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李大人。只是公子如何猜的到?”
“這還用猜?朝野上上下下誰人不知你祖父和李斯是至交好友,而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又如何得知朝中的風雲變幻,想必是在李斯和你祖父書房會談時你偷偷聽到的吧。所以你才急著想方設法來見我,想要勸我再接再厲。”
說著,贏扶蘇對著輕揚爽朗一笑,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這笑容自然炫目。
輕揚聽著,不由得面露驚訝之色,“輕揚在宮外所為,竟然全部被公子言中了。原來數月不見,公子已經變得如此機智靈敏,難怪大王會對公子起器重之心。”
輕揚的由衷稱讚,可比池武、龐尤這些人的奉承之詞好聽多了。
“那殿下可知,李大人還說,朝臣中竟然有人詆毀公子。說以公子之能,並不能肩負起秦國之責,當以……”
“二弟?”
贏扶蘇直接道。
說實話,諸公子都有與他爭奪王儲的資格。
這是因為,秦國向來沒有以宗法制確立儲君的傳統,而且他母妃並不是王后,他只能算是長子,算不得嫡長子。
也只有原主傻傻的信了淳於越的話,才會枉顧秦國的現實,天真的以為長子這個身份,就是他最大優勢。
殊不知,他輸就輸在他在這一點上的自以為是。
秦國立儲君,向來是看諸公子之中誰最勇武。
這才是秦人的傳統。
“公子竟然這也能猜得出?”輕揚忽的心底騰起一番崇拜之情,就像她崇拜她的祖父一般。
“二弟的射禦之術,本就在我之上,想必,是一些朝中武將支持二弟。”贏扶蘇目光幽邃。
將閭無疑是他在諸公子之中最強勁的敵人。
而且,將閭的母妃,是齊國公主。
如今秦楚兩國正處在戰事之中,武將們自然會優先選擇將閭,而不是他這個為楚國公主所生的公子扶蘇。
“怎會?”輕揚急道,“二公子的騎射,最多稱得上是與公子不相伯仲,殿下這時候可萬萬不能妄自菲薄。”
說著,輕揚忽的兩眼放光,喜形於色,一臉高傲地看著贏扶蘇,“祖父說,他還是會支持公子。祖父還請李大人,也在此事上襄助公子。”
“萬萬不可!”贏扶蘇厲色高聲斥道,怒氣使他的表情顯得那麽猙獰可怕。
輕揚自然被這一聲給嚇到了。
贏扶蘇下意識地向後看了一眼池武,看他那懶洋洋在馬上打哈欠的架勢,想必沒有聽到他方才那一聲吼。
他之所以故意和淳於越鬧那些難堪,就是怕他看他得勢,而後自作聰明聯合他那幫儒生一齊上諫,這只會起反效果。
而嬴政這邊,他完全可以近水樓台先得月,靠他們之間的血親關系一步步揣摩嬴政的心思,讓嬴政認可他的能力,小心翼翼地向他的目標前進。
而這時候,他身後越是顯得孤立無援,嬴政就對他越是放心。
輕揚也是被這一聲嚇得不輕,坐在馬上惴惴不安,緊張不安地用纖纖玉手撚弄著她的發絲。
贏扶蘇忽的伸出雙手,“本殿抱你下來。”
輕揚自然乖乖聽話,只是雙腳剛落了地,贏扶蘇忽的對著她陰著臉,眸光中盡然一片狠厲之色:
“今日的事,不許對任何除本殿以外的人講,否則,小心有殺身之禍!”
輕揚自然不知所措, 一張臉聽到‘殺身之禍’四個字後,
忽的慘白不已。 贏扶蘇心一軟,安撫道,“師父待我恩重,此事非同小可。你回去以後也該時常勸勸你祖父,少摻和立儲的事,學學李斯。”
“諾。”輕揚應了下來。
她本就是讀書人,贏扶蘇都將話說的這麽明白,她自然也是聽懂了,當然,也附會了許多贏扶蘇的意思。
“所以,公子是故意同我祖父鬧翻的,就是為了給滿朝文武看?”
贏扶蘇無奈歪頭一笑,“這種時候,你還惦記著你那點小心思。”
輕揚臉頰忽的又是一陣微紅。
“你少聽那面那些風言風語,這些事,本殿會尋時機處理好的。”贏扶蘇又安付一通。
“輕揚明白了。”
“日後,我怕是鮮少出宮,不能與你相見,你便乖乖在家等著。”
輕揚不語,自然是不願。
贏扶蘇看了看天際那一輪圓日,“天色漸晚,我命人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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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贏扶蘇前腳剛入了宮門,龐尤便氣喘籲籲的衝上來,“公子,出事了。”
這‘待遇’,贏扶蘇還是頭一遭遇到。
龐尤靠近附耳低聲道,“二公子今日前去求王上允他出宮隨軍。”
軍功爵製——
將閭的反應速度之快,還真是讓他吃了一驚。
但是,贏扶蘇知道,嬴政不可能同意此事的。
嬴政最看不上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位秦國先王——秦武烈王嬴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