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警官,你是不是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了?現在就是要去抓他?”
許雯眼睛發亮,雙手握拳舉在面前,期待著易鋒華的回答。
“沒有,怎麽可能這麽快,現在還在調查階段。”
易鋒華一邊開車,一邊無奈的回答她。
現在根據任務的分配,他首先需要再去嘗試從之前的受害者家屬那裡獲取情報。
“這樣啊……說起來那個塔羅牌有什麽意義嗎?是不是凶手留下的線索,或者是給警察的挑戰書?”
“當然——”
易鋒華停頓了一下。
“當然不是,誰有心情和凶手玩那種遊戲,比起從根本就不確定的信息中找,利用現代科學,排查監控錄像,調查死者和失蹤地點明顯有效率得多。”
易鋒華說著說著,突然感到一絲心虛,因為已經過了很久了,依然沒有找到凶手“戀人”。
這個犯人反偵察意識極佳,至少到現在也沒找到指向犯人的線索,更別說什麽監控錄像和DNA遺留了。
易鋒華思考過後,說道:
“不過,推理也是必要的偵查手段,請你說一下你知道的情況。”
許雯仿佛聽到了破案的希望,開口道:
“詳細的我都在筆錄裡寫過了,大概就是昨晚上,蘇貞她突然給我發來消息……”
昨夜的許雯正在加班工作,手機開啟靜音後丟在了一邊,十二點左右,她準備洗漱睡覺時,終於發現了手機上有好幾個電話未接記錄,全是胡蘇貞打來的。
手機qq的訊息上,胡蘇貞也發來了好幾條斷斷續續的信息。
信息上,是連續發來的好幾個‘戳一戳’,以及幾句話。
“在嗎?姐?”
“我發現了一個人渣的秘密!“
“我把證據藏起來了,需要你的幫助!”
看到這些發言後,許雯也意識到事情非常急切,於是連忙往回打電話,並沒有人接。
許雯因此非常擔心,一夜都沒睡好,第二天凌晨五點就起床,急急忙忙的到了淮山大學,確認胡蘇貞一夜未歸,又聽說發現了“女祭司”牌後,立刻選擇了報案。
“就是這樣……”
許雯說完了自己所了解的情況。
“胡蘇貞有男友嗎?”
“我不知道欸,平常我們也不是經常聯系,她也不喜歡發朋友圈什麽的,所以我也不清楚她有沒有,或許去問她的同學會好一些。”
許雯回答道。
這樣的敘述,讓易鋒華隱隱約約感到了違和。
“易警官,蘇貞她不會有事吧……?”
“我不知道,但是按照以往的情況來看,發現屍體時,屍體距離死亡時間都不算太久,而一般都要十天左右才會發現屍體……”
“也就是說,我們只要在最近幾天找到凶手,胡蘇貞或許會受傷,但還不至於死亡。”
易鋒華思考過後安慰道。
“那就好……以您的能力,應該很快就能破案了。”
許雯像放下了心似的點點頭。
“你知道…她可能會把她說的證據藏在哪嗎?”
“呃,不知道……”
許雯一臉尷尬的回答道。
“好,大概也就這些了,我也沒什麽想問的了……”
易鋒華停下了車。
“你可以下車了。”
許雯先是怔了怔,隨後擺出一臉委屈的表情。
“警,警官,讓,讓讓我一起吧,我也想幫忙找到蘇貞,我應該能提供一些,呃,建議的,那個,不至於我把我知道的都說出來了你就要趕我走吧。”
易鋒華歎了口氣道:
“我是說,讓你下車,到第一個要詢問的人在的地方了。”
這是一家琴行,是第一位受害者鍾璐馨以及她的男友工作的地方。
琴行的落地窗上貼著許多童話人物的貼紙,透過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兩架斜側著擺放,形成三角狀的鋼琴,白色的鋼琴上擺著琴譜,譜架上,頂蓋下,放置著一個系著蝴蝶結的小熊玩偶。
擦得嶄新的琴鍵和擊弦機的間隙間薄薄的一層灰,表示這架鋼琴實際上已很久無人使用了。
靠著這架白色鋼琴的椅子上,坐在一位文質彬彬的年輕男性,他的手指正在旁邊的黑色鋼琴上舞蹈,彈奏出略為低沉,讓人感到寧靜的音節。
譜架上的琴譜上,寫著這首曲子的名字——“rain”
他看到面前走來了兩個人,音節回旋幾下後平穩結束了。
“請問,您是周雨先生嗎?”
易鋒華出示了自己的證件。
他站起身,點了點頭。
“是又要問璐馨的事嗎?”
“對,‘戀人’又開始作案了。”
周雨用手輕輕撫摸了一下白色鋼琴的琴鍵,回答道:
“好,有什麽問題就問吧,我都會說的。”
易鋒華沒有猶豫,直接向他詢問了鍾璐馨失蹤當天的事。
“已經過去很久了,但我想起來就像昨天……”
“那本來是一個普通的周六,有幾個朋友約我們出去玩,晚上的時候,我們要分開去兩個學生的家裡當家教,上鋼琴課。”
“我們那天玩了一天之後,一起吃過了飯,然後,分開搭乘了兩輛出租車去各自要教的學生家……可是,她沒去……”
“……我大概上了半個小時的課,那個學生的家長打了電話過來,問我璐馨怎麽沒過去,我一開始以為是堵車之類的情況,然後,直到那天教學時間結束,她都沒有去,最後她也沒有回家,我這才意識到問題不對勁。”
“璐馨是第一個受害者,當時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擔憂的感覺越來越強,簡直讓我沒辦法正常工作,然後,過了十二天,終於發現了她的屍體……”
鍾璐馨的屍體在沒有監控的荒地被發現,雙眼被挖出,指甲全部被拔掉,舌頭被剪斷,除此之外,全身有多處打擊傷,刺傷,還有骨折等等,簡而言之,受到了大量的物理傷害。
這樣悲慘的屍體,周雨作為家屬看到過後,情緒立刻崩潰,不停的大哭,直到現在,提起這件事,也讓他的眼中籠上了一層薄霧。
“好,我知道了。”
易鋒華見他情緒有些控制不住,主動結束了這個話題。
“請問,鍾璐馨平時有什麽仇人嗎?或者是,她比較討厭的人?”
“沒有,璐馨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很少生氣,一般也不會跟別人計較什麽,我沒聽她說過她有什麽仇敵。”
易鋒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清楚了。
周雨旋即發問:
“警察同志,已經過去幾個月了,有嫌疑人的消息嗎?”
“暫時沒有……但是離偵破不遠了。”
聽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周雨歎了口氣,繼續說道:
“警察同志,求求你們,一定要抓到凶手啊。”
在他說話的同時,他看向了琴行外。
幾個小孩子往琴行裡望了望,見沒人彈琴,毫不猶豫地離開了。
“璐馨她,以前彈鋼琴的時候,總有好幾個小孩子過來看她彈……現在,已經好久沒有小孩子進來過了。”
周雨的視線中,仿佛還能看見放著小熊玩偶的白色鋼琴前,閉著眼自在的彈著《水邊的阿狄麗娜》,身邊圍著好幾個小朋友的女子。
“好,我們一定會還你們一個公道。”
易鋒華鞠了個躬,許雯見狀也鞠了個躬,然後二人一起走出了琴行。
“怎麽樣?你有什麽想法?”
一踏出去,許雯便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
“暫時沒有……”
易鋒華回答。
許雯低下頭,輕聲說了一句‘這樣啊’,接著咬起大拇指的指甲,開始思考。
他們又上了車,這時,許雯又開始說話了。
“嗯……我覺得是不是應該去找一下接鍾璐馨回家的那個出租車司機?畢竟他才是最後目擊者,或許他有看見什麽。”
“這個當然問過,行車記錄儀的錄像也看了,沒有什麽異常,鍾璐馨在目的地的小區外下了車。”
“鍾璐馨上車之後還跟司機閑聊過,最後她在離目的地還有一段距離時下了車,說剛吃完飯想散散步,她下車過後司機往前行駛離開,她進入監控的死角後便再沒出現過了。”
易鋒華回答了她的疑問。
“監控有沒有拍到什麽拖著袋子之類的人?畢竟那裡不是發現屍體的地方,想帶走鍾璐馨肯定還是會留下痕跡的吧。”
“沒有,他如果不是住在附近的話,也應該是利用了別的方法逃跑,雖說之後也有好幾輛車開過去,但是……”
“但是因為可以調查的監控之間相隔距離比較大,如果是有預謀的犯案的話,也是可以利用正常速度,減速停車搬運屍體,加速行駛預定距離,再減速到正常速度的過程避開時間上的疑點推理的。”
如果犯人是靠車輛運走的屍體,那麽這種做法確實是非常有可能的,畢竟能犯下殺人罪行的人,提前計算一下車輛速度,避免因在無監控區停留太久引起懷疑還是輕輕松松的。
許雯思考一下,道:
“也就是說,犯人很可能是住在那附近,或是避開監控行走到那附近,殺害或者打暈鍾璐馨後先把屍體藏在那,通過網約車或者別的什麽方式從那裡脫身,再按照預定的計劃控制車輛速度回到現場運走屍體,所以無法從監控中找到他吧?”
“對,這也是警察之間普遍的看法……”
車上陷入了沉默。
經過一段時間的行駛之後,車再次停了下來。
這是一條在工作時間比較安靜的街道,街道上掛著“秋實春花”幾個花體字招牌的花店的店長便是這次調查的目標。
街道上擺著一張小木桌,木桌周圍有幾個板凳,這周圍的個體戶店鋪的老板在空閑時便會坐到一起聊天吹牛,或者打打牌下下棋,打發時間。
現在,坐在木桌邊的只有一個人,這次詢問的目標,第二位受害者葉永楷的女友蘆嫻。
在周圍的店鋪正忙碌時,她就坐在木凳上,靜靜地望著前方的梧桐樹上掛著的鳥籠裡閉眼休憩的玄鳳鳥。
“你好,請問是蘆嫻女士嗎?”
易鋒華和許雯也坐到了木桌邊,接著,易鋒華出示了自己的證件。
“是我……又是來問葉永楷的事的吧?”
她瞟了一眼證件,沒有過多的停留,又把視線放回了那隻玄鳳鳥上。
“是的,請您說一下他失蹤當天的事。”
“那天,是我的生日,他請我去看電影,一路上一直扭扭捏捏的,和以往一樣,一點都不乾脆,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的樣子。”
“我就是,一邊看著電影,一邊等他說他想說的話,結果看到最後他都沒說什麽,送我上了回家的車之後就沒再見到他了。”
“後來,呵……再也沒看到他。”
易鋒華微微低了下頭。
根據調查,受害者葉永楷在失蹤前不久購買過一個幾千塊的鑽戒。
他在蘆嫻的花店旁經營一家小飯店,這已經有三四年了。
蘆嫻目前是二十九歲,即將步入中年,仍未結婚,而葉永楷則是二十六歲,也是成家立業的時候。
據他的好友所述,他準備與交往數月的蘆嫻求婚。
蘆嫻生日那天,葉永楷本準備拿出鑽戒求婚,然後,他的好友建議趁這個日子,把鑽戒藏在蛋糕中,給她一個意外,一個驚喜,他同意了。
在把蘆嫻送上車後,他與前去訂購蛋糕的朋友匯合。
他表示鑽戒忘記帶了,於是又與其好友分開回家,他的好友先行把蛋糕送去蘆嫻家中,他跑回家拿鑽戒。
可是,他沒來。
蛋糕送到之後,他再也沒出現過。
“你說,他怎麽就不先告訴我……”
蘆嫻無奈地笑著, 望著鳥籠。
那是葉永楷生前飼養的寵物,在葉永楷死後,蘆嫻把差點餓死的這隻玄鳳鳥接到了自己家中飼養。
她就學著以往看葉永楷飼養的方法養著它。
“怎麽會就死了呢!這個笨蛋!有事就不能直接說嗎!搞那些沒用的東西……”
她的眼中突然冒出了眼淚,激動的說起來。
她早已不把自己當成什麽小公主,在即將步入中年的現今,只求一個愛她的人共度余生。
可是,當她終於要實現這個夢想時,那個人卻突然走了。
隻留下一隻無人飼養的玄鳳鳥。
許雯走了過去,蹲下來,什麽都沒說,拍了拍她的背,用手帕幫她擦著眼淚。
“對不起,對不起警官,一時激動了。”
蘆嫻平複了一下心情。
“我知道的也只有這些,其他的應該也都在之前的問詢中說過了。”
易鋒華點了點頭,示意問話已經結束。
在等到蘆嫻的心情平複之後,許雯和易鋒華再次離開了。
“今天就到這裡吧。”
眼見日暮,易鋒華開始設法支開許雯。
“好……明天也要來找我噢!不不,明天我會去找你的,警官!”
“行。”
為了趕緊支開許雯,易鋒華只能答應下來。
於是,在接過許雯遞過來的聯系方式,又給了許雯自己的電話號碼之後,易鋒華終於讓許雯離開了車。
接著,易鋒華把車開回警局,下了車之後,他按照計劃,往人煙罕至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