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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湧明動》第30章:1飛衝天
  屏幕上顯示距離目標非常近了,在穿過街道後,橡皮艇進入了一條在尤左樞記憶中存在過的小巷。他記得,不久前自己還在這裡,在這周圍盡是各種幾何體拚接而成的怪異瓦房,而陶知醒就是在這裡穿透了自己的黑暗之軀……。

  尤左樞望向遠處的高地還在,心想在另一頭或許能找到女孩。

  又過了兩分鍾,目標點重合了。橡皮艇停在一處老舊的門牆頭外,水面幾乎齊平了院牆,坐在船上就能看到院裡面的被水淹沒的一樓。

  “有人嗎?貨到了!”

  尤左樞大喊了幾遍,就連兔喬伊也操著獨特的啞嗓子一起叫著,但是沒有人回應。

  “又來這一套,煩不煩啊!”兔喬伊抱怨道。

  尤左樞又看了眼女孩手背上的時間,03:17。

  “是不是裡面沒有人啊?”兔喬伊問。

  “有沒有人不重要,我們需要的是密碼。你想想,我們一直都在做快遞的工作,其實就算是收貨點沒有人,也可以把貨物留下,只要能保證貨物的安全就行。”

  “看樣子這鬼地方是不可能有人了,會不會有什麽自提櫃一類的東西?”

  兔喬伊的自言自語提醒了尤左樞,他連稍微的猶豫都沒有,一頭扎進了水裡。

  淹沒街道的雨水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冰冷,也沒有現實中暴雨傾盆後的渾濁,潛入水中的尤左樞能夠睜開眼睛,也能夠看到一絲光亮。他波動四肢,靠近扎根在水中的院牆,並在明顯突出的位置,扒開了覆蓋青藤,找到了隱藏在裡面的貨櫃。他摸著門牌上凸顯的數字,用觸感確定水中的波折有沒有欺騙自己的眼睛……。

  尤左樞一口氣破出水面,趴著船身衝上面的兔喬伊喊出了密碼。

  “00237!”

  兔喬伊立刻跳到了烏廷玉的身後,按下了密碼。

  哢嚓一聲,最後的一根容器從背箱上彈出。與此同時,浮在水面上的尤左樞伸手抓住了容器上的提手,將其從背箱上抽離出來,緊接著向後一甩,拋進了院牆內,隨後撲通一聲落入了水中。

  “你怎麽找到的密碼?”兔喬伊激動的問。

  “自提櫃。”尤左樞說著爬上橡皮艇。

  “parfait!我的提點很關鍵哦。”

  “一般般吧。”

  “你難道就不會垮我一句嗎?高冷的人會很孤獨的呦!”

  兔喬伊惡心的腔調又開始了,但尤左樞可沒功夫跟它貧嘴。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不言而喻,他一刻不敢耽擱,甚至來不及過問女孩的體溫是否恢復了正常,立刻擺動船槳,向著對面的高地奮力劃去。

  凍結是迅速的,先是收貨點的幾何體的房子,然後又蔓延到了院牆外。緊接著,徹骨的冰晶就像是千萬條匯聚在一起的白蛇,順著船槳留下的波紋,追擊著尤左樞身下的孤舟。

  這一刻,尤左樞真的是把吃奶的勁都用上了,可越是用力越是難掌握平衡。他很後悔自己當初沒有參加校內的龍舟隊,進而缺少了一項保命的技能。眼見距離無水的高地還有一百多米,按照目前的速度,到不了地方就會被寒氣追上,最終落得連船帶人一起被凍成冰塊的下場。

  “別劃了!去抱住她,抓緊船!”

  這時,站在船尾的兔喬伊突然大叫起來。

  “什麽?”尤左樞一回頭,看見兔喬伊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一根筷子粗細的鋼針,正對著皮劃艇的屁股。“你別亂搞!那都是騙傻子的!”由於雙手仍在拚命的劃船,

尤左樞只能用吼叫來阻止對方。  “吾乃昆侖山,望星台,多福仙人是也!今顯露神通,帶汝飛升!”兔喬伊一本正經的念叨完,雙手將鋼針舉過頭頂,接著又轉身衝著尤左樞呲牙一笑,“小哥抓緊,咱們起飛嘍。”

  “草你個傻逼!”

  盡管尤左樞認為放氣的船只會沉沒,可眼見兔喬伊毫不猶豫的將鋼針戳向了靠充氣才能浮起的船身,他還是下意識的立刻松開了船槳,一手抓住船上的繃帶,一手將烏廷玉攬入了懷中。

  砰!

  難以置信的事情再次發生了,原本浮在水面上的皮劃艇真的起飛了,就像是放了氣的氣球一樣躥離了水面,衝著不遠處凸起的高地飛去。

  完了,徹底完蛋了!尤左樞就算是埋著頭也能夠感覺到自己在呼嘯的風聲中升到了至高點,而接下來要他體驗的,毫無疑問就是飛速的俯衝了。他真想扒了兔子的皮,然後放在火上燒烤,可他不確定自己在墜落後還能不能夠做得到。他單臂緊緊的摟住烏廷玉,能明顯的接收到女孩的心跳和逐漸回暖的體溫,他沒有思索也沒有猶豫,開始與女孩互換位置,打算用自己的後背來抵禦即將到來的衝擊。

  皮劃艇落地了,這是多麽真實的撞擊,讓尤左樞難以相信這只是想象出來的夢境。第一時間,他就被彈出去了,劃出一道弧線後落在了草地上,然後又彈起再落下……,一直翻滾,一直翻滾,最終在草地的糾纏與摩擦中停了下來。

  這只是夢,我不會死的,不會死……。貨已經全部送到了,我遵守規則完成了任務,為什麽「夢主」還不放我離開?這個人是誰?參與者裡誰在現實中從事著快遞業,是吳華嗎?不,他看上去已經恢復了正常。……是那個高大的男人,劉誠!我記起來了,早晨就是他給我送的外賣,而且……他還是我的鄰居!我找到他了,殺了他我就可以離開,不,要先找到陶知醒後再對付他。

  尤左樞睜開了眼睛,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是酸痛,他撐著身子站起來,尋找著……。

  草地是乾的,不曾下雨,霧氣沉沉,視距不過五米,沙色的微光在灰蒙中流動,雖然看不見太陽,但也不是夜晚。這是越過高地後的另一個‘布景’,死寂、壓抑,單調無趣。

  周圍不見烏廷玉與兔喬伊的身影,尤左樞呼叫了兩聲,然後開始嘗試弄開胸前固定背箱的金屬扣,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背箱又開始散發出陣陣的寒氣。

  濃霧裡突然響起了烏廷玉的聲音,在隔空對話後,相互確定了彼此的位置,很快,隊伍又再次聚齊了。

  “受傷了沒有?”尤左樞抓住烏廷玉,上上下下,前後左右的看了個遍。

  “為什麽突然那麽貼心?”烏廷玉臉上恢復了些許的紅潤,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配合上發嗲的表情,煞是可愛。

  “還有我呢?我也摔疼了。”趴在女孩胸口上的兔喬伊吃醋道。

  “你純屬自作自受!”尤左樞抓住兔喬伊的耳朵,將其揪離女孩的懷中,惡狠狠的說,“什麽昆侖山,什麽仙法,我真想在你害死我們之前先把你燉了!”

  “……不要在意那些,我們不是活得好好的嘛,而且……醃兔肉更好吃。”兔喬伊抱著手,逃避似的眼睛瞥向了一邊。

  “它說的沒錯,我們‘醃’了它吧。”烏廷玉俏皮的接了一句。

  “討厭,你們小兩口一起欺負我這個救命恩人!”兔喬伊委屈的叫了起來。

  “我們不是。”

  “我們不是。”

  尤左樞同烏廷玉異口同聲的說道,但明顯一個嬌羞,一個不耐煩。

  片刻的沉靜後,烏廷玉像是為了遮掩尷尬般突然將兔喬伊從尤左樞手裡解救出來,再次抱在了懷中,低頭輕語道,“我又感覺冷了。”

  早有察覺的尤左樞慌忙轉過烏廷玉的身體,不出意料,背箱上的顯示屏裡再次出現了新的地點。他臉色驟變,立刻查看女孩的右手背,接著又看了眼自己左手背,兩者相同,上面皆沒有出現倒流的時間,“你看看我的!”他又將後背展示給女孩。

  “怎麽會這樣!”

  果然,女孩驚恐的聲音已經證明了問題的存在。

  尤左樞立刻讓兔喬伊比較自己和烏廷玉身上的新地點的位置,得出的結果是,完全重疊。

  這次要送的是什麽?背箱裡只有兩根容器。為什麽已經都拿出去了還會冷,時間呢?難道是無限制?目的地一樣……他們也是嗎?

  尤左樞想不明白,下意識的看向了兔喬伊。

  “我可什麽都不知道啊!”兔喬伊急忙澄清道。

  “我們完成了任務,應該被解放,為什麽會是這種結果?你所說的「夢主」會不會隨意的修改規則?”尤左樞低沉著臉問道。

  “「規則」是潛意識的行為,一般情況就連「夢主」本身都不能完全洞悉,所以作為「侵入者」的我們,也只能追尋著蛛絲馬跡一點點發掘真相。”

  兔喬伊回答的並不能讓尤左樞滿意,“如果「夢主」執意要殺死我們呢?”

  “這,這不可能吧。”兔喬伊的聲音裡鮮有的透出了不安,而且眼神躲閃。

  “為什麽不可能,比如說這裡出現了現實中讓他討厭的人,而我們只是成為了連帶的陪葬品。所以,逃離這裡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殺了「夢主」。”尤左樞似乎已經下定決心要反擊,他再也無法忍受這種逆來順受、被人擺布的感覺。而且照目前背箱散發寒氣的速度來看,如果繼續被動等待,恐怕在「夢主」主動醒來之前,自己就會被凍死。

  “你們在說些什麽?不要去犯罪啊!”烏廷玉擔憂的拽了拽尤左樞的衣角。

  “我們只是在推理講故事而已,狼人殺,找凶手。”尤左樞看得出,此刻同樣作為「侵入者」的烏廷玉依舊未能察覺到這個世界的異常,還是單單作為普通的「入夢者」理所當然的接受了這裡所有的設定。 而作為知情者的自己能做的也只有撒謊安慰。還好,女孩自身很堅強,而且非常信任自己,就像堅信這裡是真實的世界一樣。

  “我已經說過,沒辦法確定「夢主」是誰,他可能在你們這些人之中,也可能自始至終都沒有現身,除非你在現實中認識「夢主」並且能從這個世界找到與其關聯的線索。……你?”兔喬伊突然頓住了。

  “沒錯,我可以確定那個人是誰。”

  “……如果錯了話……。”

  “我可以承受。”尤左樞態度堅定,“走吧。”

  尤左樞讓烏廷玉在前,自己則跟在後面默默的看著地圖,一前一後在濃霧中穿行,期間閑聊了幾句,但也由於越發加劇的寒冷而終止了。大約過了七八分鍾左右的時間,周圍濃霧漸漸稀薄,隨後出現了一條悠長的上坡路,尤左樞隨即超過了女孩,走在了前面。

  順著石砌的小路繼續上行,又過了約十分鍾的時間,上方開始出現了乾淨潔白的大理石的台階。踏上石階,一層一層越來越高,身後只剩下了濃霧與兩側若隱若現的喬木。當尤左樞邁過最後一個台階,站在蔥綠色經由人工修葺的草坪上時,一所孤零零卻氣派非凡的現代化別墅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尤左樞一言不發的穿過松軟的草坪,踏上門廊,他沒有刻意的尋找門鈴也沒有禮貌的敲門,而是直接抓住紅木大門的把手便向外拉扯,當厚重的紅木門閃開縫隙,屋內淡黃色的柔光隨之射出。

  他在裡面,她也在,我堅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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