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愣的看著這一幕,心裡卻詭異平靜。
借著稀疏月光,當它一點一點抬頭的時候,我終於看清了它的模樣:被泡到浮腫的臉頰,空洞洞的眼眶中還在留著膿水,雖然已經面目全非,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它的身份。
是劉夢!
那個跳湖自殺的劉夢!
我大腦中一片恍惚,眼睜睜看著變成這副鬼樣子的劉夢吃力舉起手,指著我身邊的那個神秘人,明明用盡全力卻也說不出話,只能徒勞的用口型表達她的意思。
她無聲的說:“凶手……是祂……”
我下意識看向身旁,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間那裡早就空無一人,似乎自始至終在荷花池散步的人就只有我一個。
劉夢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帶著徹骨的怨毒:“凶手……就在你身邊……”
我渾身發冷,突然感覺大腿一緊,低頭看去,才發現是被劉夢用力抱住了,她仰頭看著我,空洞的瞳孔中滿是腥黃色膿水,只是喃喃重複著這幾個字:“他是凶手……他是凶手……他是凶手……”
我被這一幕嚇得心臟驟停,那張死狀淒慘的面孔近在咫尺,緊緊貼著我的褲子,甚至還能感受到一股粘膩的觸感,寒意像是毛毛蟲一樣順著腳底一點一點向上爬。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坐在宿舍的床上,大口大口喘著氣,額上的冷汗早已打濕被褥,顯然嚇得不輕。
再看外面的天色,早就黑透了,也不曉得這一覺究竟睡了多久,室友們早早就回來了,都在床上睡的正香,滿屋子成年男性打鼾的聲音,還有夾雜著的汗臭味,竟然讓我有幾分安心。
我簡單平複一下心情後,打算出去吹吹冷風,等身上的溫度降下來後再回床睡覺,誰料才剛一下床,就險些被濕滑的地面滑到,好不容易才站穩。
我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想要看看究竟是哪個混蛋在地上扔香蕉皮,待看清楚之後,卻險些叫出聲!
那竟然是一根水草!
上面還帶著腥味,和我夢中在劉夢身上聞到的味道一模一樣!
突如其來的發現,讓我冷汗不要錢的往外流,本以為只是一個奇怪的夢,不管再怎麽惡心,只要醒過來就沒事了,但看著這根水草……顯然,剛才那一切根本就不是夢!而是劉夢的鬼魂在給我啟示!
我實在想不通,我和劉夢非親非故,在天台事件之前,甚至都沒見過一面,除了都是新生以外,沒有任何交集點,她怎麽會在死了之後給我警示?
給警示也就算了,卻還隻留下一句模棱兩可的“凶手是他”,這不是廢話麽!我當然知道凶手是他!但問題的關鍵在於,這個他究竟指的是誰!
距離天亮應該還有一段時間,我卻徹底沒了睡意,滿腦子都是亂麻,想了想,乾脆穿好衣服,打算出去看看月亮,也順便吹吹風。
剛打開宿舍門我就有點鬱悶,外面竟然起霧了,雖然並不大,但搭配朦朧夜色,可視范圍確實要短上不少。
有點後悔剛才的決定,但衣服都穿好了,再繼續回床睡覺也怪麻煩的,乾脆就這麽順著小道一直往前走。
在散步的時候,我又發了條短信給李毛毛,他是我唯一能聯系上的警察,也經歷過龍場鎮事件,對這方面還是很相信的。
我沒把之前發生的事詳細告訴他,隻說是遇到了不好的事,希望他能把那個我查點東西,看看警局的文檔裡有沒有記載最近一二十年內曾就讀過天海大學或青葉女子學院的年輕女生失蹤過。
雖然被惡靈找上門威脅了一番,但經歷最初的恐懼後,這件事反倒激起了我的鬥志!
好,你不是威脅我麽?那就說明我查的方向是正確的!
我這人就是吃軟不吃硬,你如果好好跟我解釋事情的原委,說不定我就真的不管了,但你非要撕破臉,那也別怪我跟你死磕到底了!
我知道自己在惡靈面前脆弱的像頁紙,輕輕一折就會破碎,可那又如何?
大不了就是一死,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誰慫誰孫子!你看我乾不乾你就完事了!
等我編輯好消息,點擊發送之後,抬頭一看,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女生宿舍這邊。
我有些尷尬的撓撓頭,正打算轉身離開,卻聽到不遠處的樹林裡似乎傳來一陣哭聲。
出於好奇,我順著聲音跟了過去,看到小樹林裡有一男一女正在燒紙錢,其中那個女人跪在地上一邊哭一邊撒黃紙,出水量大到讓我擔心她會不會下一秒就哭昏過去。
那個男人同樣悲痛,只是沒像女人一樣表現出來,反倒強忍著淚水安慰她,場面十分感人。
見到我的影子,那個中年男人一愣,隨後趕緊道歉,連連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們馬上就走,馬上就走。”
他該不會是把我當成保安了吧?
我安慰道:“這位叔叔不要緊張,我是這裡的學生,半夜睡不著,跑出來遛彎的,不會趕你們走,你們想燒就燒吧,注意別點著林子就行。”
聽到我的話,那中年男人松了一口氣,有些感激地說:“謝謝你啊小同學,我們會注意的。”
看到他懷裡那個險些哭暈過去的女人,我還是沒忍住心裡的好奇心,疑惑道:“冒昧的打擾一下,我能問問,你們凌晨時分躲在這裡燒紙,是為了祭拜什麽人麽?”
這個問題像是觸犯了什麽禁忌一樣,男人一時沒有說話,正當我心中惴惴不安,尋思自己是不是說錯什麽話的時候,他才苦笑道:“也沒什麽好隱瞞的,我和我老婆之所以會在這裡燒紙……其實是為了祭拜我那個失蹤了四年的女兒……”
四年?四年前青葉女子學院還沒倒閉,難不成他女兒就是學院曾經的學生?
我心中一喜,正準備追問,中年男人便面露哀傷之色,搶在我面前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