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都薊城。
廣成子站在燕國宗廟內,拿著信香,向著那召公的神主牌,恭恭敬敬的上了一株香。
“道友道消,已有十八萬年!”
“貧道如今,不得已,只能借道友之國一用!”
“日後若能脫劫,貧道定有厚報於道友!”
做完這個事情,廣成子就轉過身去,看向宗廟內的燕國公族。
這些已經被中原亂象,嚇得瑟瑟發抖的仙種神裔們。
“本座下凡,乃是奉法旨,為大劫開路!”
“爾等當精誠團結,不得懈怠!”
“諾!”數百燕國公族,稽首磕頭。
他們自然是認得廣成子的。
縱然他們認不得,這宗廟供奉的神靈也是認得的。
何況,廣成子乃是大羅金仙,距離準聖也不過一步之遙。
自然,對這位祖師爺的駕臨,無人不服,也無人不臣。
“善!”廣成子道:“如今,人間殺劫將起,因果暴走,燕國亦牽扯其中!”
眾人聽著,都是瑟瑟發抖,神色恐懼。
因為就在上個月,燕國也出現了一波蝗災。
鋪天蓋地的蝗蟲群,直抵薊城附近,啃光了沿途的數千裡草場、農田,最終集體死在了薊城不遠處的河灘與山谷之中。
這個蝗蟲群的數量,多達數千萬。
意味著明年,燕國可能要面對,數十萬甚至上百萬隻起碼是築基修為的蝗妖組成的狂潮。
這個規模的蝗妖群,足夠在死光後,孵化出三頭以上的肥遺。
一旦肥遺出世,薊城定然不保。
所有人都會死!
而且,將死無全屍!
“不肖弟子等恭聽祖師教誨!”所有人恭恭敬敬,廣成子,這下凡的祖師,已是燕國唯一的希望。
廣成子滿意的頷首:“既如此,從今日起,燕國一切禮法制度,推倒重來!”
燕國公族們不太明白的抬起頭。
宗廟內的幾位神明,大著膽子,問道:“敢問祖師,要行何法?”
“自然是善法!”廣成子沉聲道。
眾人互相看了看,紛紛納頭問道:“敢問祖師,善法為何?”
“還請祖師傳下善法,救弟子等性命!”
中原列國的慘狀,如今已經通過各種渠道,傳到了燕國。
晉國宗室,近乎闔族死絕,這還是很幸運的。
有的小國,被莫名攻擊,所有仙種神裔,統統邪祟吸幹了精氣血。
舉國以亡!
便是中等國家,乃至大國,也很不好受!
蝗災在短短三個月,侵襲宋國十余次。
宋國社稷,風雨飄搖。
種種災厄頻繁,瘟疫橫行。
凡人百姓紛紛逃難,而山神、土地,則遇到了種種叵測。
與燕國隔東海相望的齊地,現在每天都有齊國的仙種神裔和修士,跨海逃來。
據他們所說,齊國已經徹底潰亂。
在齊晉戰爭中就被重創的齊國仙種神裔和神明們,在這場浩劫之中,無力抵抗。
山神、土地,紛紛放棄神職,逃入東海。
跑的稍微慢點的,幾乎都不明不白的隕落。
傳說,有可怕的邪祟,專門以這些神明為食。
齊國凡人,則紛紛南下,逃入舊魯尋求庇護。
在他們的描述中,曾經繁榮的齊國,太公的國家,現在已經成為了一片廢墟、瓦礫。
邪祟和怪物出沒,蝗蟲和瘟疫相伴而來。
赤地千裡,寸草不生。
齊國幾乎一夜回到了太公治齊之前的蠻荒時代。
廣成子看著這些瑟瑟發抖的仙種神裔,召公的子孫們。
不知為何,他想起了在華國的見聞。
那華國的年輕修士們,雖然修為低微,不過築基。
但是,他們自信,他們驕傲,他們昂首挺胸。
而眼前的仙種神裔們,雖然修為遠遠超過了華國的年輕人。
但他們懦弱、碌碌、昏聵、無能……
便是華國的農夫,恐怕都比他們有骨氣,有膽色。
然而,這其實是闡教道統在過去十八萬年故意為之的。
讓他們做炮灰,當犧牲,最後送上祭壇,承擔一起因果。
原本的算計中,這些人還能繼續作威作福,繼續橫行霸道。
經歷三劫,有五霸相繼崛起。
讓禮崩樂壞達到極致,也讓因果孽障積累到極致。
在這個過程中,徹底的完全的讓人族自己消解姬周道統,自己打破因果束縛。
如此,玉虛宮就可以超然物外。
可惜……
隨著截教聖人出關,一切算計成空。
不過,也幸虧是截教聖人出關,玉虛宮所有算計落空。
不然的話,哪裡有他的機會?
廣成子現在已經看的仔細。
若按照原本的算計,聖人的設計。
不僅僅姬周道統和姬周所立的仙種神裔們,統統會成為祭品,成為耗材,用來填因果孽障,用來掩護玉虛宮大策。
便是他也是如此。
將成為這場三十六萬年實驗和算計的耗材。
一個完美的芻狗。
那樣的話,在聖人算計下,他將毫無機會,只能被動的接受著自己的命運。
甚至至死,也被利用和驅使。
哪能和現在一般,不僅僅有機會跳脫出去。
甚至可與冥河、陸壓、鯤鵬等人一樣,成為諸聖博弈之中的關鍵棋子。
廣成子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在這個棋盤上的角色。
那就是他必須展現價值。
就像冥河,諸聖能容忍他,是因為冥河佔據著九幽血海,九幽血海牢牢鉗製著西方教的未來。
血海不枯,冥河不死。
冥河不死,血海便不會是西方教的後花園!
西方教就永無余力,入主南瞻部洲。
也似陸壓,陸壓能活,純粹是因為他乃妖帝子,也是最後一隻金烏。
留著他,可以牽製天庭,有備無患。
而鯤鵬則又不同。
鯤鵬能活到如今,純粹靠的就是諸聖都需要有這麽一位可以反覆橫跳的妖師,來左右三界局勢,攪亂人間。
“那麽我如今之路,也需效仿這幾位準聖!”
“尋覓出一個適合我,也能讓諸聖接受的位置或者角色!”
而燕國,就是一個開始,一個機會。
經營的好,或可在本次大劫之中,成為諸聖競相爭取和拉攏的籌碼。
在華國走馬觀花的看了幾個月後,廣成子雖並未深入其中,但也明白,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燕國變得比華國更好。
既然如此,那就要反其道而行之。
只要每與華國反,還能立足。
那麽,諸聖就都會看到他的價值。
怎麽做?
自然是從底層開始,就建構一個和華國針鋒相對的邦國。
道心之中,種種念頭起起伏伏,廣成子已是朗聲道:“當舊法盡廢後,燕國之民,當明定品級!”
“以有無修為,跟腳厚淺、福緣高低而定!”
說著,廣成子便祭起番天印。
番天印綻放寶光,落下重重文字。
皆是廣成子所思所想的品級。
一個糅雜西方教與闡教大道的全新禮法秩序!
廣成子自然知道,這個禮法秩序,沒有任何前途。
但,他需要的也正是這個。
只要裱糊住燕國就可以了。
只需讓燕國在大劫之前,秩序不崩潰就可以了。
等到大劫開始,諸聖下場。
聖人們,就會需要一個立足點,一個落子處。
同時,聖人們也會發現,那華國的種種離經叛道之法,不可容忍之製。
屆時,他廣成子所控制的燕國,就會成為諸聖競相‘保護’的關鍵。
只要有一位聖人,肯為他作保。
那麽,本會元的大劫,他就有把握安然渡過,甚至可以借機斬屍,證得準聖!
如此想著,廣成子的臉色,甚至有些紅潤。
而燕國的仙種神裔,看著祖師定下的種種禮法條例,一個個眼睛也都漸漸亮了起來。
就是……
有人大著膽子叩首問道:“祖師在上……”
“如今人間邪祟遍起,燕國之中,亦是妖邪遍地……”
“明歲妖蝗之潮,恐將席卷……”
“敢問祖師,弟子等當如何?”
廣成子笑了起來。
邪祟是凶孽的爪牙。
而凶孽以四凶為王!
偏他恰好和四凶有些交情,可以略作交易。
至少,可禍水東引!
“爾等不必擔憂!”廣成子說道:“本座自有算計!”
找四凶,做個交易就好了。
……
窮奇的身影,悄然的落到了痘部的神殿之上。
無數黑色的魑魅,從祂的軀體之中,悄無聲息的汙穢著痘部神殿的禁製。
在窮奇眼中,現在是一個好機會。
痘部主神碧霞元君余華龍及其妻子衛房聖母都離開了這神殿。
諸聖似乎也未關注此地。
如今的痘部正殿,只有幾百天兵天將和兩個不過天仙的痘部神君看守。
“桀桀!”窮奇釋放出無數豢養的魑魅。
這些魑魅不斷汙穢著神殿的禁製、陣法,同時也釋放出大量帶有針對神魂和真靈無色無形的毒煙。
這些毒煙,很快彌漫開來。
麻痹、迷惑、禁錮著那一個個天兵天將的元神。
一點一滴的滲透到那神殿之中。
時間慢慢推移。
終於……
這神殿內的天兵天將,一個又一個的栽倒在地。
這些本是祭煉的道兵的元神,在劇毒之中,迅速消解。
便是那兩個看守神殿的天仙,也搖搖晃晃,癱倒在地。
窮奇見著,立刻招呼一聲。
饕餮、檮杌、混沌,迅速跟上窮奇,衝入神殿之內,看向那個被無數封印鎮壓著的寶盒。
寶盒裡封印、鎮壓的就是痘疾種子!
讓金仙都為之色變的痘疾種子!
混沌魔神創造的瘟疫!
而且是最初的那粒從混沌魔神的骸骨上長出來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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