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顧淵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很奇異的地方。
他坐在黑色的高大石座上,厚實的石頭靠背足有兩米高,尖頂鋒銳如劍。
石座在一個寬闊的圓形空中央,四周是一層層往上壘的圓環,和羅馬鬥獸場的結構十分相似。
不過四面不是觀眾席,取而代之是一扇扇門。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死死死死死!”
“殺殺殺!”
“哈哈哈哈哈哈!”
一連串狂亂而無意義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從四面八方傳來,形成瘋狂的音浪。
“砰砰砰!”
還有不少門震動著,撞擊聲響亮得幾乎要壓下周圍的狂潮。
“我不是應該死了嗎?這是什麽地方,監獄,牢籠?”
顧淵腦海中閃爍過一些模糊的信息。
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扇上,那扇門在他的目光中詭異地移動起來,來到其正前方。
皺了皺眉頭,顧淵近乎本能地抬起手,向前輕輕一推。
緊閉之門驟然打開,裡面是一片漆黑,仿若有著無盡黑暗。
沒等顧淵看清黑暗中有什麽,一條深紅到近乎黑紅的碩大手臂突然伸出,抓向顧淵!
“這是……”
顧淵本能地向後,背後緊貼冰冷的石座。
手臂在他面前停住,粗大的鎖鏈憑空出現,洞穿手臂,將其牢牢鎖住,動彈不得。
顧淵伸手虛握,做了一個扯動的動作。
鎖鏈將不斷掙扎的手臂硬生生拖回到了黑色的牢籠中。
牢門應聲關閉,將原本的撞擊聲隔絕。
“這是鎖妖塔?關押妖怪的牢籠?我是獄卒?”
帶著滿心的疑惑,顧淵站起來,環顧四周,天空是一片混沌。
沒等他弄清楚是怎麽回事。
潮水般的記憶信息湧入腦海,無意識的痛苦聲音從嘴巴中發出,顧淵感覺自己的腦子似乎被丟進攪拌機中瘋狂攪動。
各種亂七八糟的信息不管不顧地塞進來。
如同五分鍾看完幾百部不同種類的燒腦電影,亂成一團。
幾分鍾,也可能是幾小時。
當顧淵從痛苦中解脫出來,可以“睜眼看世界”的時候,周圍的場景又發現了變化。
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中。
顧淵死了,顧淵又活了。
他魂穿到了一個同名之人身上。
根據那些混亂的記憶顯示。
這個世界和顧淵曾經所在的世界,有著相似的歷史進程。
直到某一天,原本應該隻存在幻想中的鬼怪降臨。
鬼怪浪潮的災變爆發,原本的社會秩序毀於一旦。
如今已經是重新建立起來的社會。
以前的國家不複存在,人們以“城”為單位聚居,多個城聯合成“域”,域又組成聯盟。
在這個世界,慢慢重新攫取霸主地位。
目前人類還算安居,但在平靜之下,暗流湧動,隨時都會將人吞噬。
這個世界大有問題。
顧淵現在所在的位置,是這個世界的櫻島域,東京城中。
“鈴鈴鈴——”
刺耳的鈴聲打斷顧淵的思緒。
沙發上,手邊的手機正在響。
瞟了一眼,上面沒有顯示號碼,只有一串奇怪的問號。
“什麽鬼東西?”帶著幾分疑惑,顧淵鬼使神差地接起電話,“喂。”
聽筒內沒有傳來人聲,有的是輕微無比,
若有若無的電流聲,仔細去聽,還會聽到一點呼吸聲。 如同破風箱一般的呼吸聲。
“誰?”
疼痛剛剛退去,還有余波殘留沒有散盡,顧淵顯得有些暴躁,“不會說話倒是發信息啊,你擱這演默劇呢?”
那若有若無的呼吸聲停止,聽筒內傳來一陣“嘟嘟嘟”的忙音。
顧淵疑惑地看向手機。
他腦子雖然還亂著,但基本的常識還是在的。
電話掛斷有嘟嘟嘟,手機掛斷可沒有。
沒等他弄清楚怎麽回事,聲響消失,手機恢復正常。
顧淵把手機丟到一邊,打量著周圍環境的同時,進一步梳理腦海中混亂的信息。
這裡是客廳,是“原身”的家。
原身已死,死因——好像是半夜看電影熬夜猝死?
沒等顧淵完全弄清,一聲輕微的“滋”聲,在寂靜的下半夜異常清晰。
對面電視黑色的屏幕閃過一道光,自動點亮。
雪花點閃爍著,模糊的畫面時隱時現。
仿若一台老舊的大屁股電視機在苟延殘喘。
顧淵的目光被電視屏幕吸引,不由自主看過去。
閃爍的雪花點逐漸消失,畫面慢慢穩定。
清晰程度很低,估計連360P都不到,連阿威畫質都不如。
不過勉強可以看清畫面中的場景。
那是一個破敗無比的院落,除了正中間的一口井外,沒有什麽多余的東西。
鏡頭隨著畫面穩定拉近到井口。
顧淵莫名覺得有些熟悉,不是在什麽地方看過,就是聽過相關的描述。
井口內部黑色翻湧,上漲。
溢出井口的“黑色”不是黑水,而是一縷縷黑色的頭髮。
它們如同活物一般扭曲著。
“……”
顧淵雙眼死死盯著屏幕。
當黑色的頭髮出現的瞬間,他就感覺到一股名為恐懼的力量攫取了他的身軀。
恐懼,是很有意思的情緒。
它可以讓人四肢僵硬,手腳無力,癱軟或者麻木如失去了線的提線木偶,一動不動,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
也可以讓人驟然爆發,悍然反殺。
顧淵不是一個膽小之人,相反,他膽大到可以稱為狂妄的程度。
應該是後者。
偏偏這次,看著畫面中扭曲的黑發,他不能動了。
“這種感覺……”
這種感覺很奇怪,該有的正常害怕情緒,顧淵是有的,或者說,距離害怕還差一點,更多的是想要遠離的不適感。
如同一個人看見飛起來的蟑螂,本能地會避開。
可是,就是這麽一點小小的情緒波動,擴大到了全身。
讓他四肢變得僵硬,渾身僵直。
安靜的環境中,顧淵可以感覺自己胸腔內的心臟跳動得越來越快,似擂鼓。
思維也逐漸趨向於混沌,反應開始變慢。
明明只是手掌上一道微不足道,頂多只能滲出一點鮮血的傷口,卻帶來了大動脈破裂一般的效果。
顧淵有一種被割裂的錯覺。
一邊還可以盡量冷靜“遲緩”的思考,一邊則是恐懼掌控身軀。
屏幕中,頭髮的主人已經從深井中出來。
披散下來的長發完全遮住臉龐,看不清樣子。
白色的長衣,低垂著腦袋。
搖晃著身子,慢慢靠近“鏡頭”。
“這是……貞子?”顧淵想起為什麽會覺得眼前的畫面熟悉了,搞半天是午夜凶鈴系列的女主角,“果然是個有鬼怪的世界,下馬威了屬於是。”
屏幕中,貞子伸出雙手,向前,竟然真的穿透了屏幕,抓住下沿,以一種極為扭曲的姿勢從裡面爬了出來。
顧淵嘗試著動一下,發現自己已經連手指都難以掌控了。
隨著貞子從屏幕中的世界爬出來,恐懼徹底奪取了他的身軀。
唯一能夠做到的就是保持呼吸。
如同待宰的羔羊。
出來後的貞子站著,慢慢走向顧淵。
它穿著的長衣下擺堪堪觸碰到地面,行動之間像是飄過來的。
沙發前的茶幾,在觸碰到貞子的瞬間出現裂痕。
裂痕擴大,遍布整個茶幾。下一息,茶幾碎裂成大量的碎塊。
最上層的玻璃粉碎成無數碎塊落地。
貞子踩在上面,發出摩擦聲。
它來到顧淵面前,緩緩彎下身子的同時雙手抬起,手掌張開。
那雙手蒼白到了極點,泛著不正常的鐵青。
兩隻手掐住顧淵的脖子,刺骨的冰冷中帶著灼熱的痛楚襲來。
這一切發生得都不快,還有些緩慢。
可惜顧淵不能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貞子的雙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同時,他還透過頭髮的縫隙,看見了一隻眼睛。
一隻瘋狂抽搐,翻著白眼的眼睛。
脖子上的雙手開始收攏,一瞬間,顧淵就感覺到了窒息。
死亡降臨。
“又要死了?”
顧淵眼中閃過瘋狂, 生死瞬間,一股力量迸發出來。
“轟!”
隻存在於腦海中無形聲響,好像有什麽東西被徹底打開。
顧淵看到虛幻的建築從天而降,“重重”砸在客廳中,取代了客廳的一切。
初見的那個巨大牢籠再度降臨。
顧淵也恢復了對身體的掌控。
他目光偏轉,牢籠其余的部分迅速消失,唯有一扇門變得清晰起來,懸浮於貞子身後。
顧淵清晰地感覺那扇門的存在。
以及,門後的那個東西。
抬手,顧淵“推門”!
牢門洞開,黑紅色的碩大手臂出現,瞬間抓住貞子的腦袋,如同握住一個核桃。
淒厲的叫聲從貞子身上傳出。
它放開掐住顧淵脖子的手,被手臂帶著後退。
垂落的頭髮飄浮起來,糾纏向黑紅色的手臂。
收攏手掌的指縫中,也有頭髮“溢滿”出來,將拳頭包裹。
短短幾秒鍾的功夫,半條手臂就已經被頭髮徹底纏繞。
那些頭髮如同纏住獵物的森蚺,不斷蠕動收縮。
令人牙酸的聲音傳來,好像鐵絲在切割鋼鐵。
手臂微微顫動,對抗著。
顧淵抬起的手輕輕晃動,牢門又被打開一些,另外一條黑紅色的手臂伸出,可以看到張開五指上那尖銳的指甲。
第二條手臂,抓起貞子的雙腳。
兩條手臂平舉,把貞子橫在半空中,往兩邊一撕。
滋啦!
大量的血水伴隨著尖銳無比的嚎叫灑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