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宗,正是周道所在的宗門。
不過如今落日宗上上下下已經只剩下他一人了,就連原來的道觀都被他那便宜師傅輸掉,讓人強拆,改成了眼前這座【天上人間大浴場】。
如此不著調,所謂落日宗甚至不能稱為宗門。
周道實在想不到竟然有人尋找【落日宗】的名字找上門來。
“難道是來討債的?”周道忍不住打量起那一男一女來。
看樣子,俱都是修煉有成。
那紫裙女子的精芒內斂,血氣沉於白皙皮膚之下,一雙青蔥玉手恍若琉璃,一看就是修煉了【內神兵法】,應該達到了煉境六變。
至於那黑衣男子更是不凡,如封似閉,氣息不發一絲,或許已經達到了煉境七變。
這種級別的高手若是進入禦妖司,必定會被授予都衛之職,至少也是白翎七羽,享朝廷俸祿。
按照道理,如此存在與落日宗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
周道正在思考,那一男一女已經站起身來,向著顧湘靈遠去的方向追去。
周道看著他們的背影,也不著急,端起桌上的茶碗,輕輕抿了一小口。
夜色漸深,顧湘靈走在悠長的巷子裡,沒有一絲腳步聲。
“師兄,此地無人,可以動手了。”另一條巷口,紫袍女子淡淡道。
黑衣男子點了點頭,他們畢竟是修道之士,對方又是斬妖衛,若是在人前動手,難免引起麻煩。
天下道門林立,卻與朝廷保持著默契。
修道之士不可輕易入世,更不用善用武力,一旦踏足大秦疆域,便要受到管制。
不過所謂規則,那是在陽光下束縛眾生的。
修道之人,吞吐日月,參悟天地,鑽研術法,神通廣大,最擅長的便是打破規則。
嗡……
一絲血氣如靈蛇吞吐,在黑衣男子指尖浮現。
“敢對斬妖衛出手,按律當誅……”
就在此時,一陣輕慢的聲音在巷口處傳來。
黑衣男子微微變色,指尖的血氣猛地散去,下意識轉投望去。
不遠處,周道緩緩走了出來,神色如常,目光落在那一男一女的身上。
“封妖師!?”
當黑衣男子看清周道的服飾之後,原本緊張的神色蕩然無存。
他笑了,是的,是那種透著譏誚的笑。
就算是宗門修士也知道封妖師乃是禦妖司最底層的存在,沒有天賦,不通修行的邊角料才會乾這種又髒又累且又沒有前途的工作。
尤其是在這種偏遠山鎮,所謂封妖師更是不值一提。
“有意思,你竟敢偷聽我們兄妹的談話?”紫袍女子冷笑道。
“區區封妖師,敢擋我的路,勇氣可嘉!”黑衣男子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寒意,他身子一動,便要出手。
呼……
狂風呼嘯,席卷長袍,寬厚的手掌便已經落在肩頭。
“這麽近的距離都沒有發現我,不覺得奇怪嗎?”
話音落下,一股恐怖的威壓從周道體內如洪水絕地般湧動而至。
霎時間,那一男一女面色驟變,只聽得“隆隆”巨響在耳邊炸裂,熾熱的血氣透著極高的溫度,仿佛要將他們吞噬。
可怕的壓力從四面八方碾壓而來,使得喉嚨發出“咯吱”聲響。
“血……血氣真……真火……”黑衣男子戰戰兢兢,失聲叫道。
他雙腿一軟,忍不住跪倒在地。
原本臉上的不屑,
輕松如煙雲消散,取而代之地是一抹震驚與恐懼。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在這小小的山鎮之中竟然藏著如此可怕的年輕高手。
“他才多大?看著比我還小,怎麽會……”
無數的疑問在黑衣男子心中泛起,他有很多想不通,可是此刻,他已經沒有時間去想。
周道猶如一座山,壓在他的頭上,讓他感到無法喘息。
旁邊,紫袍女子一臉錯愕,美眸恍惚。
她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平安鎮內還能有這樣的高手?
年紀輕輕,參悟真火,僅憑威壓便將她那位號稱天才的師兄壓服得像一隻被騸掉的公馬?
這可能嗎?
“怎……怎麽會……”紫袍少女的眼中有些慌亂,面對周道投來的目光,她一雙玉腿輕顫,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直接靠在了牆壁上。
“現在可以聊聊了嗎?”
“你……您說……”黑衣男子咽了口吐沫,變得懂禮貌多了。
這個世界便是如此,有實力才能獲得尊重。
“你們找落日宗幹什麽?”周道開門見山。
黑衣男子面色驟變,看了看自己的師妹,方才有些委屈道:“半個月前,我們師傅在天劍峽遇到了一位青年,那人聽到我們的師承,二話不說,直接動手,師傅不敵那青年,受了重傷……”
說到這裡,黑衣男子撇了撇嘴,隻覺得有些苦澀。
這真是無妄之災,天地良心,那日他們真的什麽都沒乾,聊著閑天,禍從天降。
原以為只是一名狂妄無知的年輕人,就連他們的師傅一開始也沒有在意,教訓一下,大發走了便是。
誰曾想,那青年爆發出來的實力讓他們至今想起來都不寒而栗。
“那青年臨走前,放下話來,他乃是平安鎮落日宗弟子,若想報仇,盡管上門。”說到這裡,黑衣男子都快哭了。
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囂張的惡徒,打了人還自報家門!
原本他跟師妹瞞著師尊偷偷跑出來,也沒想幹什麽,就是來探探底而已,誰知道這麽倒霉,前腳剛到,後腳就遇見這等怪物。
“青年!?”周道聽著話,面色變得古怪起來。
“他是不是眉心處有一道疤痕?長得還挺帥?”
“對對對,就是他……”黑衣男子聞言,下意識道,緊接著,他一臉狐疑地看向周道:“你知道落日宗在哪兒?”
“不知道,從來沒有聽說過。”
周道搖了搖頭,極力否認著,心中卻是泛起了一絲波瀾。
他自然知道黑衣男子口中的青年到底是誰。
“師兄,多年不見,你還是改不了你那般流氓習氣!”周道的眼中湧現出一抹追憶, 心頭漸暖。
落日宗的大師兄,周道幾乎是被他帶大的,否則指望那位便宜師傅早就餓死了。
不過在他十三歲那年,師兄便離開了平安鎮。
為此,周道難過了許久,他倒是沒有想到,多年後竟然還能聽到師兄的消息。
而且看樣子,大師兄這些年應該有些機緣。
“你們知道那青年的下落嗎?”
黑衣男子搖了搖頭,他們若是知道,還用跑到這裡來打聽?
周道聞言,想想也是,他有些同情地看向一男一女。
大師兄的脾氣他太了解了,從小就是混混,估計這兩人的宗門也是那種野狐禪,跟落日宗差不多,快被人強拆了,否則怎麽會被他那位師兄欺負成這樣?
“這裡沒有你們要找的落日宗,滾吧。”周道擺了擺手。
兩人如蒙大赦,頭也不回地向著平安鎮外奔去。
……
“師兄,我們這次空手而歸,怕是會引來嗤笑。”
“小笨蛋,門中那麽多人,你不說誰知道?沒看見師傅都是在外面養好傷才回去的嗎?”
路上,黑衣男子反覆叮囑著,今天的事一個字都不能往透。
至於平安鎮,他再也不想來了。
兩人一路疾馳,狹窄的山道上,一隊人馬遠奔而來,與他們擦肩而過。
“都衛大人,剛剛那兩人似乎是龍虎山的弟子!”
聽著話音,張北玄勒住韁繩,忍不住回頭望去。
龍虎山,那可是天下六大道門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