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犬已悄悄跟在黑衣女子身後,而朱姬荼肥又緊跟著杏犬。外圍依舊燈火通明,似乎又已增派了不少人手。
四人左閃右避,躲過了幾波侍衛的搜查,又行了一段距離,漸漸四周守衛越來越少。
杏犬發現前面燈光較為暗淡,停下仔細一嗅,除了一陣熟悉的香味外,突然還察覺前方似乎隱藏著許多人手,因為聞到了不同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各種氣味兒。
杏犬心想:“難道東廠有意加強外圍防守,滅了前面的燈火,故意在前方布下伏兵引我們落網不成?只可惜你們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我杏犬還有這一項通天本領。”
正隱隱得意之間,卻發現那黑衣女子溜進了院裡。心想糟了,我怎會如此糊塗,雖然我明知那是個陷阱,可是她又不知道!
杏犬與那女子只在李雲安府上見過一面,且連對方是敵是友也不清楚。而這名女子每次都是在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現,雖說明知前面是龍潭虎穴,一旦進入恐怕極難脫身,可心中也不知為了何事,竟萬般不忍那女子孤零零一人身陷重圍。
待荼肥朱姬二人跟過來,杏犬對二人道:“前面必定是個陷阱,院內埋伏了許多人,有些事情我一時半會兒來不及跟你們解釋。總之我現在要進去救那黑衣人,說不定免不了一場惡戰,你們兩人先伺機趁亂離開,隨後我自會想辦法脫身。”
言語一出,荼肥二人一臉驚詫。
朱姬道:“你是不是瘋了?你要是不走,那我也不走!”
杏犬突然一改往日的輕薄,正色道:“我看府外火光衝天,估計是又有援兵到了,你們若是現在不走,待會兒誰也走不了!”
朱姬不舍道:“可是······可是······”
杏犬對荼肥使了個眼色,厲聲道:“帶她走!”
荼肥拉著朱姬的衣袖,勸道:“他這樣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前面明知是個陷阱,我們進去了只怕不易脫身。與其進去受困,倒不如先想辦法出去。只要出了府門,他們也就沒招了。”
然後又轉過身,拍了拍杏犬的肩,叮囑道:“你自己多加小心!”隨後強拉著朱姬,朝另一個方向去了!
杏犬抬頭看了看天空,此刻月色已經完全掩蓋在濃霧之中,頭頂一片昏暗,連半點星光也不見。
杏犬似乎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但也一時說不上來。隻好跟在黑衣女子身後,悄悄摸進了那間宅院。
只是杏犬明知設有埋伏,並沒直接跟進去,而是先找地方躲了起來,以圖靜觀其變。
黑衣女子見四下無人,果然放松了警惕,大搖大擺去到了正廳前,正打算去推大廳的門。
可她人剛一近身,一柄鋒利無比的刀從門內直刺了出來,齊齊將大門刺了個洞。黑衣女子急忙側身閃避,雖然躲過了這一刀,可著實被嚇了一跳!
這時院內的燈火一齊點亮,埋伏在東西廂偏房的人也都湧了出來,手中高舉火把,將那黑衣女子團團圍住,困在了大院中央。
黑衣女子已知中計,正思忖如何脫身,此時大廳的門開了,從裡面緩緩走出一人來。
而此人兩眉花白,面目陰鷙,看上去就不像良善之輩。原來正是剛剛去停屍房的那位公公,東廠的大檔頭常伏惡。
常伏惡狠狠瞪著黑衣女子,見那女子臉上纏著絲巾,也看不清相貌,但又顯得並不驚訝,似乎早知道會有人來一樣。
那女子見了常伏惡與院裡的伏兵,
反而松了一口氣,仿佛像在她意料之中,竟也絲毫不露怯色。 常伏惡輕輕笑了幾聲,隨後對那黑衣女子道:“早就料到有賊,果然還是來了!”
黑衣女子道:“你難道知道我會來?”
常伏惡道:“今日聽千歲大人吩咐,說今晚咱們府上必有貴客登門,所以本座早就在此恭候了。”
黑衣女子譏笑道:“沈公公何時學會了算命?”
常伏惡冷冷道:“千歲大人料事如神,他知道你們盜書不成,定會再來。我們只需以逸待勞,然後將你們一網打盡。”
杏犬伏在大殿的梁上,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心想難道這黑衣女子竟會是盜陵的賊,眼見丟了拜神帖才追到東廠來了,這也就難怪上次會在李雲安府上遇見了。
又見那女子頓了頓,隨後訕笑道:“哦,原來如此,我明白了。既然你們這樣想,那不錯,書是我盜的。可是現在書到了你們手上,不是嗎?”
常伏惡笑道:“你說的不錯,書現在是在我們手上。快說,究竟是誰指使你們盜陵的,你若是肯老老實實交代,我還可饒你性命,若是你不······”
不等常伏惡說完,那女子便打斷他的話,搶先道:“書在你們這裡就可以了,我今日來可不是為了找書,而是為了找人。不過那本書嘛,就先麻煩你們幫我保管,我到時候自然會再來拿。”
常伏惡怒道:“好大的口氣,也不怕閃著舌頭。你當我們東廠是什麽地方,豈是你說來便來說走便走的?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完大手一揮,一聲令下,數十位東廠的好手拔刀便上。
那黑衣女子也不囉嗦,急忙挺劍招架,頃刻間一襲黑影便與數十位東廠番子纏鬥在了一起。
杏犬仍舊不動聲色藏身梁上,他雖然十分擔憂黑衣女子的安危,可又想趁機瞧瞧這女子究竟是什麽來頭,於是按捺不發,並沒有出手相助。
但見那女子身法矯捷,劍法輕快如飛,又仰仗著飄逸的輕功,穿梭在刀光劍影之中。
那身影如鬼似魅,來去自如,東廠數十柄劍竟被她壓得不敢欺身,絲毫討不到半點便宜。
一會兒又見她使出一套從未見過的劍法,那柄長劍撲唰唰刺出,幻化成朵朵劍花。那劍花層層疊疊,依次推出,轉眼間已刺中三人。
長劍隨妖嬈的倩影浮動,就像柔波中的水草。所到之處,出招之快,用劍之奇,又像巨浪巔的飄萍。這一突一刺之間,立馬又有數人長劍離手。杏犬心下寬慰,看來這女子對付這些東廠番子顯然是遊刃有余。
常伏惡見東廠的人拿她不住,站在一旁觀察著黑衣女子的劍法。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隨後果然發現了其中破綻。
她一招一式之間,皆仰仗著極高的輕功,配合著輕盈的劍法施展。招數雖然輕快,但力量終究不足,瞧她攻勢迅疾如風,必定耗損真氣。等到內力不足之時,破綻終會慢慢顯露出來。
黑衣女子與眾番子纏鬥多時,過了半柱香時辰,果然體力不支,劍法漸漸阻滯。已沒了初時的鋒芒盡顯,飄逸靈動。
常伏惡正是瞧準了黑衣女子招數間的空隙,突然發難,攜了一柄大關刀閃電般攻了出去。
常伏惡身形魁梧,揮舞的大關刀來勢甚急,加之力量剛猛,又瞧準了黑衣女子劍法的空檔,吃定了這一刀她不得不提劍回防。
那女子察覺關刀劈到,心中寒意頓生,急忙收招招架。
女子劍法雖然精妙,面對常伏惡這招並不高明的“刀劈華山”,竟沒了妙招去拆解,情急之下隻得乖乖收劍回防,硬生生接下常伏惡這一刀。
但聽得一聲巨響,手中長劍登時斷為兩段。那女子虎口震得劇痛, 勉強運氣自持,一柄斷劍才不至於脫手。
常伏惡瞧見一招得手,飛手收刀,不留半點喘息的機會,又橫削著朝她腰間劈去。
那女子連退數步,深深吸了一口氣,緊緊收住小腹。常伏惡大刀的刀尖幾乎貼著女子腹部劃過,身上的黑衫被大刀劃破一道三寸來長的口子。
女子腹背受敵,仍揮舞著手裡的斷劍,格擋了幾名番子的殺招,可再也不敢正面去接常伏惡的大刀,漸漸地被逼退到了大殿的廊下。
看她左右受敵,又遇上常伏惡這樣心狠手辣之人,情況急轉直下,已漸漸處於下風。
女子站定,衝著梁上恨恨道:“公子可真有閑情雅致,每每見你,均在梁上,若是待我束手被縛,你猜他們會不會放你出去?”
杏犬心中大覺慚愧,心想原來這位姑娘早就已經知道自己躲在這裡。剛剛常伏惡出招之際便想挺身而出拔刀相助,令其斷劍更是懊悔不已。現在你出口相譏,我又豈會袖手旁觀?即使你一字不說,我也正打算馬上下來相助。
可轉念又覺得她倒有幾分傲氣,明明想請人相助,字裡行間竟不肯流露一絲相請之意。
杏犬趕忙飛身下梁,手中握著一柄快刀,刺倒了幾名番子,護在女子身前。
常伏惡見又有幫手跳下房梁,心下不以為意。但想黑衣女子本領再高,隻身一人也不敢貿然夜闖東廠,背後有其他幫手相助,也在情理之中。
常伏惡凶狠道:“來得正好,那也一並留下罷!”說完又揮刀相向,領著手下一夥人又與此二人廝殺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