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隊裡,其他幾個小分隊也陸續歸隊了。
他們負責的分別是,連接暨縣縣城的幾條重要公路上,日軍運輸車隊運送彈藥的時間與規律;公路上若乾個重要隘口的地形和地貌;縣城周邊鬼子兵力的布防態勢與重要據點的設置情況等。
匯總了各路信息後,大家發現形勢異常嚴峻,上峰布置的這個任務,時間緊,難度大。
目前直接攻擊彈藥庫的可能性很小,因為僅憑現在的這點人馬和武器裝備,強攻無異於飛蠅撲火。
巧取呢,顯然對手的防衛基本算得上是無懈可擊的。中心城裡連個偽軍都沒有,日軍每天的食材,都是後勤兵自己出去收集、采購,擺明了彈藥庫重地,除了自己人,其他人他們都信不過。
幾個高層都覺得任務相當棘手,一個個方案被否決了,一時間大家都有點束手無策的感覺。
最後,經過激烈的爭論,李嘯提出的一個大膽而又非常冒險的方案,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李嘯秉持一貫的雷厲風行的做派,馬上率隊去勘察地形,選定要設伏的地點。又花了兩天時間,終於確定了將要發起行動的道路隘口,並做了相應的布置。
行動定於第六天展開,第五天作為休整與準備階段。
這天一早,李嘯就吩咐陳衣錦幫他縫了一個圍腰。
下午時分,李嘯坐在自己的房間裡,往陳衣錦縫製的圍腰上的排兜裡,仔細地插進一根根的炸藥管。
他剛在心裡誇讚陳衣錦的手藝,這排兜縫製得齊整有序,兜孔尺寸不大不小,裝炸藥剛剛好合適,一點也不會滑脫了。
“啊——”忽地,一個驚呼聲傳來。一抬頭,李嘯看見劉馨予不知什麽時候已進了房間,訝異地盯住那個插著炸藥的圍腰,顯然這叫聲就發自於她。
“你要做什麽?”劉馨予的聲音有些顫抖,似乎是猜到了些什麽。
“沒什麽。”李嘯若無其事地回答,“為明天的行動準備點道具。”
“這可是真炸藥啊?”劉馨予摸了一下圍腰,緊張地問。
“凡事都要做萬全的準備,”李嘯平靜地說,“未慮勝,先慮敗。只有做好成仁的準備,才能置於死地而後生嘍。”
“你是隊長,你不可以以身犯險。”劉馨予著急地抓著李嘯的右手,“你可以派別人去嘛,身手比你好的人還有不少啊。”
李嘯看著劉馨予那真心流露的慌亂眼神,心中也有些許暖意流過。
他把左手放到她那握緊自己右手的雙手上,安慰道:“沒事,我只是做個準備,未必用得著。”
“這事還只有我去合適,全隊只有我會日語。”李嘯又補充了一句。
“那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
“目前也就這個方案最靠譜了。”李嘯笑著安慰劉馨予,試圖緩和她的緊張情緒,“馨予,你要相信我,我一定會把任務完成得漂漂亮亮的。”
李嘯可以明顯感覺到劉馨予的雙手有些顫抖。她撲扇著眼睫毛,似乎在努力平抑自己的情緒,然後輕輕地說:“你要平平安安地回來。”
吃過晚飯,李嘯回到自己房間,坐在窗前,任憑窗外吹進的涼風拂過他的臉龐。就這樣靜靜地坐了一會,李嘯搓了搓臉,輕輕打開抽屜,拿出一張信紙,飛速地書寫起來。
是夜,劉馨予沒有像往常一般,來找李嘯聊天。借此機會,李嘯早早地就睡了,這是他穿越到這個世界後,睡得最迅速、最安穩、最踏實的一覺。
對於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來說,有什麽事情不可以暫時放下的呢,哪怕是煩悶、孤獨或憂鬱。
操場上還是伸手不見五指時,李嘯和小分隊已經集合好隊伍,準備出征了。
劉馨予也來到操場上,她緊緊握著李嘯的手,略帶著一絲顫音,道:“你一定要好好地回來。”
借著汽車的燈光,李嘯依稀看見,她的眼眶似乎有點紅。劉馨予頓了頓,忽然輕輕地、但又很清晰地、一字一頓地說:“我等著你回來——”
“放心吧。”李嘯安慰了劉馨予一聲,然後跟其他送行的高層一一握手告別,“大家就等著我們勝利的好消息吧。”
李嘯從容不迫、鎮定自若、充滿自信地坐進了卡車的駕駛室,他知道,信心是一種士氣, 是一種戰鬥力,是一種梭哈時舍我其誰、唯我獨尊的氣場。
對於其他隊友來說,他的自信對大家也是一種激勵,給了眾人無比的勇氣。
甚至於很多人,由於他過往的神奇,對他產生了一種盲目的信任,覺得再困難的境地,李隊也有出奇製勝的法寶,總能創造出一個又一個的傳奇。
小分隊的汽車燈光遠遠地淹沒在濃黑的夜色裡。
劉馨予覺得眼角有幾顆不爭氣的淚珠,仿佛要從眼眶中滑落。
她慢慢地往宿舍方向走去,腦海裡一會兒好像很亂,各種思緒混雜,但卻茫無頭緒,一會又似乎是一片空白。
經過李嘯房間時,發現他的房門沒有掛鎖。劉馨予下意識地輕輕推開李嘯的房門,茫然地走了進去。
打開燈,她一眼就看見書桌上的那張信紙,走到桌前,她默默地拿起信紙,映入眼簾的是李嘯那瀟灑飄逸的行書,剛勁有力,力透紙背。只見上面赫然寫著於謙的《石灰吟》:
千錘萬鑿出深山,
烈火焚燒若等閑。
粉骨碎身渾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間。
看到這,劉馨予不禁跌坐到椅子上,然後趴在桌上嚶嚶哭泣起來。
小分隊乘著夜色掩護,疾馳到離埋伏點幾裡外的地方,便下了車,徒步急行軍趕往目的地。
到了預設的伏擊點後,天還沒有亮。
李嘯檢查了一下,昨天上半夜宗翰才帶人埋入公路上的機關,確認一切都沒問題後,他和英少偉便分別埋伏在公路兩旁,其他人則上了兩側的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