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千一當然可以不告訴越沫清任何有用的信息,就像過去的一年他所一直做的那樣。獨自行動,暗中處理,對參與者隱瞞真相,把事件盡量維持在大眾理性能接受的邊緣。
不只過去的一年,在師傅離開人世後,他需要獨自面對一切,,特殊案件,協會,警局,幸存的路人。到目前為止,張千一可以說是完成的很好,倒不是他的騙術和隱瞞計巧有多麽高明,而是只要他能找出一個勉強合理的理由,背後協會龐大的後勤操作機關就會用一切辦法把“事實”變得看起來非常靠近那樣兒。
張千一偶爾也會對這種大規模的欺瞞掩蓋行為感到厭惡。但這並不會阻礙他的行動,因為沒有人能證明面對如今的世界,還有更好的方法。而且不被“情緒”左右是他這些年訓練的重要內容,小小的疑惑不足以讓他違反協會行事的方針。
原本他的人生計劃就是到處奔走處理事件,然後三十歲左右死在某次事件裡。直到越沫清的出現。
第一次認識越沫清,始於一次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事件。即使是對於當時的張千一,處理一具行屍也實在不值一提。但此類事件麻煩的地方就在於,它最簡單,沒有規律,如果被旁人看見,這種玩樣兒極具視覺衝擊力,最後幾乎都只能用“那是個幻覺”來解釋。如果當事人正好認真又務實,這種說法很難讓他們信服。比如當時的越沫清,她當然不可能相信這種說辭。
畢竟當張千一闖進門,手裡暗藏符咒打算救人的時候,看到了門內給他留下了至今難以忘卻的一幕。越沫清跪在行屍身上,雙腿膝蓋狠狠地壓在行屍不斷掙扎的雙腿上,行屍的兩條臂膀被向後撇成一個詭異的角度,而它的頭正在身體的不遠處無能狂怒。
此情此景是張千一見了,都要感歎一聲“好漢”的程度。不過最讓張千一感到欣喜的是,這位女法醫被她救下後,到底是因為驚懼和力竭昏迷了,讓張千一有操作空間動一些手腳。即使這樣,女法醫,也就是越沫清,醒來後堅絕否認自己產生了幻覺、做了夢、中了毒等各種解釋,並且堅定不移的纏上了做為警局特別顧問的張千一。
不過張千一實際上並沒有很擔心,人對自己判斷能力的信任遠沒有她想像中大。周圍人的否認,她自己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生活的環境,這一切最終會將她的思路絞正,回到正常的領域,只要時間足夠久,沒有人可以不懷疑自己。
然而,他和越沫清好像真的有某種緣分,之後好幾次他處理特異世界,當能好巧不巧的以某種方式把越沫清扯進來。再加上對方自停屍房事件後本就對他多有觀注。這就很頭疼了,張千一甚至試圖證明越博士工作壓力過大,精神出現了一些異常。
但越博士也是個聰明的人,在她發現每次事件她的調查都阻礙重重,並且上級對一些明顯的疑點不聞不問之後,很快在警局內恢復了她以往的言行,除了經常來折磨張千一和觀注他參與的案子外,簡直無懈可擊。
張千一對她豪無辦法,但卻一直試圖用各種辦法希望她回到正常的那一側。很顯然這些方法都失敗了。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張千一活到二十多歲,十幾年大部分人除了自己的師父外都不過是過客。但越沫清停的太久了,久到張千一甚至有點習慣了她的存在。張千一深知,他們倆的聯系每緊一分,越沫清距異常世界就近一寸。
甚至現在,即使張千一奮力抗拒,
但也不得不承認似乎已經是積重難返。這也是他這次改變形動方針的重要原因,他擔心,如果自己真的斬斷了兩人的聯系,越沫清也無法回到正常的世界中去,反而會獨自走向他所在的這一邊。 “真是孽緣。”想到這裡,張千一頗感無奈的搖了搖頭。收回飄遠的思緒,張千一開始思考這次的事件,腦海裡閃過他第一晚在道觀探察到的今況和今天收集的線索,“成仙,煉丹,元嬰,消失的器官和血液。”“還有,,失蹤的魂。。。”張千一覺得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是對的。
唯一的問題是如果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樣,為什麽兩天來會如此安靜,“不,”張千一在心中否定,“可能已經發生了些什麽,只是我沒注意到。”
“到了,”平靜的聲音暫時停止了張千一的思考。抬頭一看才發現道觀已經就在前面。一路上默默開著車的越沫清這時候歪過頭看他,眼睛裡有懷疑的光芒:“你一路上在想什麽,不會又在思考到了地方怎麽糊弄我吧?”張千一一本正經的回答說:“看你這話說的, 就好像我什麽時候糊弄過你一樣。”越沫清對此的回應只有一個毫不掩飾的白眼。
下了車,越沫清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面,張千一跟在她身後,看著她消瘦的背影。自來到這裡知道劉道士死於異常事件後,那種隱隱不安的預感就愈發的濃烈。要知道異常就像某種病毒,一個地方一但曾經發生過,就像傳染一般再次發生的概率會變得非常大。這裡的異常第一次出現,就是十四年前那場奪走張千一雙親的慘案。
過了十四年甚至快十五年的正常時光,此時異常又恰好降臨在劉道士這個與當年的世界有牽扯的人身上,張千一不相信這是意外。
實際上像他們這一類人,最不能忽視的,就是自己的預感,因為在當今這個世界,認為有什麽,什什就可能是真的。
兩人穿過殿前的樹林,剛看到正堂,竟然發現一男一女正站在大殿前,好像正在交談先什麽。越沫清正要上前尋問,張千伸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阻止了她邁出的步伐,並且把她拉到一棵大樹旁,隱蔽了起來。越沫清看向他,出聲欲問,張千一趕忙用手指比了個安靜的手勢。越沫清雖然面露不解,但也沒有掙扎,順從的側身躲於樹後。
二人屏氣凝神,集中注意力打算聽聽這兩個人在說些什麽。
只聽那一男一女中的男人說道:“這裡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你看,這裡這些封條,要不我們先回去吧?”“不行,還沒有向劉道長還願呢,我們再等等吧,看有沒有人來,我們好問問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