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兵既至,諸法必滅。
秦皇在無聲無息之間竟然就讓傳承無盡歲月的【九妙觀】從此絕滅紅塵。這個消息如同颶風般迅速席卷了天下。
當今秦皇繼位不過三十年,卻已滅龍虎,平天師,誅九妙,收飛仙,天下六大道門只剩其二。
此刻的黑天宗與太一門顯得極為扎眼,曾經的道門魁首越發得不成氣候。「了不得,當今秦皇之功,直追太祖武帝啊。」
禦妖司,元王宮內。
周道第一時間便趕了回來,王玄之聽聞這個消息也不禁發出感慨。
天下九大道門,長生,太乙,盤皇.....這三宗於武帝手中覆滅,所以其尊號為武。兩千年後,當今秦皇就直接滅掉了四大道門,曾經的道門九宗便只剩兩個了。「此次誅滅九妙觀竟然未曾調動禦妖司的兵馬,甚至於各大軍營都不曾受調。」馬應龍拋出了一個更加重磅的消息。
要知道,朝廷滅龍虎山,天師道都是興師動眾,調動人馬達數十萬之巨,所費財力物力更是不可計數。
此次滅九妙觀非但無聲無息,竟然未曾調動朝廷兵馬,著實不可思議。「我們這位陛下當真深不可測。」周道沉聲道。
大秦皇族傳了三千年,它的底蘊根本無人知曉。
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大秦皇族幾乎可以說是當今世上最可怕的傳承,無論是被滅掉的七大宗門,還是剩下的兩大宗門都毫不遜色。
原因無他,只因為他的開創者是大秦太祖,周道的老鄉。
如果說當今世上,最讓周道忌憚的存在,除了淵祖,只怕便只有秦皇了。「他到底是想幹什麽?」周道若有所思。
他知道,九大道門的靈山之下各鎮壓著一尊黑棺,裡面封印者九大道門的祖師。
這些黑棺極為特別,乃是用當年天地牢籠破碎之後的碎片打造而成,天地奇珍,由補天一脈的祖師打造而成。
無論是武帝,還是秦皇誅滅道門九宗,便是為了回收這九尊黑棺。可是他們最終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周道不得而知,就連周玄留給他的手劄都未曾記載。「老馬,看來你又要進宮了。」
周道話鋒一轉,突然道。
九大黑棺,一旦運來京城,唯有福王傳人才能將其封印。
馬應龍聞言,唯有苦笑,天師道,飛仙宮的黑棺都是他封印的,每次損耗都極大,最關鍵的是會傷損壽元。
這種傷害是不可逆轉的,就算是道境強者也不能。
大秦太祖給了福王一脈超越超速的福分,現在看來卻是有代價的,如今便是付出代價的時候。
細細想來,福王的封號真是顯得諷刺至極。「說出來,你們可能不相信。」
馬應龍壓低了聲音,目光掃過大殿內的眾人......周道,王玄之,王小乙統統都是自己人,他自然也就沒有了顧及。
「若是算上九妙觀的這具黑棺....陛下手中便已經擁有了八具.....」馬應龍語出驚人,讓周道的眉心都忍不住跳動了起來。
「什麽?八具?不是七具嗎?「周道失聲叫道,有些不敢相信。
武帝滅長生,太乙,盤皇,當今陛下誅龍虎,天師,九妙,收飛仙,算起來剛好七具黑棺,怎麽會冒出來八具!?
「只有兩種可能!」馬應龍神色凝重,沉聲道。「第一種可能就是陛下自己打造了一具黑棺。」
馬應龍看了看周道,語氣顯得不太確定,他封印過黑棺,甚至這東西的分量,簡直不似人間所有,道法通神也未必能夠打造出來。
甚至於在封印的過程中,馬應龍都覺得這是天上仙界之物,本就不該出現在紅塵
之內。可是周道卻不這麽認為,這個猜測倒是極有可能。
畢竟,鎮魔司便曾經打造過一具黑棺,可惜就在即將大功告成的時候,便當時的黑暗魔主周玄暗中竊取,至今都下落不明。
當年,因為這件事不知多少人頭落地,牽連極廣。
如果說,當年鎮魔司打造的黑棺丟失之後,秦皇又重新著手打造倒是也有可能。然而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打造成功卻顯得有些不太現實。
要知道,鎮魔司那口黑棺可是從創立鎮魔司之初便開始打造了。
「那便只有第二種可能了。」馬應龍的聲音變得越發低沉,眼中閃過一抹不確定的神情。「你是說....」周道眉頭皺起。
如果真是第二種可能,那就太可怕了,秦皇的手段飄忽無蹤,簡直讓人膽寒。「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別打啞謎。」
王小乙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叫嚷道。
「他們的意思是......事出反常必有妖....」王玄之面色凝重,沉聲道。
「明明應該只有七具,可是現在卻多出一具,或許......已經有人暗中投靠了朝廷.....」「不是黑天,便是太一!」
周道和馬應龍異口同聲地說道。
「臥槽.....黑中有白,白中有黑!?」
王小乙拍案而起,吃了一驚,聯想到之前【飛仙宮】的操作或許還真有可能。誅滅龍虎,天師,九妙三大道門,收服飛仙宮,還留下了一枚暗棋.....這可能嗎?「秦皇的手段比起天下任何道術都要可怕啊。」周道面色凝重。
相比而言,他寧願是第一種可能,否則的話......天下皆在秦皇鼓掌之間,就連道門巨頭也不過是其手中的玩物罷了。
這樣的秦皇讓人不寒而栗,奇詭近乎於妖。「我們還是不要胡亂猜測了。」
就在此時,王玄之開口道,他揮了揮手,打斷了眾人的談話。
「別忘了,這裡是禦妖司,這裡是京城.....下不言上,我們剛剛的話可是犯了忌諱的。」王玄之的性子向來謹慎。
早前,氣柱便曾告誡過,天心難測,舉頭三尺有神明,在這京城之中,做任何事情都要謹言慎行,千萬不要妄議上位。
「氣柱提醒過,京城中的事情,沒有任何一件能夠瞞過陛下的耳目.....」說到這裡,王玄之看向了馬應龍。
「老馬,這種關乎皇族的秘密,你不應該說,至少不應該在這裡說。」馬應龍聞言,微微變色。
在其位,謀其事,擺正自己的位子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禦妖司為什麽能夠存在這麽多年,一直深受皇恩,重用有加?
因為他們隻乾自己該乾的事情,除此之外,連一句多嘴都不會有。
敕靈宮為什麽絕滅?沒有秦皇的默許,周道能夠三番四次找他們的晦氣,甚至連葉妙仙和葉神這樣的高手都能隨意抹殺?
就是因為他們背著秦皇做了許多不該做的事情。
這是心存大逆,有所不敬,自然就不該繼續存在於這個世上。「這件事就在這裡了了,出了這道門,便不要再提。」周道叮囑道。
王玄之說得不錯,伴君如伴虎,事關皇族,確實不該這般肆無忌憚地議論猜測。「大人,宮裡傳您和福王進宮面聖。」
就在此時,一名斬妖位突然進殿稟告。
眾人聞言,心頭咯噔一下,相識一眼,俱都露出驚異的神色。「可有說什麽事情嗎?「周道問道。
「沒有,只是讓元王和福王即刻進宮。」
「果然啊.....舉頭三尺有神明。」周道苦笑,旋即站起身來。他倒是沒有太多的
想法,秦皇召見或許是因為其他事情。「老馬,我們走吧。」
周道與馬應龍出了禦妖司,便上了宮裡派來的車攆,他們兩位乃是當朝王爺,身份高貴,車架自然也有所不同。
來到皇宮,兩人便直接被引到乾陽宮。
香火繚繞,青紗幔帳,那至高的身影幽坐大位,周道也只能依稀看到那虛無的輪廓。「陛下....」
「就不必多禮了。」秦皇的聲音從青紗慢帳中傳出,透著一絲威嚴。
算起來,周道和馬應龍雖是當朝王爵,可是在秦皇眼中卻也是小輩。「周道....」
「臣在。」
「你跟應龍在世俗之中便是生死兄弟,如今兩人又是一同封王,放在本朝也是一段佳話。」秦皇的聲音輕柔緩慢,倒是沒有了剛剛的壓迫感。
「這都是仰仗陛下天恩。」馬應龍趕忙說起了拜年話。
「年輕人平日裡多多走動也是應該....朕也年輕過.....年少輕狂,說起話來也是百無禁忌.....不過,你們乃是朝廷親封的王爵,倒是要謹言慎行,有些話關起門來說說就可以了.....」
「切不可讓外面的瞧出沒有規矩.....」
周道和馬應龍相識一眼,心頭俱都咯噔了一下。「謹遵陛下教誨!」
片刻的愣神之後,周道和馬應龍紛紛拜道。「福王.....」
就在此時,秦皇開口了:「你且退下,過些時日便要舉行祭天大禮,這些事向來都是福王府操持,你用心辦差,不要怠慢了。」
「臣下遵旨。」
周道清楚,這所謂的祭天大禮,便是要封禁九妙觀的祖師黑棺。「臣下告退。」
馬應龍向周道使了一個眼色,仿佛是在讓他自求多福,旋即便退出了殿門。此刻,除了守在旁邊的宮人侍衛,偌大乾陽宮便只剩下周道以及秦皇了。「老話說得好,果然不能背人嚼舌根。」周道心中泛起了嘀咕。
他小心翼翼地抬頭,看著青紗幔帳後面的那道身影,卻是沒有了動靜。乾陽宮內出奇的安靜,這樣的氣氛讓周道竟是生出了一絲不適。
這種感覺比面對先覺者還要讓他不自在。
「我跟你父親相識的時候,只怕比你現在還要小一些。」就在此時,秦皇開口了。
周道心頭微動,卻是沒有想到秦皇會在這時候提及他那位老爹。「臣很小的時候,他就不在了。」周道黯然道。
「是啊.....那時候你還小,尚在繈褓之中,雖是嬰孩,可是眉眼卻與你父親有著幾份相似。」秦皇輕歎,似是追憶,竟是難得地流露出了一絲別樣的情緒。
「陛下.....見過!?"周道稍一猶豫,還是問了出來。「嗯!」
秦皇輕唔了一聲:「你小時候像你父親,長大了倒是有了幾分你母親的影子。」僅僅一句話,便讓周道面色微變。
「怎麽?難不成你.....或者是你娘親會覺得能夠瞞過朕的眼睛?「秦皇的聲音透著一絲輕笑,似是嘲弄。
「陛下,我娘....」
「我從小便跟在你娘親身邊,住在她府裡的日子躲過住在自家的府院.....又豈會瞧不出來?」秦皇淡淡道。
「尤其是你這性子......看似低調,骨子裡卻透著張狂,嫉惡如仇,齜牙必報,簡直跟你娘親一模一樣。」
秦皇的聲音變得輕慢柔和,言語之中似有對時光的感懷。
多年過去了,他也不再時當年意氣風發的少年,昔日號稱看輕天下須眉的長公主卻也有了這麽大的孩子。
他們都老了,就如同這大秦的江山,傳了三千年,難免會沾染上
一絲暮氣。「陛下....」
此刻,周道百感交集,卻又不知從而說起。
「你滅了敕靈宮.....朕不曾說過什麽......那是你殺父之仇,報之應當.....可如果換做別人來做這事.....天地都容不下他。」
秦皇的言語讓周道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異色。
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另一個不同的秦皇。
高高在上, 掌握一切的秦皇,他的另一面竟是難得地流露出了一絲屬於人間的溫情和人性。
這是周道以前不曾見到的。
「你年少得志,我許你王爵.....大秦自開國以來,從來沒有人能夠如此輕易獲得這樣的尊榮.....你可知道為什麽?」
周道一愣,旋即搖了搖頭。
「或許,便是因為那一絲血脈親情吧。」
此言一出,就算是周道都不禁動容,忍不住抬頭看向青紗幔帳內的那道身影。「畢竟,朕是你的舅舅啊。」
一聲歎息落下,就連周圍的宮人都不由地流露出了駭然震驚之色。當今元王,竟然是陛下的外甥?
那豈不是說,元王是長公主的兒子!?「我的媽啊....這是我們該聽的嗎?」
一眾侍衛宮人心中狂吼,紛紛低頭,隻恨爹媽給自己生了一對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