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樂大學位於平樂市日湖區,緊挨著遊覽勝地日湖,對外界而言,得天獨厚的校園風景所帶給這所大學的名聲甚至蓋過了其在政府大力扶持下儲備豐厚的師資力量。
今天是星期六也是六一兒童節,街道上可算是車水馬龍,特別是前往日湖風景區的公交車上,簡直是人貼人,胯頂胯。
當公交車磨磨嘰嘰到達日湖「真武閣」站時,還差一站路才下車的尤左樞在完全被動的情況下,幾乎是被夾著移動到了後車門。
好不容易雙腳落地,尤左樞慌忙擠出了人群,在一處樹蔭下摘掉了口罩,做出了時隔近一小時才敢張嘴的深呼吸,搞得自己仿佛像是又活過來了似的。
現在還不到十二點,雖然日曬當頭,但日湖附近林蔭成片,湖水清涼,加上遠處青山環抱,自然也不覺得過分炎熱。
尤左樞站在垃圾桶邊吸了根煙,而後解鎖了一輛共享單車,沿著湖路向東北方向的平樂大學騎去。
此時還並非旅遊旺季,來日湖遊玩的大多還是本市的居民,其中更是帶孩子的居多,而日湖區為了響應節假日,也在沿湖路邊開放了許多往日裡沒有的攤位。
放眼望去,色彩繽紛,大小形態各異的氣球與鮮豔的旗幟比比皆是,不僅做到了宣傳,也為道路兩旁單調的綠蔭增添了不少青春活力。而兩側的攤位,大到一輛披薩車或冰淇淋車,小到一張席子、一個挎包,一時間各路商家雲集,全將目標瞄準了過節的小孩。
其中能把熱鬧烘托到頂點的更不乏舉著手機沿途直播的網紅和一些被攤位雇傭、裝扮的古裝古色,既社會實踐又可以賺取零用錢的俊男靚女大學生。
回想當初上學的時光,尤左樞也曾在這樣的節假日裡被陶知醒強行拉來擺過攤,並且還因此找了個女朋友。可惜談了大約半年的時間就分手了,至於原因,他已經想不起來了。總之就是每次分手,他都不認為是自己的責任。
由於沿湖路上行人較多,尤左樞也不敢騎的太快,原本七八分鍾的路程將近超了一半時間才到。
平樂大學氣魄非凡的大門外,來來往往的學生絡繹不絕,尤左樞將單車停放在規定的位置後,在人群中一眼就瞅見了熟悉的身影。他緊跑了幾步,故意從後面突然將女孩抱了起來並轉了一圈。
“我穿著裙子呢!走光啦!”女孩象征性的掙扎了一下,在被尤左樞放下後,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衣裙和粗長的辮子,一邊嘟著嘴氣呼呼的說,“你怎麽不接電話也不回信息?”
“我回了,你佔線。“尤左樞說著掏出手機,查看著未知信息,“公交車上擠死了,別說拿手機了,呼吸都困難。你怎麽又不讓我來了?耍我呢!”
“我今天有約會。”
“推了,我請你吃飯。”
“你找到工作了?”
“外財。”
“不會是什麽犯法的事吧?”
“少貧嘴。”
這時兩個衣著靚麗的女學生從旁邊經過,“右榆!”
“啊!”
“去哪啊?男朋友?”
“是哥哥,親哥哥!”
妹妹尤右榆一把攬過尤左樞的胳膊,將臉與臉貼在一起,來回指了指,“看,像吧。”
“嗯......像……。”
兩名女學生似乎突然忘記了自己要去幹嘛,開始圍著兄妹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八卦起來,眼睛裡還不時的對尤左樞閃出曖昧與好奇。這種骨子裡的暗示甚至讓尤左樞做好了飯桌上再多兩人的準備。
只可惜,熱情的女孩最終還是被妹妹給支走了。 “失望不?”尤右榆不懷好意的問道。
“化了妝也頂多七分。”尤左樞撇了撇嘴。
“當然跟知醒姐沒法比了。”
“別亂扯。”尤左樞做出生氣的樣子,“走吧,找個安靜的地兒,我還有事要問你呢。”
“我下午有課,「博文」的教授,隻來一天。”
“你剛才說的是約會。”
“拜拜。“妹妹尤右榆擺擺手就要走。
“哎,哎!不吃飯了,上那邊說會話總行吧。”尤左樞了解妹妹的脾性,只能自己妥協。
兄妹二人離開了繁饒的人群,找了處相對僻靜的地方,在一張樹蔭裡的長椅上坐下。
“這可是景區!“妹妹尤右榆伸手將尤左樞剛放進嘴裡的煙揪了出來。
尤左樞也是聽話,將煙盒放回了褲兜裡,接著又打了個哈欠。
“昨天晚上吵的你沒睡好吧。”
“什麽吵著我了?“尤左樞不明白妹妹什麽意思。
“昨天晚上不是有人報警擾民嗎?聽說就在爺爺那層,是兩口子吵架,搞的一棟樓的人都出來了。”
“我怎麽不知道?“尤左樞心想自己醒來時已經是早晨了,如果晚上真的發生這麽大的動靜,自己怎麽可能會不知道。而能夠解釋這個原因的,一是自己不在家,二就是自己被強製囚禁在夢中。
“你肯定是睡的像頭死豬。”妹妹調侃道。
“你知道我一直睡覺都很輕的。”尤左樞不認為這是原因,“話說回來,你怎麽知道我那裡有事的,你沒住學校?”
“怎麽可能!我可是乖乖女,是朋友告訴我的。”尤右榆辯解道。
尤左樞將信將疑,不過這個並不是他今天關心的重點,“可能是因為我昨天做了一個極不正常的夢吧。”
“噩夢?你也有害怕的事?”
“我沒心情給你開玩笑。“尤左樞一臉嚴肅道。
“哦。”
“我到現在都不確定那到底是不是夢,它太真實。”
“我聽著呢。“尤右榆收起了玩笑,一本正經的側臉瞅著自己神色反常的哥哥。
尤左樞將昨夜的夢境大致的講了一遍,然後又說出了今早自己在網上查出的與吳華相關的信息。“......就是這樣,你說這是夢還是現實?”
“當然是夢”尤右榆直接給予了肯定的答覆。“夢的起因就是你與吳華之間在昨日產生的矛盾。我簡單點給你講,夢是現實經歷與感受到入睡後臆想的延伸,現實引發的想象構成了夢境。就像是對著蘋果上的壞點仿佛就能看到裡面蠕動的蟲子一樣,在你的想象中,它可以是死的也可以是活的,但也許它壓根兒就不存。比如說,吳華不開車,你潛意識會認為他出過事故,現實中他性格善變,你就把他想象成了披著狼皮的人。他之所以會喝了紅水之後變狼,進而強暴了兔女人,也是因為那杯枸杞水的特性讓你產生了共鳴。你......,不會也腎虛吧?”
“廢什麽話。“尤左樞生氣的揪了一下妹妹的辮子。
“哎呦,我是關心你!”尤右榆委屈道。
“沒讓你關心我的腎。那兔子呢?還有死於車禍的女孩和吳華的女兒雯雯,對,還有那些日期。這些我根本就不知道。”
“怎麽會呢,你不是說乾活的時候,那位什麽師傅說了讓吳華給他的女兒找個媽媽嗎。這叫聯想延伸,是你的潛意識在搞怪。至於日期,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有看到過什麽,或者之前就看過關於那篇車禍的報道。所以當你與吳華出現衝突時,又激活了那段對你來說不怎麽重要的記憶。”
“……。”尤左樞聽著妹妹的解釋的倒是挺合理。
“這個世界可不存在什麽先知,夢就和現實中預判某件即將發生的事一樣,只不過你的大腦將它具像化了。你會質疑也很正常,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某些信息可能在很久以前就看過,只是這段記憶當時並不重要,所以被無意識的隱藏了起來,現在觸動了‘板機’,所以它又被激活了。就像天上會掉蔬果這點,你以前的時候偷拿爸爸的車鑰匙,結果帶著我衝進了路邊的水果攤位,到現在我的屁股上還留著被榴蓮扎破的疤痕呢。”
“歪理邪說,我怎麽不記得了。”
“你敢記得!那輛摩托車可是爸爸的最愛,你不裝失憶怎麽蒙混過關。”尤右榆不容置疑的說。
尤左樞沉默了。當時在車禍後,他確實演了場失憶戲。當時他還覺得挺成功的,但是隨著年齡越來越大,就越來越認為自己當初的做法非常幼稚。今天要不是妹妹今天主動說出來,他一輩子都不會揭穿自己的這個謊言。
這時,妹妹尤右榆突然將剛才奪走的煙又塞進了尤左樞嘴裡,然後又從尤左樞褲兜裡取出打火機,主動的給他點燃。
“是工作的事讓你最近感到壓力了嗎?”
“不知道,可能有那麽一點。”
“感情呢?知醒姐和司徒長好像分手了。”
“這跟我沒什麽關系,現在我隻想搞清楚夢的問題。”尤左樞此刻不是很想提及陶知醒。
“其實分清現實和夢境很簡單的,你不是說你被兔人咬傷了嗎?”尤右榆托起尤左樞的手臂,“如果是真的,那應該有......牙印......。”
兄妹二人同是愣住了,因為在尤左樞的左手臂上確確實實有塊淡淡的齒痕。
“你有養寵物?”尤右榆疑問道。
“怎麽可能。”尤左樞否定道。
“不像是蚊子,像兩顆門牙......。”
尤右榆用手指塗抹了一下,接著便張開嘴巴湊近留有牙印的位置,比劃大小似的咬了下去,然而剛等她的牙齒觸碰到皮膚,就被尤左樞揪著辮子拽開了。
“去哪鬼混了?老實招來!”尤右榆一副凶巴巴的樣子質問道。
“有病吧,哪也沒去!”尤左樞此刻心情壞極了,沒好氣道。
這時,突然從兩人身後傳來了預告性的輕咳聲,兄妹倆同時回頭,只見一位手捧一大束鮮花的男生正站在兩人的身後。
“找你的嗎?”尤左樞冷冷的說。
“你怎麽找到這來了。”尤右榆認識這位戴著眼鏡,臉上掛著緊張與不安的男生。
“哦,我看到你......。”男學生瞅了一眼尤左樞,雙手送上鮮花,“這個,送你的。”
“不要!”尤右榆哼了一聲,拽起尤左樞並挽住了其胳膊, “我都說了,咱倆不合適。”
“不、不是,我是擔心你,你剛才還咬他。”眼鏡男瞅了一眼尤左樞,又立刻挪開了視線。
“剛才什麽剛才,我還這樣呢!”
尤右榆說著又在尤左樞臉上親了一口,後者連忙膩歪的擦了擦。
“你,我,我是問你去不去聽龔老師的課,快開始了。”眼鏡男臉憋的通紅,結結巴巴的樣子既好笑又可憐。
“忙你的去吧,那麽大一束花,挺有誠意的,別搞砸了。”尤左樞掰開妹妹的手腕,從長椅上起身。
“你不是說要請我吃飯嗎?不許耍賴!”尤右榆不依不饒的說。
對於身邊這個反覆無常又難纏的妹妹,尤左樞剛準備要說教幾句,哪想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是一條彈出的語音請求,名字是[灰色的雲]。他點下接通,另一頭傳來了熟悉的女孩聲。
“我在[獅王街]等你,別想耍賴!”
“誰啊?說話這麽衝,你欠人錢嗎?”尤右榆問道。
“不是,好心管閑事被賴上了,我走了。”
“別啊,下課一起吃飯。”
“讓他陪你吧。”
“你怎麽對我還記仇啊!”
“沒這閑功夫。拜拜了,小魷魚。對了,有空把剛才那兩個女孩的微信推給我。”
尤左樞衝著手捧鮮花、呆愣的男生做了個再見的動作,然後獨自離開了樹林。他在校門口搭乘了公交車,約四十分鍾後到達了平樂市商場林立的獅王街。按照事先發來的定位,他在一家冷飲店裡見到了女學生烏廷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