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近在眼前了,越沫清開著車,眼睛緊緊地盯著前方外面,街邊的路燈照進黑暗的地下車庫裡的些許亮光。
原本剛剛她覺得,自己這輩子的意志力,理智,體力,都被剛剛那個走不出去的地下迷宮,和像逗老鼠的貓一樣窮追不舍的怪物給消耗乾淨,一滴都沒有了。但現在,越沫清覺得這話說早了。
她還可以!她還能再擠點力量出來。起碼足夠她把車開出這個鬼地方。
那種猶如實體的黑暗散去後,整個地下停車場的長度對開著車的越沫清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不過幾秒,越沫清就已經到了出口前,只需一步,就終於可以逃離這個噩夢一樣的地方。但越沫清把車停了下來。
此時她已經很清楚,剛剛腦內響起的張千一的聲音,不是自己即將精神分裂的前兆。那兩句格言一樣奇怪的台詞,也不可能是幻想。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剛剛張千一真的在這裡,用某種方法和自己說了話,並且幫助自己逃出了困境。但是就在“要有光!”之後,越沫清就再沒有聽到張千一的聲音,因此她這時候很擔心張千一的狀況。
越沫清停下車,在腦內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她很想回去看看,但是更怕自己回去什麽事都做不了,反而又把自己陷入困境中。
奇怪的是,在越沫清瘋狂糾結的這段時間裡,怪物再沒有來追擊她,並且再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咯咯聲,慘叫,啼哭聲,通通沒有。
“或許怪物已經被消滅了。”越沫清在心裡給自己默默打氣。終於,還是毅然又掉轉車頭,再次面向這個地下停車庫。
然而車頭一轉過來,越沫清差點心臟驟停。那個怪物並沒有離開,也沒有消失,就定定的站在不遠處。只不過看起來和之前大不一樣。
臉部那種嬰兒的特征好像少了不少,原本包裹頭部的,那個水蛭口器狀的肉瘤,此時徹底消失不見。皮膚變得像死人的那種蒼白,上面還有腐爛的痕跡。
雖然樣貌依然看起來詭異可怖,但和剛剛的姿態比起來,好像除了身體還是細長,將近四米以外,和自己曾在停屍房打爛的那個會動的屍體也沒什麽區別。
越沫清正盯著它發愣,突然發現它的身影好像逐漸變得模糊,已經從剛剛的實體,變成了一個半透明的狀態。
越沫清心裡一動,急忙踩油門,向它衝過去,總算在怪物的身影徹底融入空氣前,看清楚了它的臉。
但只有那麽一瞬間,等她驅車來到這個怪物剛剛站立的地方時,怪物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
越沫清停下了車,從車上走下來,盯著眼前的一片空曠。腦中回想剛剛自己看到那張臉。
雖然從之前看到怪物完整的臉的一瞬間,越沫清就覺得有點熟悉,但是一來,她剛剛過於慌亂,更本沒時間細想自己感覺有點熟悉的原因。二來,之前怪物的臉的狀態實在太過於吊詭,僅有的一絲熟悉感在那張嬰兒臉和肉瘤的配合下,顯得極其微弱。
但就在它消失的前一刻,越沫清看清楚了,雖然略有變形,而且少了頭髮和胡子,但越沫清非常肯定,那張臉,是早已經死在了道觀的,劉道長的臉!
張千一原本是抱有死志的,他清楚,如果劉道長如他所想的一樣,是一個“開門者”,而且放出來的執念又是“成仙”這種幾乎無解的東西。那自己在這片土地上,幾乎沒有辦法消滅它。
因為道教,
和類似道教的民俗信仰基盤,在這裡的影響如此之深。如果它真的變成了意像為“仙”的惡靈。那就意味它在當地影響力最大的信仰基盤裡的位置非常高。常規的,扎根於本土信仰的法術,對它可能收效微弱,甚至毫無意義。 所以張千一選擇了自己這麽多年來訓練而得的第二種手段,也就是他這次出竅儀式所借用的基盤《上經》。因為該基盤的特殊性,打擊這種在本土信仰裡佔據高位的惡靈非常好用。但是危險性也很高。
不談借用法術儀式出竅,原本就可能對施法者的精神產生嚴重的影響,甚至徹底改變施法者的人格。就說用這種儀式出竅的生魂來直面“仙”這件事,本身就是非常危險的。
一方面,這裡並不是《上經》的影響范圍,效果會大打折扣,另一方面,此時正面臨危險的越沫清,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無神論者。甚至張千一幾乎可以肯定,就算自己把《上經》放到越沫清的眼前,她也大概率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這兩個方面綜合起來,讓張千一感覺前途渺茫,但卻又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他現在只能希望,自己在“念咒”時,不要搞的仙啥事兒沒有,越沫清反而受到重創。畢竟他現在是“聖靈”狀態,這種情況不是沒有發生的可能。
然而,就在張千一放任自己唯心的身體隨那股切深的厭惡而動,到了地下停車場,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赫然發現,雖然對方好像的確對本土法術有抗性, 但不是完全不在意。
而且光是張千一以這個火車火馬的經典形象一出現,還沒有任何動作時,對方的靈異場,就接受到了些許的壓製。
“原來如此”張千一明白了,為什麽在下午,自己和越沫清去吳秀家探察的時候,這個家夥會被自己大眾化的驅魔圓通阻攔,以至於不敢進來,需要把自己關在房內。張千一原本以為是因為它異變後已經理智逐漸崩壞,現在看來,是自己先入為主了。
不過就算這樣,它仍然是張千一開始獨自處理異常以來,遇到的最強大的惡靈,它“仙”的表像雖然脆弱,但依然發揮著作用。所以張千一費的這些個功夫是值得的。
只不過,知道自己判斷失誤的張千一,此時打算的,已經不是拚死救人,然後能跑多少跑多少了,他想趁著自己還勉強推持的住出竅,想辦法把“它”徹底擊破在這裡,一勞永逸。
要做到這點,張千一的時間實在是不多,就在這時,他看到了失神地跪倒在了惡靈面前的越沫清。張千一突然想到,越沫清身上應該有自己給她的,正常用來驅逐惡鬼的道教符咒。原本只是寄希望於這個東西能讓她多支撐一會兒,這下看來,這些符咒說不定還能發揮更重要的作用。
只要自己一會兒暫時破除這層“仙”的表像,露出惡靈本質的它,此時再被符咒糊上一臉,就算不會原地消散,也能遭受重創。
打定主意後,張千一迫不及待地開口了:“符咒還有剩嗎?”他覺得她聽到了,因為張千一好像看見了,越沫清身體微微的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