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可是非常枯燥的一件事。　　而且封燁制定的流程非常嚴謹，從大到小都安排得一板一眼，毫無隨便之處。

　　就像現在，在開始正式實修之前，還有什麽皈依發願之類的一大堆。

　　“若修佛不皈依，那就和外道無異，這個道理也不用多說。”封燁此時完全表現得像個老學究，說什麽都頭頭是道，絕對不止他自己說的“愛好者”那種程度。

　　“嗯，你覺不覺得，你的說教方式實在太枯燥乏味了?”旁觀的黎萍打著哈欠，慵懶地橫臥在一邊的沙發上，周身美好的線條展露無余，和這房間裡的氣氛完全格格不入。

　　“我想佛陀一定比你高明得多，懂得上那座山頭就唱那首歌的道理，所以才會有現在這麽多信徒。就你這種死板的說教方式，我看根本就招攬不到信徒呢！”

　　“道場是嚴肅的，請你把姿勢擺端正一些好嗎?”封燁不悅地看著黎萍橫陳的肢體。

　　“哈！”黎萍冷笑一聲，“聽說大菩薩就連在妓(和諧)院裡都能說道，你現在反抱怨環境不佳，怎麽就不找找自己的原因?”

　　“好吧，那我就拿你來做例子！”封燁指著黎萍對昶浩說道，“現在我就傳授一下不淨觀衍生的九死觀觀想法。”

　　“你先要在心中觀想這個女子，就躺在你的面前……”

　　“現在她就已經躺在我面前，連觀想都不用了吧?”昶浩無聊地撓撓耳朵。

　　“接著觀想她的皮膚松懈，胸部下垂，臉上長痘，額頭皺紋……”

　　“這是九死觀嗎?怎麽看都似乎是你在單方面醜化她吧?”昶浩眯起眼睛，作出“=.=”的表情。

　　“喂喂喂！”黎萍坐了起來，“你這是在詆毀還是傳法?惡意抨擊也是可以構成起訴理由的哦！”

　　“所有禍害道場的人，都應該有被護法驅逐的覺悟！”封燁倒是寸土不讓地和她對峙。昶浩終於在此時明白，不光光是他，就連同志也是和女王命中相衝的，而是那還是一個信佛的同志……

　　“好，好！我自己走！”黎萍爬起來往房門那邊去了，“下次你就是跪在老娘面前吻鞋底求我參觀，老娘也不會來了！”

　　旁觀的騷擾源離開之後，封燁再度把視線放到昶浩身上。

　　“說吧，我已經有覺悟了。”昶浩認命地說道，“只要不是傳授三灌中的雙修術，我就隨便你擺布。”

　　通過空間校調器的時間比例更改功能，三人在房間裡足足能呆九個月。當時間過去了大半，昶浩也沒有開始做什麽實際的修行，主要就是照封燁教導的那樣，全心全意去做四加行中的大禮拜。每天除了吃和睡，其余的時候都要對著房間裡的那尊準提佛母像不斷地叩拜。雖然是挺枯燥，但對於心性外向的昶浩來說，多少比枯坐來得強。在整整十萬遍做完之後，雖然體能之類的沒有什麽增益，但卻有一種渾身輕松的感覺。而且似乎是因為這大禮拜有助於解開脈輪，即使這段時間裡都沒有修煉過，妖氣也越來越精純，已經隱隱有凝結成丹的征兆了。

　　在這段時間裡，封燁除了督促昶浩，自己也沒閑著，居然讓他通過靜修禪定，找出了解開基因鎖與心靈境界之間的對應關系。

　　“基因鎖有五階，而禪定的境界，分色界四禪、無色界四定，合稱四禪八定。佛教在此基礎上，加入小乘羅漢果的想受滅盡定，稱九次第定。根據我的體驗，四禪正對應基因鎖前四階。在晉入四禪中最低層的初禪之前的心理定境，

稱為欲界定，行者在此定境中依舊感覺到身體床座，與及外界的種種影響。當超越了欲界定，不再知覺外界刺激的時候，就會感覺到身體中氣機發動，猶如蟲行蟻爬般，有冷、暖、動、癢、澀、滑、輕、重八種感覺，此時是初禪未到地定，同時也是解開第一階基因鎖的時機。”趁修行的空隙，封燁給兩人講解自己的體悟。　　“沒錯。”昶浩點點頭，“我解開第一階基因鎖的時候，確實是在精神高度集中的境況下，同時也感覺到了蟻爬。”

　　“那就沒錯了。”封燁繼續說，“經歷了初禪未到地定後，很快就可以晉入初禪，此時就可以很輕松地憑借自己的意志隨時解開基因鎖一階了。同樣照這道理，二階對應二禪，三階對應三禪，四階對應四禪。”

　　“至於五階，我不知道佛陀是不是聖人，但在佛經中說，佛陀住於第四禪定心，觀世界萬法萬物，均了無自性，從而徹悟空理，成就佛果。這和資料中說的，成聖人要斬三屍，太上無情有些相似。而且佛經所訴，佛陀在證果之前，有天魔來襲，幻化種種幻象妄圖迷惑佛心。這分明說的就是四階破心魔的階段嘛！”

　　“嗯，那這麽說，我們要成聖人豈不是並不困難咯?”黎萍側頭問道。

　　“那也要看根器和因緣。”封燁沒有給個肯定的答案，“我們現在能在這個主神空間裡，算是福緣深厚了，可以輕易得到現實世界沒有的各種助力。”

　　“真看得開啊。會有多少人能夠把這當作是福氣?恐怕只會說，平平淡淡就是福吧?”

　　“喂，你現在還留在這，可是自找的。”昶浩撓撓耳朵，然後往黎萍的方向一彈，“可沒有任何一個人挽留過你哦，既然留下來了，就認命吧。”

　　“你以為老娘是為什麽留下！?”

　　“不管是為什麽，至少我可以肯定，絕不是因為我。”

　　“別什麽事都說得這麽滿！”

　　“淡定！請兩位淡定！”封燁這時充當了和事佬的角色，“既然已經開始修行佛法了，那麽請用更寬容的態度對待夥伴。”

　　“你就不能把女人的喝罵看成是關愛嗎！?”黎萍瞪他，“同志就是同志，一輩子都不理解女人心！”

　　“好吧，如果這就是‘打是親，罵是愛’的具體實例，那您繼續。”封燁舉手投降。

　　“和同志女王混在一起，我的命運還真是悲哀……”昶浩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走開。

　　在大禮拜已經完成後，昶浩開始嘗試凝聚妖丹。在接受了準提佛母灌頂後，他的心性大幅收斂，靜下心來修煉也比以前容易多了。

　　隨著定境的逐漸深入，對外界的感受逐一失去，忘卻世間一切，忘卻身體形骸，心靈漸漸凝聚升華。

　　在寂靜之中，心中忽地生起綿綿喜樂來。這種喜樂，無因無由，和世間一切的俗事都沒有關系，是一種細微，從內心深處淡淡湧現出來的感覺。

　　在向封燁詢問過四禪的各自特點後，昶浩知道自己此時已經晉入了初禪的境界。此階段的最顯著特征就是“法喜”，一種脫離了俗世欲望，心靈感到無比輕松的喜悅。

　　初禪即得，還要舍棄其喜樂才能更進一步。昶浩努力使自己不耽於此喜樂之中，繼續向心靈之中更深邃，更寂靜的地方潛下去。

　　定境再次變化，此時昶浩忽然失去了對語言的依賴。人在平時想東西的時候，雖然嘴上沒說出來，但依舊是通過語言的形式來思考的，華人用華語，印度人用印度語，美國人用美式英語。現在語言忽然失去了其作用，雖然依舊念念相續，但昶浩感覺到一切都可以直接通過他那無限擴展的精神力來表達，再無需任何言語。

　　這就是晉入二禪的境界，離喜忘語，每一念頭都是直接與純粹的。

　　目前以昶浩的修為，要繼續晉升定境還需努力，於是他不再往內心更深處潛入，開始在這二禪定心上修煉他的妖氣。

　　在解開了二階基因鎖的二禪中，精神力變得無比強大。原本解開一階時驅動妖力就已經很輕松了，現在更是暢快淋漓，念頭微微一動，周身的妖氣就像長江大河一般奔流不息。

　　妖氣更加堅凝了，在丹田之中，隱隱有一粒米粒般大的圓珠成形，雖然形狀尚小，在精神力視野中卻開始閃爍出紫色的光華。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這顆即將成形的妖丹已經變得核桃般大小，但還沒有徹底凝結，處於一種非液態非固態的中間狀態。那感覺，就像踢球踢到了球門前，就差那臨門一腳了，但不知為什麽這最後一腳就是踢不下去。

　　或許是還欠缺了什麽，昶浩想起最初接受灌頂時，腦中湧現出來的無數知識。雖然離開定境後那些知識都把握不住，但現在在這離棄語言的定境中，也許可以保留下來呢?

　　就在昶浩這樣想著的時候，精神力忽然自發地凝聚起來，似乎變成了一面明鏡，一尊三目十八臂的金色佛母形像幽幽地映照出來。

　　“心想即現，來得還真快，莫非我前世欠了佛母很多債?”

　　昶浩正想和之前灌頂時一樣，觀想準提佛母入體合一，大幅強化的精神力卻敏銳地捕捉到面前那尊“準提佛母”，在短暫的一刹那間出現的一點極細微的晃動。就像是老式無線電視機，在信號受到干擾時出現的那種橫向條紋。

　　雖然那晃動一閃即逝，但昶浩忽然醒覺到，自己目前根本還沒進行三密相應的儀軌。所謂“三密相應”，就是口誦密咒，手結印契，心觀本尊，用自己的聲口意三密和本尊的三密共鳴。現在僅僅是心中念動，本尊就出現了，這個過程也確實太突兀了。

　　如果已經有現成的方法，昶浩從來都是願意循規蹈矩的。在意識到三密還沒有結成的時候，準提佛母真言就首先在心中誦起。

　　雖然二禪定境中離喜忘語，但密法中的真言，是諸尊在開悟時，因心中對某一規則的理解而自然流露出的聲音，並不具備語言那種用來交流意識的作用。這麽用意念誦起，在精神世界中就立即化作一個個金色梵字，連成一串向面前那尊“準提佛母”飛去。

　　眼前的那尊“準提佛母”，被那真言一觸，面容和整個身體都立即曲扭起來，似乎受到了某種難以言喻的傷害。然後猛然一顫，碎作無數彩光四下飛散。

　　“臥槽泥馬！居然是魔障！”昶浩想起了封燁所說，修本尊法時，預備功夫沒做足就會被外魔趁虛而入。

　　那些破碎的彩光，在昶浩的精神世界中飛舞了一會兒，又向中心攏聚起來，漸漸化作一個和原先的“準提佛母”截然不同的形像。

　　眼前這尊再度化現的人形，作古印度的裝束打扮，頭戴高冠，四隻手臂上分別握有劍、環、鏡、經四寶，背後還有一個巨大的法輪在緩緩旋轉，可以隱約窺見有無數眾生的形像在其中掙扎。面容看起來倒是寺院中的佛像沒什麽兩樣，方頭大耳，眉目端正。但若再細看，那慈和之中卻透出絲絲邪氣，令人望而生畏，完全沒有佛像表現出的那種親和力。

　　在這二禪的定境中交流無須言語，昶浩的精神和那尊魔神一接觸，就立即感覺到他傳過來的念頭。也正因為只是念頭意識，所以昶浩很容易就理解了其中含義，而且還能用他自己的詞匯來解釋。如果要“翻譯”成昶浩常用的詞匯的話，大概就是這樣:

　　“真可惜啊……本來馬上就可以成功的……常人第一次見到本尊示現，大多喜歡雀躍，心防松懈，哪還記得辨識真假?不過你現在已經解開了二階基因鎖，心住二禪，離棄了喜樂，卻也不是這麽容易被誘惑的。失敗非我之過，不過看在你能識破的份上，我給你點小小的獎勵……如果下次你能憑自己的力量到達我處，那我便給你實現一個願望……”

　　“記住！我是他化自在天主，天魔波旬，佛陀在這個多元宇宙中永恆的敵人……佛弟子啊，我們以後還會再見面的，不管是一年，十年，百年……甚至，就是明天……”

　　那尊形像隨著這股要離開的意識開始逐漸轉淡，似乎馬上就要消失了。

　　“靠！作為一個修佛者，我感覺壓力很大。”昶浩卻沒有被嚇著，反而搭訕起來，“不過您是哪位啊?”

　　“你作為一個佛弟子，居然連我的名號都沒有聽過！?”對面傳來的意識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情緒。

　　“既然你有空來叨擾人家修行，那何不妨介紹一下自己?”

　　“唉……現在的修行者，素質怎麽都這樣?連一點基礎的知識都沒有，混混沌沌，搞得我連破壞修行的興致都沒有了……”

　　那個意識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昶浩的腦海中搜索詞匯，組織成自己的語言。片刻之後那意識再繼續傳過來，比之剛剛又清晰了幾分。

　　“在佛教之中，我被稱為波旬，乃他化自在天天主，整個欲界的掌控者。佛陀與我乃是永恆的死敵，自無量劫之前，我們就已較量過無數次了……”

　　“那麽你是聖人嗎?”

　　“聖人?如果按照你意識中的那個概念……那麽，沒錯，我就是你們所說的聖人，而且是最強大的內宇宙聖人……”

　　“那麽佛陀也是聖人嗎?”

　　“佛陀?以聖人的概念來說，佛陀不是聖人，而且還完全與聖人之道背道而馳。所謂聖人，以你們普通人所能理解的話來解釋，就是掌握了天道的生命，其一言一行皆合乎天地至理。而佛陀走得卻是相反的道路，這無量劫以來的無量如來，皆是以超脫天道為己任，積心處慮地逆反這個多元宇宙的既定規則……”

　　“那這麽說，佛陀還在聖人之上?”

　　“何謂聖人之上?要超脫就要有可以被超脫的規則，要逆反就要有可以被逆反的道理。順應與超脫，不過就像是同一事物的兩面，不論正反，還是這一事物。佛陀的超脫之理，在我看來根本就是多此一舉，而且還要落得被這多元宇宙排斥的惡果，除非世界毀壞，否則永不能以真身進入這個婆娑世界，搞得我欲和佛陀一戰也不能如願。你即修佛不深，又有妖修的基礎，何不棄了那邪道，跟隨我修五毒十使，喜歡欲樂之法?縱觀諸般教法，唯有我授之法，才能直指多元宇宙的本源，掌握世界生化的根本，以天地運轉之道，將眾生操控於股掌之間……”

　　“哈哈……”昶浩“聽”得都要笑了，“魔王反斥佛法為邪道，這個笑話還真冷。既是正道，又為何像做賊一樣的來壞人修行?很抱歉，我對‘同行’沒有好感，而且還是提著禮物上門的雅賊。不過在請你離開之前，我倒想問問，你是怎麽以意識來到這個主神空間的?”

　　“用你們的理論來解釋，那就像是一種精神力聯絡的應用方法。本來這個空間結界之堅固，連我也是望洋興歎的，但剛剛你祈求準提示現，意識有那麽一瞬間穿透了這個空間，而又沒能這麽快和準提的真身聯系上，我便李代桃僵，與你的意識共鳴。就好像一扇平時嚴密禁閉的門，外人自無法進入，但如果有主人相邀，就能通行無阻了……”

　　“這個主神空間不是你們聖人建的?”

　　“你說這個封神榜?這可是連無數聖人都為之瘋狂的至寶，當年為了爭奪這東西，不知道多少聖人死在了封神戰爭中。現在你們這些小輩，居然能這麽簡單就擁有它……不過別高興得太早，原靈給你們的考驗可不是輕松的……”

　　“封神榜?封神戰爭?原靈?”昶浩被最後這個詞觸動了一下，隨後想起前輩們留下的那塊警告碑。

　　“那麽，你可知道，這個多元宇宙面臨的危險嗎?”

　　“當然知道，鴻鈞的陰謀嘛……”

　　突然，意識的交流猛然停頓，片刻之後才重新連接上。

　　“好個厲害的封神榜，不愧是鴻鈞遺留的天生法寶，就算是現在落到了原靈手裡，就算鴻鈞的意識已被西王母抹殺，這東西也依舊不可輕視。剛剛竟然警告我，簡直和活物沒有什麽兩樣了……也罷，這些答案你們就自己去找吧。我可不想為這碼子事，現在就牽扯出原靈和十二祖巫這些老東西……”

　　“鴻鈞?十二祖巫?說清楚一些。”

　　“我已說過， 現在還不能說……如果以後還有機會，能在你們的任務世界裡見面，那時我們再說個痛快……那麽，現在就再見吧，有趣的小子……”

　　隨著這意識傳遞的結束，那尊魔王，自稱佛敵的波旬，身形漸漸地轉淡，最後完全從昶浩的心靈中消失了。

　　“就這麽走掉了?看來即使是魔王，堂堂一個五階的內宇宙聖人，都會被主神威脅到啊。”昶浩從定境裡退出，呆坐半響，這才屁顛屁顛地去向封燁匯報。

　　“連在魔王面前你都敢插科打諢，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你了。”聽完報告，封燁哭笑不得，接著解釋起魔化本尊這種現象的對治方法。

　　“魔王化作本尊樣示現，自古有之，行者們也總結出了種種辨識方法。常用的方法有四種，像是觀想示現的本尊變大變小，詢問本尊秘密灌頂的含義，詢問本尊自己的法號，還有念誦本尊真言。一般修習本尊法，念誦真言是最常用的，魔類偽裝的本尊不能相應，很容易就可以識破了。至於魔王所說一切，都不要當真，否則它就不是擾人修行的魔王了。”

　　“不過你會被魔王干擾，就說明你的魔障尚重，需要修習百字明來除障。不過……”封燁頓了頓，“我已經完成了四加行，馬上就要閉關，修習兌換來的文殊師利本尊法了。所以後面的這一半時間，你要自己修習了。還好百字明感應極靈，驅魔除障，不會被魔類困擾。你要切記，在百字明圓滿之前，絕對不能再修其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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