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雲淡,贏扶蘇率眾又繞至鹹陽宮不遠處的一個河堤邊上。
綠楊繞行河堤,柳枝垂到水面上,一群群鴨子在那下垂的柳枝林中穿來遊去……
贏扶蘇騎著白馬在堤岸邊上漫不經心的遊走。
“公子——”
馮長安遠遠看到贏扶蘇,便舉手高招,手中馬鞭被他揮著在空中轉了好幾個圈。
清晰可見的是,馮長安身後還跟著一輛馬車。
贏扶蘇心裡打起了退堂鼓。
馮長安來到贏扶蘇面前,就要下馬。
“免了,都免了。”贏扶蘇看向馮長安身後那輛馬車,“車中何人?”
“只怕,這個人,公子不敢見。”馮長安眼中露出些狡黠之色,似是要等著看一出好戲。
贏扶蘇隻覺得滑稽,不屑一顧道,“天下只會有不敢見我的人,怎會有我不敢見的人?”
說著,贏扶蘇猛地將池武腰間配劍拔了出來,而後又控馬緩緩向馬車靠近。
池武猛地瞪大眼睛,“公子——作何?”
利劍出鞘的聲音,自然也嚇得車裡的人手腳微微一縮。
“自然是給長安證明一番。”
馮長安忽的在馬上捧腹大笑起來,“公子,別怪我沒提醒你。”
贏扶蘇忽的停了下來,馮長安越是放肆,越是大笑,他心裡忽的七上八下起來。
他怎麽敢戲弄本殿的?
虧他還在鐵官丞面前說,他還有要事。
結果這就是馮長安的要事?
贏扶蘇又轉身掃了一眼池武,難不成是這兩人又‘勾結’逗我開心?
池武一臉無辜,極力解釋道,“公子,這次真不關卑職的事。”
“朗朗乾坤,總不會有妖孽出沒?”贏扶蘇高聲。
只是還沒等他用劍挑開車簾,車裡的人便自己下來了。
見到來人,贏扶蘇渾身一僵。
池武也是忽的恍然大悟,控馬向後退了幾步。
“我早說過了,是殿下不肯信我的。”馮長安看著眼前這一幕,心知該給他們留個說話的地兒,便道“長安還有事,人還是由公子送回去吧。”
贏扶蘇不言。
待他回過神來,馮長安已經帶著他的手下趕著馬車一騎絕塵而去,身後騰起絲絲塵土星子。
若不是今日一見,贏扶蘇會很自然忘記自己身邊還有這樣一位美人兒了。
還是,他師父的孫女。
孽緣啊——
贏扶蘇忽的惆悵不已,非他無意,只是他不能給他正妻的名分。但是以他對她的了解,她那般清高孤傲的個性,又自詡飽讀詩書,稱得上是滿腹經綸,自然要佔他正妻的名分。
想到不久前嬴政提過自己婚事的寥寥數語,贏扶蘇自然又控馬向後退了幾步。
偌大的柳林裡,忽的就只剩下了他們二人。
少女二尺青絲垂在身後,微風輕拂,一襲青色煙羅裙顯得她身材婀娜嫋嫋,又有一雙遠山眉在前,雖添了幾分愁思,但仍見清麗出塵和嬌嫩柔弱。
輕揚之前聽到他拔劍的聲音,便氣的臉色微白,現下更是朱唇微微互咬,一雙杏眸看著贏扶蘇,臉上鼓起兩個小籠包。
可是當她見到如今志得意滿、意氣風發的公子,面對她時竟然沒有露出一絲愧疚。
輕揚隻覺得自己的心像是日前被自己把玩撕碎的柳葉,碎成一地……
堤上絲柳輕拂,攪得人心亂如麻。
清揚靜靜端詳著贏扶蘇,
眼含幽怨之色。 但是, 這副楚楚可憐幾欲滴淚的模樣,叫贏扶蘇見著,更是心生不忍。
瞧她模樣,連行禮都忘了。贏扶蘇隻好翻身下馬,走到輕揚面前。
可走到跟前,贏扶蘇這才注意到,幾個月不見,這個比他矮一個頭的少女胸前已經變得鼓鼓囊囊起來。
論歲數,輕揚早已及笄,按秦國律法,也該出嫁了。
贏扶蘇,以前可是個專情之人,眼中除了一個輕揚,再無旁人。
想到正事,贏扶蘇忽的回過神來。
“父王,給我指了相國王綰之女為正妻。”
“什麽?”輕揚發出驚呼。
“啪——”
贏扶蘇左臉上忽的出現了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空氣忽然凝固起來。
贏扶蘇這才回過神來,我莫不是腦抽了?為何開口第一句就把這件事告訴她?
還有,她怎麽敢的?
贏扶蘇抽抽嘴角,可他還未回過神來,嬌小美人卻早已梨花帶雨,甚至兀自闖入他的懷中。
“公子——”
一股淡淡的清香忽的撲入贏扶蘇的鼻腔,他沒辦法,順勢拍了拍輕揚的後背,見她哭鬧的越發厲害,隻好徹底放下顧慮,將她摟在懷裡。
千言萬語攢在心裡,可是到了跟前,她能說出口的竟然只有這一句。
遠處,池武靜靜觀望著這一切,心頭忽的升起一股憤慨之情。
公子和淳於大人不合,此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淳於大人向來好面子,而今公子又是怎麽想的,竟然還對如花似玉的清揚姑娘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