元嘉的婚事你可以考慮考慮。”
“父親是在出餿主意嗎?元嘉做個閑散王爺,卻娶了內閣大臣的閨女或是孫女,成何體統。”
燕守戰:“……”
“你的擔心也有道理。不能在他們兄弟之間製造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