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幽角埠,做賊似的師兄弟三人悄悄翻山越嶺,遠離了那橫亙山脈後,才找了坐騎一路奔奔而去。
人有兩條腿,馬有四條腿,跋山又涉水……
昆靈山,地處殷國境內偏南地段,取山水錦繡之域,峰巒千座,鍾靈毓秀,氣象萬千,本名千靈山,後冥海仙府洞開,妖界立地成聖,喚聖地為千流山,為避名諱,始改名為昆靈山。
修行界擅長靈物種植者佔據此地開宗立派後,昆靈山已不僅僅是山名,也是宗派稱呼。
昆靈山,綿延傳承千年,天下第一靈植大派,經久不衰!
朝陽大會,二十年一屆,已辦一百零七屆,昆靈山一家便佔了其中十屆,天下第一靈植大派的名望可想而知。
今一百零八屆,再次定落昆靈山。
大會籌開在即,事關宗門名望,全派上下不敢有失,已是提前了半年早早準備。
如此盛會,據說連殷國皇帝都有可能來一睹盛況……
這樣的情況不是沒有過,昆靈山籌辦過的朝陽大會,其中有六屆得到過殷國歷代皇帝的蒞臨捧場,而當今皇帝陛下登基以後,這還是昆靈山第一次舉辦。
能不能邀請到皇帝陛下來捧場,在外人眼裡,甚至是在昆靈山自己人眼裡,都視作殷國朝廷對昆靈山的態度。
千年大派風光雖風光,實則也有自己的難處,皇室既會拉攏,某種程度上又一直在打壓。
更重要的是,當今皇帝的權柄極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與執掌“大業司”的掌令的關系非常不錯,其中有皇后的原因在其中,因為皇后就是那位掌令的師妹。
也因此,皇帝敕封那位掌令為“地師”,意為大地之師!
有意思的是,錦國那位修行界的至高,被錦國朝廷敕封為“地母”的那位,也是“地師”的師妹。
換句話說,地師、地母和殷國的皇后,本就是同門師兄妹的關系,只是如今地域分明,敵對意味明顯。
也就是說,這次盛會,只要昆靈山能把皇帝給邀請來,皇后便有可能一並過來,甚至有可能把地師也給請來。
據說本屆盛會,昆靈山是花了不小的代價才爭取到的舉辦權,而掌門也早早就向皇帝陛下屢次表達了邀請之意。
至於皇帝會不會大老遠趕來,外界不得而知,不過朝廷的三十萬大軍也早在昆靈山外圍布置,襄助本屆大會。
耳畔聽到旁人這些嘰嘰喳喳的議論。
坐在路旁茶攤上的庾慶師兄弟三人,邊慢慢喝茶嚼點小吃,邊豎起耳朵傾聽各種議論。
他們此時身在昆靈山附近的一座小鎮上。
小鎮也呈現出了罕見的熱鬧,駐軍及形形色色外來客雲集,魚龍混雜,人流量暴增。許多資源也在朝這邊匯集,小鎮商客賺了個盆滿缽滿,小鎮百姓及附近村民也混了個短暫的衣食無憂。
師兄弟三人一路上不慌不忙、晃晃悠悠至此,離大會開始也只剩下了一個月的時間。
現在想參會的人其實已經可以報名了。
天下各地的俊傑奔赴昆靈山,路程有遠有近,抵達時間有來早的不可避免,昆靈山提前一個月容許報名也是待客之道。報名後,來客的吃住方面,昆靈山都會妥善安置。
師兄弟三人沒急著報名,他們慢慢晃來此地,就是想多打探了解一些相關情況,一點準備都沒有就想一頭扎進天下第一大派裡面去亂鑽,那肯定不合適。
當然,慢慢趕來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能省不少錢。
其次是他們還沒有想好到底要以什麽樣的方式混進昆靈山。
正常報名進去,
他們又不敢用真實身份,如今的他們也有點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本事不大,名氣卻也不小了,真實身份一用立馬就得被盯上,被麻煩纏身都是小事,擔心被人給弄死。畢竟遮羅山和昆靈山都是靈植圈子裡的,鬼知道遮羅山這次有沒有來人。
胡編亂造一個身份進去,就更不敢報名太早了,怕舉辦方有充足時間查出他們身份有問題。
實在是這一路打探到的情況有點把他們給嚇到了。
這種大會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引人注目,居然連皇帝都有可能會來,對於參會人員的身份甄別力度自然也是超乎他們想象的。以一個帝國的觸覺力,不管自己說自己是哪來的人,都得把出身地的謊給圓妥了,不然很容易被查出來。
所以他們想來想去,還是傾向於以打雜的身份混進去。
聽說大會期間,是允許一些人以打雜身份進入的,首先是大會的規模太大,再大的門派也沒那麽充裕的人手,確實需要一些外力幫襯。
其次也有不報名、不參加比試的修行中人想進去觀看盛會、觀看比試。
這也是慣例,畢竟大大小小的修行門派眾多,找到舉辦方打招呼走後門的人太多,與其拒絕之下得罪太多人,不如定下規矩。
為了大會的穩定舉辦,這些能進來參與打雜的人,一般都是各門派的弟子,也就是有門派做擔保。
也有非門派弟子進入的,那要有相當有力的擔保才行。
此時坐在路邊喝茶的師兄弟三人,就盯上了街道對面一個五大三粗個不高的絡腮胡漢子。
只見其人吃飽喝足後打了個飽嗝,擦了把油乎乎的嘴,扔了顆銀裸子在桌上,怎怎呼呼一聲,“不用找了。”
在店家的連連感謝聲中,漢子挺著吃撐的肚子起了身,然後背了個手在小鎮街道上哼著小曲溜達而去。
南竹立刻對庾慶示意了一下店家收走的銀裸子,微聲道:“看到沒有,出手大方。”
庾慶亦低聲問:“哪有公然在街頭怎怎呼呼說自己有關系把人弄進‘朝陽大會’的,你確定不是騙子?”
盯梢的對象是他們無意中發現的,名叫曹威,聽到其跟人吹牛,說他有關系把人弄進“朝陽大會”,說他叔父是“正陽派”掌門,他出面跟“正陽派”打個招呼,擔保點人進“朝陽大會”看熱鬧肯定沒問題。
當然了,人家不可能白幫忙,要收錢的。
南竹頓嘿嘿一笑,“這你就不懂了吧,這種事誰若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放風反而可疑,你看這是什麽地方?這種事,誰敢公然招搖撞騙?活的不耐煩了還差不多。老十五,論這種江湖經驗,說句你不愛聽的,你還真不如我,你還有點嫩。”
庾慶當然不愛聽,臉立馬就沉了,“關經驗屁事,可疑就是可疑。”
南竹伸手拍了拍他放桌上的手背,笑道:“就知道你不愛聽,不要急,稍安勿躁嘛。我是什麽人,我哪是能輕易往坑裡跳的人,我這幾天不是瞎混的,已經把他給盯死了,你猜他平日裡跟誰有來往?”
庾慶沒接話,安靜等著,知道他的嘴自會主動吧啦出來。
果然,南竹自問自答道:“鎮外駐軍大營的統領,與之十分熱絡,我幾次親眼見他隨意進出駐軍大營,這種人能是騙子嗎?另外,跟咱們一樣想進去的,我親眼見到他送了兩撥進昆靈山,暢通無阻地送進去了。另就是,我打探到了,殷國境內確實有個‘正陽派’,門派規模還不小嘞。”
相對於前面兩個發現,什麽正陽派不正陽派的反而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達到他們的目的。
庾慶臉色緩了下來,看了眼曹威已經晃遠的背影,偏頭示意跟上。
扔下茶錢,在店家“客官慢走”的招呼聲中,三人陸續起身,快步向小鎮街道另一頭走去。
緊趕快趕,總算追上了晃悠的曹威。
南竹先快上幾步,湊到曹威身邊對其耳語了幾句,曹威立刻四周看了看,然後跟了南竹進一旁的小巷,南竹同時向庾慶和牧傲鐵招了招手,把兩人也招呼進了巷子裡面。
曹威上下瞅了瞅三人,負手哼哼道:“想進‘朝陽大會’開眼界是好事,就是不知你們知不知道行情?”
南竹拱手陪笑,“正因為不知道才找您,聽說您有辦法,什麽行情您說說看。”
曹威一副鼻子眼看人的樣子,“三萬兩一個人,先交一萬定錢,送進去後再補另外兩萬,不講價,概不賒欠。”
也就是九萬兩,師兄弟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願掏這筆錢。
“舍不得錢瞎咧咧什麽?浪費老子時間。”
曹威不屑一句,扭頭就走。
“誤會了,誤會了。”南竹趕緊拉住了他,然後和牧傲鐵一起看向了庾慶,什麽意思大家都懂。
庾慶臉色頓有些不好看,但誰叫他是掌門,又是他連累兩人被地泉禍害了,最終還是伸手到衣服裡面摸出了三萬兩銀票,曹威伸手時,他又縮了回來,“拿什麽作保?錢給了你,萬一你不認帳怎麽辦?”
曹威頓時黑了臉,“你他媽有病吧?這事沒保,也不會出任何收據,更不會留下任何證據,事情能成則成,成不了也是願打願挨,概不退錢。信則給錢,不信則拉倒。”
對方的硬氣,倒是讓庾慶放心了一些,加之南竹扯袖子的暗示放心,庾慶終究是把錢給了對方。
拿到了錢,曹威臉色也好看了,哼哼道:“放心,咱拿錢辦事的底線還是有的,這就去鎮外的駐軍營地疏通關系,整個昆靈山的外圍都被朝廷人馬給戒嚴了,不疏通不行呐。”晃了下手中銀票,暗示用意。
繼而又道:“傍晚時分吧,鎮外的南口碰面,不出意外的話,傍晚就把你們送進昆靈山。”
話畢塞了錢進袖子裡,轉身就走。
那可是三萬兩銀子啊,師兄弟三人哪能放心讓人拿走,最終還是悄悄跟上了。
結果還好,曹威似乎沒有食言,還真的直奔了城外刀槍如林的大軍駐地,也如南竹所言,只是跟守衛打了個招呼就進去了,看樣子路子確實不一般。
中軍帳內,主位上,客主易位,一個兩鬢斑白身穿錦衣的內侍宦官端坐用茶,布有皺紋的面龐上氣韻肅殺。
統帥此地的治軍統領反而束手站在下位。
帳外一聲通報,酒囊飯袋意味的曹威已是另一副氣派入內,他有點意外的瞟了眼上坐的人,不認識,但知道不一般,趕緊低頭,走到了統領跟前,雙手奉上了銀票,稟報道:“又來三隻。”
統領偏頭示意副將,“你們自己下去辦吧,動靜小點。”
於是副將和曹威雙雙退下了。
主位宦官放下了茶盞,淡淡問了聲,“什麽事呀?”
統領忙道:“稟督公,遵您的意思,肅清昆靈山外圍心懷不軌者,又有三人自投羅網了,準備拿了嚴刑審訊。”
宦官微微頷首。
統領又抬頭試著問了聲,“難道是陛下會禦駕親臨?”
宦官立馬冷眼掃來,“這也是你能問的?不管會不會來,聖意自有定斷,你要做的就是盡力肅清外圍以備。”
“是。”統領躬身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