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聽了這話,自然反問,“他想要結交我?”
“是啊。要不然,他為什麽平白無故說這些話呢?不過,在下還有個主意,可以幫助司空認清這個人的真面目?”
“說來聽聽。”
“這個人平白無故說司空的好話,要麽是因為仰慕您的名聲,單純想要誇讚司空幾句;要麽是想要從司空身上獲得好處。想要證明這兩者之間的差別並不難。”
“在下以為,司空可以暗地裡派人尋訪此人,先打聽打聽他的為人,隨後由在下親自前去試探他一試。如今司空正是用人之際,需要值得信任的人作為心腹。司空何不試一試呢?”
蕭何想了想,是這個道理。而且是孫傲出面去試試這個人的品性,如果此行人只是為了奉承自己那就不用他,倒時自己也沒有多少損失。
“可。就這麽辦吧。只是我一向雖有清名,但是也從來沒有被人如此追捧誇耀過,居然弄得滿城皆知。我來治水,尚且沒有做出什麽實際成效,但是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誇讚我的美名,我實在是愧不敢當。”
孫傲想了想,“這就是這件事的疑點了,單是他一個人誇,怎麽能弄得滿城都是司空您的美名呢。不如讓您的屬吏陳丕去查一查,到底是什麽人在刻意傳這件事?”
陳丕也道,“司空,此事反常,確實值得查一查。”
“那這次的事情,就有勞二位了。”
“司空哪裡話,為司空辦事,是我們的本分。”
兩人辭別了蕭何,這就兵分兩路去尋根問底了。
孫傲作為蕭何的門客,本來只是個顧問,但是現在親自出馬去問人,自然會被人認出來,於是他就派了他的兒子孫炳去打聽。
這要打聽,必須要找對地方,酒肆是個好地方,但是去哪裡的人,多半是有地位的人家,容易被人察覺到。
除此之外,那就是女閭了。邯鄲城的女閭,也是有不少絕色在的。
孫炳這一去,不僅僅問出來了個緣由,居然還遇到了正主。大城市自有大城市的文化,小縣城獨有小縣城的風情。在沛縣,多的是男女之間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長短;但是在大城市,有了閑錢逛女閭才是正經事。
劉季很快就入鄉隨俗了。
這一天,劉季背著呂雉,帶著幾個弟兄,明目張膽來了這邯鄲城的女閭。
讓孫炳驚訝的是,這個人一出現,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
孫炳指著那個人穿著褐色紗布衣服的七尺大漢問道,“他是何人啊?聽聲音也像是楚人。”
孫傲的兒子孫孫炳的口音煉的很好,聽起來像是地道的關中口音,當地人樂於回答,“這個人叫劉季,是在去年隨著梁人一起遷過來的,只是口音並非河洛口音,而是楚音。”
“他本來也不是邯鄲人,被分去了別的地方做個走卒。只是後來他做了一件震驚朝野的大事,然後就被邯鄲郡郡守趙公給調來邯鄲城看城門了。”
孫炳聽了,自然笑了,“先生莫不是欺負我是外鄉人,覺得我酒後胡言亂語。區區一個走卒,如何能做出驚天動地的大事?”
幾人坐在閣樓上說著,沒有驚動太多人。
“你可不要小瞧他,他就是那個說要另設郡縣,自封縣丞的人。”
“箭射出頭鳥,做了這種事情,他居然還能活下來。”
“這你就不知道了,得虧是遇到當世明主,派的是如今天下最好的郡公安撫。若要是別的郡守,一定二話不說把他們的腦袋給砍了,但是怎們的郡公不一樣,居然親自去審理了這件事。這是真的把怎們庶民當人啊。”
“我可不記得蕭郡公做過這種事。”
“什麽蕭郡?我說的是怎們邯鄲郡郡邯鄲郡守趙郡公。那可是為吏三十載,對怎們邯鄲百姓分豪不取。後來陛下即位,第一件事就是把趙歇公族給端咯!”
孫炳微微窘迫,他沒想到,這裡的百姓並不認蕭何,認得反而是當地的郡守趙完。
聽到端趙歇公族,二樓的趙國人全部圍了過來。孫炳心裡萬馬奔騰,他本來是低調行事,沒想到身邊這麽多耳朵。可見他們平時都是能聽見的,只是裝作不知道罷了。
“皇帝陛下,可真是大好人。我早在陛下做太子的時候就知道了。”
一個穿著葛布衣服的壯漢說著,邊說邊把孫炳的酒給喝了。
“少吹牛了!馬後炮。”
孫炳說著,就把他手裡的碗給奪了過來。
眾人都圍起來笑那葛布衣服大漢。
衣服的布料象征的就是社會地位。
穿葛布的走卒販夫,穿紗布衣服的家境良好,穿深衣的那是大富大貴,穿絲織衣服的那就是王侯將相了。
當穿著葛布的大漢發話,眾人自然都不以為意。
“就是,少吹牛了。”
“嘿!你們別不信啊。長平之戰在座的各位沒有人敢忘記吧?”
提到這個,大家都眼中燃著怒火,閉口不談了。
“可是經歷了百年,怎們趙人子弟的遺骸,卻還在那長平丟著,遇到大雨時節,幾十萬戰士的骸骨,就嘩嘩的從上遊被衝下來。住在邯鄲以南的趙人,那是每逢雨季都能在河裡看到漂浮的白骨。每逢下雨,整個關口裡那是嗚嗚咽咽,四十萬冤魂齊齊哭啊。”
“而當今陛下為太子時,卻命令數萬士兵把這些骸骨給掩埋了當年。就憑這一件事,我就看出來了。果不其然,陛下一繼位,首先收拾的就是那些欺壓我們的王八蛋。”
眾人聊得熱火朝天時,孫炳打了個岔,但是根本沒有人聽他的話。
孫炳不得已退了出來,接著他又花了三天三夜的地方,到處蹲點,這才把事情弄清楚。
原來司空出名只是因為說那句話的人,正是那個劉季。
只因為他看守城門,卻因此結交認識了很多人。他只要一張嘴,起碼有幾十號人樂意聽。
孫炳回了家,他的父親正側臥在席上讀書,這個時候要入秋了,家裡已經點起了暖爐。
“父親,我回來了。”
孫傲一個鯉魚打挺從席上翻起來,“怎麽樣?問到了嗎?”
“問到了,還不止一件呢!”
於是孫炳便把自己打聽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
“那這麽說,這個劉季很不一般啊。”
“是很不一般。邯鄲郡公、大將軍衛通,大家都發現了這一點。所以司空是要不到他了。”
“這是何意啊?”
“趙郡拔擢了他,讓他做邯鄲監門。 ”
“監門,芝麻大的小官兒。”
“父親,這個官雖然很小,但是也不是像父親以為的那麽小。邯鄲被譽為當今第二大城,這可不是浪得虛名。身為這座城市的監門,劉季麾下掌管百來號人。可是就算是個小官,但是也被他玩出了水花。”
“此話怎講?”
“他雖然是個監門,但是來往商旅,只要路過一次,就能認得他。久而久之,他雖然是個監門,但是名氣卻可以比肩當地將軍。另外,蕭郡公本來就是怎楚人,名氣也只在江東一帶,如今來了邯鄲郡,聲名確實不怎麽高。這次能弄得滿城風雨,都是以為這個劉季的一張嘴。”
孫傲聽了,主動站了起來,在席子上繞著走了好幾圈。
“世間竟然還有這樣的人?我倒是想親自會一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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