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周道愣愣地看著那枚精致的小葫蘆,眼神卻是無比的怪異。
念辛奴的娘親當年號稱京城第一才女,詩畫雙絕,美貌更是躋身京城八豔。
彼時,身為皇族公主的秦白楚還與之辦過詩畫社,吸引了京城各大世界的王孫貴胄。
也正因如此,當年大罪伐身,念家舉族遭受株連,葉妙仙第一個沒有放過的便是念辛奴的娘親。
「怎……怎麽了?「念辛奴望著周道神情有異,忍不住問道。
「沒……沒什麽……」
周道將手中的信箋遞了過去,他可沒有忘了此行的目的。
幫著老九給自己的嫂子送信,還是深更半夜,瞞著那諸病纏身的大哥……
周道撇了撇嘴,越想越不對滋味。
「九殿下應該快成婚了吧。」念辛奴接過信箋,悄美的臉蛋卻是浮現出一抹淺淺的微笑,與周道預料中的悵然卻是截然不同。
「說起來,已經很多年沒見了。」
說著話,念辛奴當著周道的面將信箋打開。
沾染著檀木香的素雲箋上只寫著兩行小字∶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
周道瞄了一眼信箋上的詞句,不由輕聲感歎。
一別多年,物是人非,將行路遠,從此天涯……老九終究還是沒有忍住,話敘別離,說得含蓄,可是心中情愫卻呼之欲出。
「這孩子……打小便心思細膩……」
就在此時,念辛奴喃喃輕語,她面帶淺笑,看著信箋上的小字,眼中卻是無限的溫柔。
「王妃……或許應該知道…「周道欲言又止,實在不知該說什麽。
「他離京多年,飄泊在外,這些年想必吃了許多苦頭……或許,從一開始我便應該跟他說清楚……」念辛奴輕聲感歎。
「說清楚什麽?」
「從小到大,我只是將他當做弟弟,絕對沒有其他半點妄念。」
「......「
周道一愣,旋即默然不語。
這卻是他沒有想到的。
在老九心中,或許這得不到的白月光原本就應該屬於自己,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只是命運弄人,昔日佳人成為了自己的嫂子。
正因如此,他解開不心中執念,從此漂泊天下,一走便是十年。
然而……
「這世上總有癡情錯付啊。「周道心中暗歎。
「九殿下心思細膩,我知道他的心意,所以才不忍相告……」
「他不日大婚,特來辭行。」周道輕語∶「王妃有什麽話要讓在下代為轉告嗎?」
念辛奴略一思忖,旋即走到長廊邊,取出隨身帶著的胭脂,食指輕蘸,在那素雲箋上寫下了兩行小字:
此去經年花更好,倚樓著眼看近人。
「煩請代為轉送。」
念辛奴將素雲箋折疊整齊,交還給了周道。
周道默默接過,心中不由歎息。
這世上男女,果然最易受到命運的撥弄。
「有勞公子。」念辛奴淺淺一笑,再次行了一禮,旋即轉身,便要離開。
「王妃……」
就在此時,周道出言,將其叫住。
「公子還有何事?」念辛奴轉過身來,開口詢問。
「我與王妃頗有緣分,這點小玩意便送與王妃。」
說話間,周道從懷中取出一枚小劍,不知用何種玉石打磨而成,晶瑩剔透,在月光下泛著異彩。
「這似不是俗物。」念辛奴看著,不由訝然道。
「王妃擔得起。
」周道輕聲道。
這枚小劍乃是他在鎮魔司寶庫之中獲得的落日宗先輩遺骸,日久年深,形成的玉石打磨而成。
周道總共打造了五把,裡面蘊藏著他全力一擊,非同小可。
放眼天下,這柄小劍都稱得上是稀世珍寶。
「不知怎的,我對公子頗有親和眼緣……「念辛奴落落大方,接過了那枚小劍。
緊接著,她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依舊是葫蘆模樣。
「這是我從小的貼身之物,聽說是我爹留下的,權當還禮。」念辛奴將手中的玉佩遞了過去。
周道一愣,旋即眼中湧起一抹難得的柔和之色,將那枚玉佩接過。
「公子告辭。」念奴嬌收好小劍,轉身離去。
月光下,周道目送著那道倩影,漸漸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偌大的松濤苑,仿佛便只剩下他一人。
「紅塵滾滾,人間事果然難料……」周道喃喃輕語,臉上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一步踏出,便消失不見。
夜風吹拂,平湖起波瀾,蕩起的漣漪向著四周擴散,將那一輪皎皎明月揉碎。
深夜,圓月西墜。
寒鴉落在指頭,盯著那清幽黑寂的竹林居舍。
屋內,到處彌漫著刺鼻的湯藥味,黑暗中,月光依稀灑落,襯托著點點光影交織。
就在此時,床榻處換來稀稀疏疏的聲響,大皇子披著單薄的長衫,顫巍巍地坐了起來。
「元王啊……百聞不如一見,膽子可真大……」
淡漠的聲音在清冷幽暗的居舍內響起,聽不出任何喜怒。
「那是落日最後的余暉,絢爛之極啊……」
突然,一陣低沉沙啞的聲音在居舍內幽幽響起,仿佛來自深淵絕處,回蕩不止,攝人心神。
「我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其他魔神的氣息。」那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
「天妖,空相,龍藏,黑天,多寶……」大皇子凝聲輕語。
「你的感知越來越神秘了……這具病體終於將要大成。」冰冷的聲音透著深深的欣喜與興奮。
「落日一脈,當真不可小覷,即便余暉將落,依舊神通廣大。「大皇子淡淡道。
「淵祖轉世,道王重生,就連不滅魔神都將重臨人世……落日的余暉終究要淹沒在時代的大潮之中。」冰冷的聲音幽幽不絕。
「不滅魔神!?」大皇子若有所思。
傳聞,淵祖肉身所化的十二魔神之中,不滅魔神乃是最強存在。
它乃是由淵祖的心臟孕育而生。
「不滅魔神已經重歸人間!?」大皇子忍不住問道。
「快了……如果不是飛仙宮即將再現白日飛升,不滅魔神業已回歸。」冰冷的聲音回答道。
」白日飛升……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白日飛升,直入仙界!?」
「否則飛仙宮的名號又從何而來?」冰冷的聲音透著深深的凝重。
「宣一脈非同小可啊,曾經有疑代仙子與落日傳人結成道侶,更有女君嫁於補天一脈……它們的祖上還鎮壓封禁過魔神……「
」白日飛升,真空之秘……看著吧,看著吧……」
冰冷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消散,仿佛夢中幻影,光怪陸離,水過無痕。
夜風吹佛,冷月灑落,清幽的居舍內,大皇子靜靜地躺在床上,蓋著單薄的被褥,身子輕輕起伏,似已沉睡。
……
紅葉別院,燭光晃動,映照出素雲箋上的雋秀小字。
「此去經年花更好,倚樓著眼看近人…
…「
九皇子喃喃輕語,仿佛念叨著素雲箋上的詞句。
突然,一縷火光自他指尖升騰,頃刻之問化為灼灼烈焰,將那信箋吞滅。
雋秀的小字頃刻之間葬身火海,轉瞬之間,一切化為灰燼,隨風散落,再也不留分毫。
……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
周道便來到了禦妖司,等待薑元。
這小子外出辦案,似乎遇上了硬茬,竟然前往釋王山,請動蛤釋奇出爪相助。
過些日子,九皇子便要護送【半步仙經】,跟隨白南音返回飛仙宮。
周道打算帶著蛤釋奇先行一步,探探路。
畢竟,白日飛升,非同小可,可謂天下矚目,不知道多少高手暗中盯著,其中指不定就有周道的冤家對頭。
他若是跟著九皇子同行就顯得太過扎眼了。
到了晌午,薑元終於回來,厚重的鎖鏈禁錮著一位面黃肌瘦,皮包骨頭的男子,他面容萎縮,閃爍的目光中透著Yin邪之色。
「你踏馬不是會藏嗎?繼續藏啊?」
剛進門,緊隨其後的蛤釋奇便給了他一個掃尾,差點沒把那瘦小男子的雙腿給掃斷了。
「什麽樣的妖孽,居然讓狗子出馬?「周道走了過來。
「大哥!」
「主人!」
蛤釋奇許久不見周道,立刻沸騰吐著舌頭,搖著尾巴迎了上去。
這一幕卻是看得那面黃肌瘦的男子目瞪口呆,他可是知道,眼前這隻諂媚的大狗乃是妖王級別的存在,一旦顯露真身,驚天動地,妖氣足以覆壓三千裡。
此刻,這頭妖王境的恐怖存在竟然在眼前這個男人面前如此卑躬屈膝,實在太詭異了。
「上境大妖,修為倒在其次,這家夥得了一道上古龍虎山的藏身符……「薑元咬牙切齒。
這看上去皮包骨頭的男子乃是一頭【小犬妖】,修煉邪功,依仗采補之術,好不容易修煉到了大妖境。
他變化成人,偽裝成遊離四方的名醫,穿州過府,憑借【小鳥醫人】與【根治百病】兩大奇術,不知為多少女人帶來福音。
半個月前,這頭小犬妖來到京城,正在看病,誰曾想那大戶人家的女主人竟是一頭蚌精所化。
結果不言而喻,小犬妖不能自拔,終於引起注意。
禦妖司高手聞風而至,無奈之下,他只能壯士斷根,方才逃遁遠竄。
原本,以薑元如今的實力,面對這種大妖,自然是手到擒來。
奈何對方身上有著一道道門古符,藏形匿跡,極為玄妙。
無奈之下,薑元隻得請來蛤釋奇,他的嗅覺千裡尋蹤,神通廣大。
那小犬妖的這點微末道行豈能瞞過它的鼻子!?
「這種小垃圾就應該用來泡酒,大補。」蛤釋奇咧著嘴,吐出舌頭,流露出妖王的凶狠本性。
「你…你們太狠了……我只是想治好那些女人的病……我有什麽錯?「皮包骨頭的男子聲音尖利地吼道。
「她們身體和心靈的空虛,多麽需要填補……你們知道嗎?」
「我這是在積德行善……你們才是罪人……罪大惡極……」
「你們只是在破壞我為她們的救贖……」
「天下的女人需要我……」
「我會回來的……」
小犬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被兩名斬妖衛帶了下去,迎接他的將是秦律的審判和製裁。
「降妖除魔,任重道遠啊……」
周道不禁感歎,他已經離開第一線很久了,旋即拍了拍薑元的肩膀。
「好好乾!」
說著話,周道向蛤釋奇使了個眼神,邁步便要離開。
「大哥,你去哪兒?」
「摸魚。」
話音落下,蛤釋奇跟上了周道的步伐,走出了禦妖司的大門。
……
深山大澤,香火繚繞。
一團熾烈的火光苒苒升騰,化為火球,似大日臨落,散發著可怕的波動。
刹那間,虛空如漣漪擴散,天地重開一線,混茫的天外太虛,似有一座世界浮現,巍峨高聳,縱橫無極。
「再世為人,天地都變了,如今的修行越發艱難了。」
突然,一位少年從洞府中緩緩走出,他揮舞膀臂,天空中的火球便隨之散滅。
偌大的空谷又恢復到了以往的平靜,乾涸的河水再次迸發勃勃生機,裡面的魚兒歡快地蹦跳著。
「堂堂離陽老祖,竟然藏在這種地方。」
就在此時,一陣輕慢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離陽道人,乃是兩千年前與武祖,道王同時代的人物,曾經在京城之外開辟龍虎山的法脈,聚集香火。
當日,周道深入離陽山,竊取香火通靈化為的童子,從而使得離陽老祖的真靈轉世,再生為人。
後來,離陽道人便一直在此修行,恢復前世神通。
這個秘密,天下知之者甚少,就連周道都不清楚自己當日放走了一位極為恐怖的存在。
如今,竟然有人找到了這裡。
「你是誰?」離陽道人循聲望去。
只見一位青年身披鬥篷,從山谷入口處緩緩走來。
「飛仙宮不日將有白日飛升,人間望仙界,參悟真空之秘,離陽,你不去湊揍熱鬧嗎」那青年一步踏出,便已經到了十丈之內。
「你到底是誰!?」離陽道人眉頭微皺,感覺有些熟悉。
「長風習習,吹拂萬裡,故人逝去,從何說起。」
青年悠悠念唱,緩緩摘下了鬥篷上的帽子。
「是你!?」離陽道人看著那張年輕卻又熟悉的臉龐,駭然的眸光猛地收縮。
「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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