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旅程中,羅刹們都沒有再出手,也沒有繼續派出斥候刺探車隊。 它們應該已經察覺到了第一支偵查小隊的下場,因為宋逸風並沒有去清理屍體。再加上從林中那個明顯人為的巨坑,車隊之中隱藏的危險可見一斑,羅刹們再蠢也不會繼續派人來送死。
不過,最珍貴的情報,已經到了宋逸雲手中。如果沒有那批羅刹自投羅網,奉上腦中的精確地圖,那宋逸雲單靠著奧克斯利的資料,最多也只能鎖定一個大概的區域,然後再用精神力掃描慢慢進行搜索,那可就費工夫了。
而現在,就只需要全力趕赴目的地。
又過了一天之後,車隊駛出了叢林地帶,開始在偏布亂石的河灘上顛簸。
宋逸雲手捧地圖,站在排頭的軍車上,對這種程度的上下顛簸混不在意,反倒是同車的瓊斯先受不住了。
“我說,宋小姐,能不能消停一會兒?奧克斯利似乎已經受不住了。”瓊斯一邊拍著老夥計的背,一邊向著宋逸雲說道。
“我們的目標就已經近在眼前了,這時候可不好耽誤。”宋逸雲有一點不近人情,“而且羅刹們已經集結在了左近,我可不能給它們時間布置埋伏。”
“那到底還要多久?”又是一個顛簸,瓊斯努力地按住自己的帽子不讓其被顛飛出去。
“答案會讓你很高興的。”隨著宋逸雲一笑,車身在一次大幅度顛簸後停了下來。
“現在我們就必須下車步行了。”宋逸雲指了指河對岸,“因為,接下來的路程,我們只能靠雙腳走過去。”
“那太好了……”瓊斯從車上“滾”下來,“再這麽顛下去,別說是水晶骨骼,就是鑽石骨骼都要被顛散架了!相比之下,我更願意徒步旅行。”
“好,大家各自下車,收拾東西準備過河!”宋逸雲向著身後的車隊發號施令。
蘇聯士兵們紛紛從車下跳下來,開始有條不紊地卸下車上的各種物資。
“我們只需要拿必要的部分即可,保證輕裝上陣,多余的累贅就全部留下!”宋逸雲在車隊中穿行,時不時檢查一下士兵們的配備符不符合要求。
經過宋逸風身邊的時候,她將一縷精神力波動還有一副掃描地圖送入弟弟腦中。
“幫我看著點周圍,羅刹們已經在附近的山頭上布置好了埋伏。等我們開始渡河,離開車輛的掩護時,就是它們發起攻擊的時候,所以你要好好發揮你的能力,把羅刹的遠程攻擊給我擋下來。至於其它的,就不用你管了。”
宋逸風抬頭看了看河谷兩側,如果敵人從四面的山頭上攻過來,那確實是防不勝防。雖然己方有足夠強大的火力還擊,但在這種地方交戰,結果還是不容樂觀。尤其當隊伍開始渡河,大多數人走到河中央,完全沒有掩護的時候,就算是弓箭一類的冷兵器也足以讓他們傷亡慘重。
不過,現在宋逸風手上有了仿製的混元金鬥,要將這周圍的幾座山一次削平並不是難事。可以說,當他得到這個贗品的時候,就已經讓整支隊伍立於不敗了。
這時候,整支車隊已經整裝完畢。車輛和大多數物資都留在原地,士兵們僅僅隻隨身攜帶了足夠的軍火和個人口糧,什麽鍋碗瓢盆之類全部都就地棄下。此外,一部分必需的儀器也被帶上,負責搬運的苦力,則是之前采購來的活牛,現在一物兩用了。
“很好,開始渡河。”宋逸雲檢視了一圈後,挑出部分隊員做打頭的先鋒。
宋逸雲本人和科技小組位列其中,同時還有瓊斯和奧克斯利兩人。對於擁有精神力異能的宋逸雲來說,趨前偵察並不存在什麽危險性,反而還更加安全。因為任何想在埋伏戰中獲得最大戰果的人,都必需以先鋒偵察隊的安全為餌,然後才能釣到後尾的大魚。
第一小隊很快安全地渡過淺淺的河流,無驚無險。接下來,宋逸風帶領著第二小隊,牽著牛群開始過河。
即使是恆河這樣的大河,到了上遊也不過是一片僅到足踝的淺灘。宋逸風淌著水,回頭望了望身後的放牛隊,有點哭笑不得。
宋逸雲讓牛群載著儀器在第二批過來,也就是說,在她心目中,這些儀器甚至是牛群,都要比最後面的那些蘇聯士兵更重要,這個結論多少令人感到有些悲哀。
當宋逸風帶領著第二小隊踏上河對岸時,宋逸雲正和瓊斯對著山腳下一個明顯人工挖掘的洞穴指指點點。
沒等宋逸風走過去,宋逸雲就直接往他腦中送來了一條命令。
“弟,看好大部隊,我感覺到羅刹們準備開始行動了!”
宋逸風點點頭,面對河面,開始戒備起來。
這時候,最後的大部隊,開始浩浩蕩蕩地渡河了。雖然受過訓練的士兵們有條不紊,但淺淺的河灘上還是很快就擠滿了人頭。
當大部隊最前面的人已經開始踏上河岸的時候,更多的人正好來到河中央,處於完全沒有掩護的形勢下。
這時候,羅刹們的攻擊也開始了!隨著一聲土語的吒喝,四周的山頭上突然竄出了無數箭支,密密麻麻地朝著河中央地大部隊傾瀉而下!
等的就是這個時候!一直全神戒備中的宋逸風,雙手一推,一個無形的巨大黑洞,立即縱橫在河谷上空!
幾乎所有射來的箭支,全都被黑洞吸入,瞬間撕扯成齏粉。
差不多也是在同一時候,蘇聯士兵也開始舉槍反擊,密集的火力立即打得四周山頭一片血紅,眨眼間不知道死傷了多少羅刹。
遭到如此強大的火力壓製,羅刹們竟一時無法反擊,失去了最初斃敵的黃金時機後,面對更先進的槍支武器,它們就只能一潰千裡了。
羅刹們後面冒死射出的幾輪箭支,全部宣告無功,都被宋逸風獨自擋下。付出難以計數的生命得到實驗結論後,羅刹終於開始退兵了,片刻之後就從宋逸雲的精神力掃描范圍中走得乾乾淨淨。
如果宋逸風祭出混元金鬥,自然可以將四周埋伏的羅刹一網打盡。但是現在他只能控制混元金鬥發出一擊,一擊之後就能量斷絕,根本無法精細調控。混戰之後收不回來還是小事,更麻煩的是害怕敵友不分,連己方的士兵都收了進去,那就損人還害己了。
所以現在宋逸風只是借助這個贗品來激活自己的力量,暫時打出一擊來防禦羅刹們的攻擊,反擊的事就全交給蘇聯士兵們了。雖然最後只是將羅刹們驚走,未能全部消滅,但至少比直接祭出混元金鬥安全。
當羅刹們開始退走的時候,士兵們也都全部安全渡河了。剛剛還擊的時候,他們也不是一昧停下打槍的,而是一部分人就地還擊,另一部分趁機渡河。然後成功渡河的士兵,再開槍掩護河中的同伴繼續渡河,所以效率比宋逸風預估的快了許多,也沒用他出手太多次。
當所有人都安全渡河後,宋逸雲稍微清點了一下,就帶頭進入了洞中。
“那些車,你們想怎麽處理?”瓊斯指了指對岸的車隊,“雖然我們可以安全地抵達楞伽城,但是這些車卻無法保護周全。羅刹們完全可以在我們進洞的時候,將車輛全部毀掉,斷我們的後路!”
“那些東西全部放棄!”宋逸雲頭也不回,“只要我們能得到黃金之城的秘密,那回程根本就不是問題!再說,現在我們也不可能分出人手來專門看守車輛。”
既然宋逸雲這麽說,瓊斯也沒有什麽可反對的,他無奈地聳聳肩,跟著鑽進洞裡。
宋逸風則給所有人押後,他看著四周山壁上流淌下來的血水,暗自歎了一口氣。
如果之前沒有得到這混元金鬥的贗品,那這一隊的人,大半都會喪生於此地吧?
現在的這個“姐姐”,絕不會考慮如何保存下整支隊伍的有生力量這種瑣事,她只知道為了任務不惜一切代價。如果付出一大半隊員的生命,能換取到進入黃金城的機會,那對她來說絕對不是壞事。
所以,瓊斯將混元金鬥指點給宋逸風,冥冥之中就等於是救下了大多數人的生命。
雖然這個世界中,不管是人還是羅刹,都僅僅只是波旬掌中的玩物,但至少出現在宋逸風面前時,都還是鮮活的。
即使只是活在一個幻夢中,也同樣是活著。
不,我才不會對這些NPC的性命有任何擔心呢,僅僅只是因為主神空間的一些潛規則,才會令我做這些善事而已。宋逸風再看了一眼山壁,轉身退入洞中。
到了洞中,易守難攻,宋逸風就不用再出手了。他直接踱到部隊的前頭,卻見到宋逸雲和瓊斯,正對著洞壁上的壁畫品頭品足。
這個山洞很明顯是人為雕鑿出來的,雖然前面洞口一段很粗糙,但到了後面,就建造得越來越精致。印度風格的石刻、石柱和石像比比皆是,更有色澤鮮明的壁畫,深深吸引了瓊斯和宋逸雲這些專業與準專業考古學家的目光。
“《羅摩衍那》的故事,大半都在這些壁畫中得到了再現。”瓊斯舉著火把,認真地觀看著一幅幅壁畫。
“看,這是首哩薄那迦向羅摩求愛,結果被其弟羅什曼那割去鼻子和雙耳的情景。”瓊斯指著一副壁畫說道。
“對女人都做得這麽狠,羅摩兄弟還真不懂得憐香惜玉啊。”宋逸風搖了搖頭,以他“前職業”的立場來看,傷害女性是種難以原諒的罪過。
“那是因為羅波那和波旬打賭,試圖壞毗濕奴的道行。”這時候,原本一直神神在在的奧克斯利,忽然主動開口說話了。
“奧克斯利!你沒事了嗎?”瓊斯驚喜地撲過去。
“噢!輕一點,小亨利,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這麽熱情的擁抱。”奧克斯利嘟嚷著。
“看來,回到這個地方,確實對奧克斯利的病情有所幫助。”一旁的宋逸雲走了過來。
“你感覺怎麽樣?已經完全好了嗎?”瓊斯上下打量著奧克斯利。
“哎,不是什麽好不好的問題。”奧克斯利擺擺手,“我從一開始就不是得了什麽病,只是因為我的心神過度沉浸於羅波那的頭骨中,被它的意志所禁錮,所以才表現得好像失魂症一樣。”
“被這個?”宋逸雲舉起了鎖著水晶頭骨的金屬箱子。
“哎哎!要小心!”奧克斯利忙不迭地離開箱子,“這個頭骨非常的邪惡!羅波那的靈魂還附在那上面,一旦精神進入其中,輕則失魂落魄,重則變成它的傀儡!”
“那你又是怎麽恢復過來的?”瓊斯看了看箱子,示意宋逸雲收起來。
“因為此地有另一種強大的力量,壓製住了羅波那的意志,我才能窺空逃出來。”奧克斯利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膛,“不過,被羅波那禁錮的這段時間裡,我卻也了解到了很多的上古秘辛。”
“比如說,《羅摩衍那》的真實故事。”奧克斯利從瓊斯手裡接過火把,湊到壁畫面前。
“羅摩,其實就是印度婆羅門教三大主神之一,妙毗天毗濕奴的化身。”奧克斯利指著一幅壁畫,向眾人說道。那副壁畫上,描述的是一位神祗,化生為人的情景。
“毗濕奴是一位有著大毅力的聖人,他不斷地輪回轉世,反覆悟道,以隔世之暈來磨礪自己的道心,試圖證得無上內宇宙成就。所以在婆羅門教神話中,毗濕奴擁有數量極多的化身,從人到獸,應有盡有。而羅摩,就是他不斷轉生的過程中,較為知名的一世。”
“不過,有人不欲他得到無上成就,比如說,魔王波旬。”奧克斯利指向下一幅壁畫,那上面繪著一位四臂魔王。
“果然是這家夥。”雖然宋逸風還沒見過波旬真身,壁畫的風格也比較寫意,但那天魔五寶還是一眼就認得出來。畫上的波旬,四條手臂中,分別握著貪婪之鉤、嗔怒之劍、癡戀之鏡和疑問之珠,頭上戴著傲慢之冠,而腳下則踩著六道眾生,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態。
“波旬自然不會自己出面,去招惹其他聖人的敵意。所以他就用打賭的方式,激十首羅刹王羅波那去壞毗濕奴的道行。”奧克斯利指了指壁畫另一邊,長著十個腦袋的魔王。
“羅波那最初先是派出自己的妹妹,首哩薄那迦去誘惑羅摩,但是被護法羅什曼那懲罰後逃了回去。”奧克斯利回到之前宋逸風看到的第一幅壁畫處。
“於是羅波那大怒,親自出手虜了羅摩當時的妻子,試圖用這種方式來壞其道心。如果羅摩為此事大動乾戈,那就證明他心中俗緣未盡,修行不到家;如果羅摩硬下心腸不去搭理,那此事也終會變成心中一塊巨石,同樣阻礙其修行。這正選反選都都不是好結果,羅波那出得確實是一記好招。”奧克斯利居然知道聖人煉心的一些小技巧,看來是真的曾和羅波那接觸過。
“不過,羅摩最後找到了猴神哈奴曼,請其代為出面。”這時,奧克斯利指向了壁畫中,一個金色的猴王!
這尊猴王手執金棒,威猛無比,即使只是一副壁畫,依舊有一股強烈得有若實質的鬥意噴薄而出,令人從心底生出一種跪倒叩拜的衝動。
在壁畫上,十首羅刹王羅波那伏倒在地,臉上驚恐的神色惟妙惟肖。而壁畫的大背景,則是一座飛翔於天空中,四處冒火的黃金之殿。
“這就是黃金之城,我們此行的目標!”宋逸雲第一個撲了過去,細細觀看起壁畫來。
“不錯,這就是羅波那的王城——無憂園,楞伽城中的城中之城。”奧克斯利為他們解釋,“當年哈奴曼假意被擒,藉此機會混入無憂園中大鬧一場,奠定了羅波那最終的敗局。”
“希望當初哈奴曼大鬧的時候,沒有把無憂園毀得太厲害。”宋逸雲皺起眉頭,再度望向哈奴曼的畫像。
“哎,這猴子……”
突然之間,宋逸雲周身一震,竟然呆立當場,話也說不下去了!
“姐姐!”宋逸風第一個察覺了異常,趕緊一拍宋逸雲的後背,借混元金鬥的力量將自己的能量輸入其體內。
“轟!”一道金光從宋逸雲體內衝出,沒入宋逸風的體內。下一刻,姐弟兩人身不由己地拋飛出去,在地上滾做了一團。
“姐姐!有哪裡不舒服嗎?”宋逸風一爬起來,也顧不上自己的情況,就先去詢問起宋逸雲。
“我沒事。”宋逸雲擺擺手,自己站了起來。
“乾!剛剛到底發生什麽?簡直就像是被一頭……不,是被一群大象狠狠地踩了一輪!”宋逸風呻吟道。雖然姐弟倆並沒有在肉體上受到實質的傷害,但在精神上卻是遭到了一輪無情的碾軋。
“剛剛我在無意中,將精神力注入哈奴曼的畫像,結果就引動了那股奇怪的力量……”宋逸雲的目光望向壁畫。
這一刻,眾人又是一呆。只見壁畫上的哈奴曼,已經完全失去了剛剛的那一種靈動和生氣,變得和其它平面畫像一樣呆板和普通。
而且變化還不僅限於此,牆上所有的壁畫都已失去了色彩,仿佛在一刹那間就經歷了漫長的時光一般,變得斑駁灰暗,更有無數龜裂的細紋在洞壁上蔓延著。
“這是怎麽一回事?”不單止他們這幾人,那些原本在一旁興致勃勃觀賞壁畫的士兵們,也不由一時瞠目結舌起來。
“那是被波旬封印在壁畫中的,哈奴曼的力量……”這時候,奧克斯利喃喃自語起來。
“哈奴曼出手,擊敗了羅波那,眼看就要當場將它擊殺的時候,波旬橫插一腿,將羅波那救了出來。”
“可是,哈奴曼的鬥意如影隨形,緊追著羅波那不放。於是波旬就畫了這些壁畫,將哈奴曼的鬥意封印其中。”奧克斯利指著壁畫說道,“但哈奴曼的鬥意實在太強烈了,即使被封印了起來,依舊死死地壓製住了羅波那的靈魂。所以你們把我帶到這壁畫面前時,我才能有機會掙脫羅波那的禁錮。”
“這猴子實在太可怕了。”宋逸雲又皺起眉頭,“我僅僅只是用精神查探了一下,就引發出這麽強烈的反應,現在還不知道有沒有副作用呢。”
“無妨,那對你們來說也是好事。”奧克斯利示意他們不用擔心,“剛剛很可能是哈奴曼的鬥意衝出了壁畫,轉入你們體內,這樣一來,當你們進入無憂園的時候,就不用擔心羅波那作祟了。”
“喔靠,居然成了猴子的隔世傳人,這下我們回到了中國,豈不就成了明星了?”宋逸風微微內視了一下體內,但絲毫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難道剛剛的那一道金光,僅僅是虛無的幻覺?
“好了,我們看這壁畫也花了不少時間,還是趕緊找到楞伽城和無憂園吧。”宋逸雲看看洞內已經沒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便轉身帶頭往洞穴另一邊走去。
片刻之後,眾人從山洞的另一頭鑽了出來。這一邊和河谷處的簡鄙入口完全不同,被修葺成了一座大殿的樣子,明顯花費了不少人工。
從大殿入口走出去,最先入目的是一整片的平原,一座面積不小的城池,此刻就靜靜地坐落在平原之上。
時光的流轉,早已讓這座城池變成了廢墟,站在山上四下遠眺,入目處盡是一片荒蕪與殘破,沒有絲毫的活力與生氣。
“這就是傳說中的楞伽城,看來已經變成一座死城了。”宋逸雲望著這座城池,嘴角浮現出笑意,“不管羅波那最後是死了還是被鎮壓了,總之羅刹一族是徹底一蹶不振了,連這座城都無法維續下去。”
“不過,看起來羅刹們依舊還沒有放棄這座祖城,一直在默默陪伴著自己逝去的王。”這時已經不用宋逸雲專門去掃描了,一隊隊羅刹的身影,開始出現在殘破的城頭。
“前進!給我把這座廢城徹底地攻下來!”宋逸雲一揮手,成隊的蘇聯士兵從她身後湧出來。
大半天之後,宋逸雲等四人踩著滿地的羅刹屍體邁入城內。
即使羅刹的體質比通常人類要強橫不少,但凡是一階以上的力量都被這個世界封禁了,所以在強大的火力之下,羅刹們終於還是徹底潰敗。不過令人驚訝的是,整場戰鬥中沒有一個羅刹轉身逃走,全都選擇了戰死當場,所以考古隊每前進一步,都要踩著無數的鮮血。
最後的巷戰多少令蘇聯軍隊損失了一些人手,但相對於羅刹一方的全軍覆沒,已經好到沒邊了。而且宋逸風的適時出手,也拯救了己方不少的有生力量。
走在染滿血跡古舊的街道上,瓊斯忽然彎腰揀起了一柄短刀。那是羅刹們的佩刀,不過卻不是金屬製的,而是一把石刀。再看看其它羅刹的武器,也大多是石質或骨質的,偶爾有一些是玉石或水晶之類的貴重石料,但其中沒有一件金屬製品。
“不管是何種階層的羅刹,它們的骨骼都會天然的吸引金屬,所以它們根本無法使用鐵器。”宋逸雲解下自己的佩劍,隨便一扔,立即就被一股引力牽引,自動斬在一具羅刹的屍體上。
“不單是鐵,連其它金屬都一樣有效,所以使用鉛彈的我們,在戰鬥中也佔了極大便宜。”宋逸雲拔出佩劍,嘲諷地笑了笑,“現在羅刹對於我們來說,簡直就是會自行吸引子彈的人形靶子,只要子彈夠密集,就連瞄準都不用了。”
“不過,似乎唯一的例外,就是黃金。”宋逸雲從一個看起來頗具身份的羅刹屍體上,扯下一串黃金首飾,並沒有感覺到什麽明顯的吸引力。
“難怪無憂園的主體是黃金製成,那幾乎是羅刹唯一能使用的金屬了。”宋逸雲抬頭望向天空,隨手將染血的金飾一扔。
“召喚無憂園的祭台在城中心,希望現在還沒有失效。”宋逸雲依循著羅刹腦中搜來的訊息,帶領著大隊徑直往城中心走去。
要找到祭台毫不困難,因為祭台建在一座方形的金字石塔頂端,而那金字塔則是整座城中,最高大的建築物。楞伽城的地面部分,僅僅只是平民和下層階級的居所,所以任何建築都不允許高於召喚王族的祭台。
既然是祭台,那要令其發生效用自然就需要祭品,而現在滿城都是羅刹屍體,沒有什麽比這更好的祭品了。不過為了確保效果,宋逸雲還是下令牽了幾頭活牛上來生祭。印度教之中,牛是最神聖的動物,同樣是最佳的祭品,而且現場活祭,也能保證生命能量沒有過度流失。
“羅波那的頭顱也要擺上。”這時候,奧克斯利提醒宋逸雲,“用羅波那自己的頭顱來當作鑰匙,至少可以免除魔王施加的詛咒,免得我們步了英國人的後塵。”
按照羅刹們的記憶完成召喚的儀軌後,整座城池微微一震,平地刮起了一陣陰風。
在宋逸風的眼裡,可以看到整座城裡的能量,全部都以祭台為引,筆直地衝向天空中。所有羅刹死亡後流淌而出的生命能量,此刻都集結在一起向天空流去,幾乎濃鬱到了肉眼可見的程度。
片刻之後,天空忽地敞開了一個口子,一座巨大的懸空之城,出現在了楞伽城的上方。祭台之上,看不到城池的全貌,只能看見一個方圓數裡的黃金底座,但這也足夠讓人震撼的了!
這一刻,幾乎所有的人都張大了自己的嘴巴。
“這就是傳說之中的無憂園,天上之城,飛翔的樂園!”宋逸雲抬頭望著天空,興奮地叫了起來。
嗯……這破城,就算堆了再多黃金,又有哪點比得上自家的眾望之城啊,人家才看不上呢!宋逸風看著那黃澄澄的底座,努力說服自己要冷靜。
不過,現在的無憂園確實是一座破城,即使是那堅實的底座上,也有不少明顯的巨大裂痕,和祭台隔著幾公裡的距離也清晰可見。當年哈奴曼大鬧無憂園,造成的嚴重後果可見一斑。
不過,隨著祭台上巨大的能量湧去,那些巨大的裂痕竟然在逐漸彌合。很明顯,得到如此巨大的能量的補充,無憂園的自我修複功能被激活了。
“把我們剩下的牲口,全部牽上來活祭!”宋逸雲也發覺了這一點,立即向身邊的士兵下令。
“還好之前因為瓊斯博士的犧牲,我們都盡量用魚和蛇來充當肉食補充,這才能保留下這麽多活牛。”宋逸雲看看瓊斯一副難受欲嘔的樣子,對自己的先見之明感到幾分得意,“如果殺光所有牛後還不夠,那就隻好用自己人了。到了這種時候,我可不能隻到手一座破城!”
還好,當整座楞伽城中的能量耗盡後,底座上已再無明顯的裂痕。宋逸雲通過精神力掃描,確認無憂園大致完好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很好,召集所有人馬,我們準備直接進入無憂園。”
宋逸雲下達命令後,小心翼翼地將水晶頭骨取出來,擺放在祭台中央的石柱上。
在無憂園投下的陰影中,晶瑩剔透的骷髏頭散發出幽幽的微光,說不出的神秘詭異。
沒用多久,所有的人馬都聚集到了祭台上。這座死城完全沒有駐守的必要,宋逸雲也沒有留下任何後路,只要無憂園的主體功能沒有受損,那他們所有人都可以搭乘這空中之城飛回國,根本不用擔心回程問題。
當所有人到齊後,宋逸雲再完成了最後幾個儀軌,天空中的無憂園立即往祭台垂下一道光柱。
一眨眼間,祭台上的所有人,都在下一刻置身於一間寬廣的大廳中。
望望四周,入目處盡是一片金碧輝煌,所有的物品盡皆是黃金所造。很明顯,眾人現在已經身在黃金之城——無憂園當中了。
第一次見識到這種奇跡的蘇聯士兵們,都發出了驚歎的聲音,甚至還有人大聲讚美起列寧和斯大林。最囧的是,居然還有人歌頌起馬克思和社會主義來。
現在不管怎麽看,都不像是唯物主義取得了勝利吧?雖然宋逸風同樣望著四周的黃金色眼冒綠光,但他自認還算是比較清醒的:我只是因為任務接近尾聲了,所以才稍微高興了一點點,才不是因為這些黃金呢!
“這裡應該只是個收納室之類的,我們要真正掌握這座無憂園,還得繼續前進。”比較起來,瓊斯才是眾人之中真正清醒的。
“不錯,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宋逸雲從成功的喜悅中清醒過來,同樣醒悟到離真正的目的其實還有段距離。
“奧克斯利博士,你以前沒有來到這裡過嗎?”宋逸風看看同樣在四下張望的奧克斯利,出聲詢問。
“楞伽城被羅刹們保護得嚴嚴實實的,我自己一個人怎麽可能穿過那重重封鎖呢?”奧克斯利老實回答,“更何況,我那時到了楞伽城附近後,就被羅波那困住了,根本沒有後續的記憶。”
“到了這裡,其它羅刹的記憶就沒有用處了。”宋逸雲捧著水晶頭骨,借助著精神力在前方摸索。
“現在楞伽城中殘留的羅刹,充其量只是當年居民們的後裔,根本就沒有親身進入過無憂園。而且就算有當年遺留下的老古董,王城也不是能讓那些下層平民隨便逛的。”
“好了,我找到了應該是王座室的地方。”宋逸雲掃描了一會兒後,指定了一個方向,“全部跟上,我們離成功已經很接近了!”
無憂園確實當得上“無憂”之名,除了通體黃金的豪氣外,就是一磚一瓦都塑造得極盡精美。園中四處更植有種種奇花異草,園林風景也是做得盡善盡美,一點都看不出數千年無人打理的樣子。
跟著宋逸雲一路東兜西拐的時候,宋逸風時不時伸手敲敲四周的黃金牆壁。
嗯,人家可不是因為貪戀黃金呢!宋逸風努力集中精神,透過這金燦燦的表面,查探深埋其中的法陣構成。
無憂園確實是曾遭過一場大劫。雖然現在得到大宗的生命能量彌補後,外表已看不出什麽異樣,但其內部尚有不少法陣依舊是缺損狀態,甚至徹底停止了遠轉。之前的自我修複功能,也僅僅是保證了最基本的系統能正常運轉而已,還有許多的細微損傷還是必須靠人工維修的。
不過既然這座城池還能飛天,可以隱藏在空間夾隙之中,那應該還沒有傷及根本,要恢復原貌不是難事。宋逸風一邊揣摩種種法陣的神妙運用,一邊YY該如何處理這件大法寶。
如果能完成眼下這個模糊不清的任務,那這座無憂園十有八九能收到手裡。那到時是該完全修複好呢,還是乾脆拆散了煉入眾望之城呢?羅刹一族的重寶,完全修好後不知道會發揮出多麽大的威力。但如果融入眾望之城中,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也是值得期待的事。
就在宋逸風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們已經進入到了一間大殿之中。
大殿中央處是一把高高在上的黃金寶座,上面端坐著一位皇者,不過早已斷絕了一切生命氣息。
宋逸風慢慢地踱過去,打量著這具屍體。
這屍身明顯不屬於人類,因為不管再怎麽奇形怪狀的畸形兒,都不可能長著九個腦袋!
而且屍身原有的腦袋還不止九個。在那排成一圈簇擁在一起的頭顱中央,還有一個巨大的傷口,那是一顆頭顱被從脖子上生生斬斷下來的斷面!
十首羅刹王羅波那,這就是那傳說中長著十個腦袋的魔王。 被原英國殖民者斬落下來的頭顱,自然不是其致死的原因,英國人們只不過是極僥幸地發現了它的屍首而已。
不過不管羅波那的死因到底為何,既然來到了這裡,就要試試看傳說是否真實。傳說將其頭顱歸還後,就可以得到無憂園的掌控權,那自然是一樁天大的美事。
如果現在是宋逸風主事,那他壓根就不會理那種傳了幾千年的傳說,過了這麽久的時間,搞不好傳說的內容早就變調了。這種事在歷史上可不少,像是《格林夜話》這種通篇充斥著暴力瑟青的怪談集,最後竟演變成講給小孩子聽的《格林童話》,就可以知道以訛傳訛還有道學家的威力。
要得到無憂園,對於四階高級的高手來說其實很簡單,不過就是抹去原有主人的精神烙印,打上隻屬於自己的印記。現在羅波那都不知道掛了有多少年了,真要強奪無憂園的話,宋逸風還是有足夠信心的。
不過,現在的世界規則限制了力量,無憂園似乎又沒有改變內部規則的能力,單靠贗品混元金鬥激活的力量,去慢慢查探原有的精神烙印並抹除乾淨,可是件費時費力的活。宋逸風可沒有把握在整支隊伍耗盡補給之前就搞定這單事,所以最終還是先看看傳說是否實屬吧。
掃描了一輪大殿後,宋逸雲確認沒有任何危險,便小心地取出羅波那的頭骨,捧在手中,準備向著寶座走去。
“慢!”宋逸風這時候突然一伸手,攔住了宋逸雲。
細碎的腳步聲在大殿中響起,一條人影從寶座後方慢慢踱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