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兒一行循著密道一直向前走,密道內黑漆漆一片,多年未有人行甬道內結滿了蜘蛛網狀的東西,鐵咒走在前頭不停地擺弄揮舞雙手去除異物。
“大家小心些。”赤焰兒囑咐道。
“小心有啥用,關鍵咱看不見,這也太黑了。”熊仲揶揄說道。
隻怪進來匆忙,竟忘記了帶照明之物,七個人一個挨著一個,貼著牆摸索前行。鐵咒走最前面,赤焰兒其次,三雄緊跟著赤焰兒,風靈兒緊隨熊叔,雷仁虎掂後。
“你們說我們現在像啥?”風靈兒戲道。
“像啥?”熊叔舔著臉問道。
“盲俠呀,哈哈哈…”風靈兒大笑。
熊叔一臉諂媚道:“我媳婦就是有趣,你可以改名兒了,不叫風靈兒,叫風趣,嘻嘻。”
風靈兒狠狠掐了下熊叔,疼得其嗷嗷直叫。眾人皆被逗樂,倒也忘卻了在密道內的恐懼。
突然,雷仁虎大叫一聲:“不好!”
眾人立刻停下腳步。“雷大哥怎麽了?”走在前頭的赤焰兒問道。
雷仁虎“噓”了一聲,大家立刻緘默。只聽得密道內似乎有隱約之聲,像是女人的哭聲,很尖銳但似乎又很遙遠,再聽真切一些,又好像有好些人在對話,七嘴八舌的。
“我自小耳朵靈,百米之外都能聽得到聲音。我篤定這密道裡有人聲。”雷仁虎道。
若是密道內真有人聲,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七盲俠們在這密道可是進退兩難,左右不是,明擺著被人刀俎了。
“這密道只有我和我父親知道,不可能有他人來過。怎麽會有人聲呢。別自己嚇自己了。”赤焰兒寬慰大家道。
熊叔掏了掏耳朵,疑惑道:“但是我也好像聽到隱隱約約的聲音。”
“大家手拉手一起走,若是出了問題別人定會知曉,我會在前面給大家開路的。”鐵咒說道。
這主意好,鐵咒緊握住赤焰兒的手,熊叔也握住了風靈兒的手,眾人貌似沒那麽害怕了。
約莫走了一個時辰,地面越來越潮濕,豎著耳朵能聽到滴滴答答的水滴聲。
“這水夠臭的啊,比血牢裡的味兒還臭。”熊仲嚷道。
雷仁虎琢磨著,若有所思道:“這裡不會是通向血魔國的吧?”
這難道是一條通往血魔國的地下暗道?如果是通往血魔國的話,那父親修這條密道做何之用呢?天穹和血魔勢不兩立,又怎會有這樣一條通路彼此相連?不可能,定不是通往血魔國的,這太可怕了,細思極恐。赤焰兒混亂的腦袋在黑暗中快要爆炸,一切等走出去了就知道,暫且不想其他為好。
又走了不知多久,甬道突然開闊起來。先前僅一人容身的窄道變得豁然開朗。鐵咒停下腳步,在牆上摸索。眾人因他突然停腳一個個疊羅漢似的擠到一起。
“怎不走了,嚇我一跳!”熊叔大叫一聲。
鐵咒摸了摸牆壁,說道:“一路上我一直摸著牆壁,先前牆壁一直都很光滑,但自從甬道變寬後牆壁上開始有了花紋。但是僅用手無法得知是什麽花紋,若是有光就好了。”
“如果有紋路的話,說明當時是有工匠在此細作的。我們四處找找,應該有當時點火的器物。”赤焰兒道。眾人散開摸著兩邊的牆壁緩緩搜尋。
“找到了!”熊伯大叫一聲。隨著“嘩”的一聲響,紅色的火苗伴隨著硫磺松香味在眾人眼前跳動。長期呆在黑暗中的盲俠們被亮光刺激得不由自主用手遮住了雙眼。
過了一會雙眼適應後方緩緩睜開。 “哇…”眾人皆被牆上的壁畫所驚到。壁畫上的人物栩栩如生,在火把的照射下仿佛似要從壁畫中走出一般。
“真美啊,那個頭戴皇冠的婦人是誰,世間怎麽會有如此美豔的女子,!”風靈兒讚歎道。
“這畫好像在講一個故事。”赤焰兒拖著下巴說道。
這壁畫由四組圖組成,分別畫於牆的兩側。第一幅圖是青梅竹馬圖。圖中兩個英氣少年與一年輕女子嬉戲,女子笑靨如花,男子俊秀挺拔。第二幅圖是新婚之夜圖。第一幅圖中的女子鳳冠霞帔面容憔悴,掩面而泣。身旁的新郎年近半百,頭戴皇冠喜不自勝。第三幅圖是衝冠紅顏圖。第一幅圖中的年幼男子與第二幅圖的新郎拔劍相向,圖一中的另一男子劍指年幼男子。第四幅圖是天壤之別圖。年幼男子面色慘白臥床不起,另一男子君臨天下。
“這壁畫說的不就是兒子和老子爭媳婦嘛!”熊仲不屑道。
“你猜對了一半,最主要的是畫中的主角是誰。”風靈兒道。
“是盛君!”鐵咒和赤焰兒異口同聲道。
沒錯,第一幅壁畫畫的便是姬盛和姬烈與一女子同遊,三人感情甚篤青梅竹馬三小無猜。然而本該嫁給兄弟二人之一的女子卻被迫嫁給了男子的父親。為了奪回佳人,姬烈和父王拔劍相向,但他沒料到的是自己的哥哥竟然背叛了自己。最終姬盛獲得了父王的信任成為了新君,而姬烈卻傷患重病臥床不起。
這一段鮮為人知的天穹秘史為何會在紅城的密道中出現?將秘密畫於密道內意欲何為?如果是父親派人所畫,父親又怎知其中過往?只可惜父親已不在人世,這天大的謎團要如何能解。
“你們天穹真是亂啊,我們大漠就不一樣,兒子喜歡的老子肯定不搶!”熊叔嗤之以鼻道。
“此處不宜久留,我們還是繼續往前走吧。”鐵走催促道,“這裡的味道越來越重了。”
眾人便繼續前行。耳旁水流之聲一直伴隨左右。看樣子這條密道應是沿著河流所建,故而水流聲不絕。自打過了壁畫那段路後,密道內便溫暖了起來,牆壁上畫著些花鳥魚蟲,漸漸地又畫了戶人家。牆內的妙齡女子正在蕩著秋千,笑聲穿林。牆外一男子駐足賞之,盼慕不已。再往前走,女子孕肚凸顯,男子跪地手撫笑言。滿牆的蝴蝶飛舞,女子引吭高歌引得鳥兒爭相鬥豔。繼續往前,女子產下一女嬰,女嬰嗷嗷大哭,女子卻含淚離去。男子泣不成聲,懷抱嬰孩獨坐天明。這又是一則淒慘的故事。有情人總是不能白頭到老。
赤焰兒看著壁畫,心中滿是感慨。自己也是一出生便沒了娘親,畫中女嬰和自己同病相憐呐。
“快看,這幅畫上有字!”鐵咒急切地說道。
眾人圍聚成攏,將火光湊近一看,上面寫著:焰兒愛女,這裡便是我與你娘的桃花源。
原來,這裡記載著爹娘的相識相戀與相離。這裡承載了父親對母親的所有思念。在人前,父親從不訴說有關母親的任何事,原來他將所有的過往都深藏於此。
“我知道了,先前隱約的人聲定是壁畫上的人在對話,作畫之人真是神奇,竟能將聲音都記錄下來,真是奇跡。”雷仁虎讚歎道,從來隻知形象可以作畫,卻不知道聲音也可作話畫。
“這麽神奇?那,這兩幅壁畫之間有什麽關系嗎?”風靈兒問道。
確實,密道中的兩幅壁畫貌似毫無關系,可為何卻被一起刻畫於此。
“你們不覺得兩幅圖的女子長得很像嗎?”雷仁虎道。
被雷仁虎這麽一說,大家亦都覺得確實又些相似,而且與赤焰兒也很神似。可又說不出到底有什麽關聯。
“大家再往前看看,說不定答案就在前方。”風靈兒道。
再往前走,果真還有一幅壁畫。上面畫著天后棄女。女娃順著溪流飄到一片桃林邊被一戶人家收養, 繈褓上寫著婉沁。
婉沁,這是赤焰兒母親的名字。莫非赤焰兒便是天后的外孫女。天后嫁與天君後產下一女,喚做婉沁。但天君自從姬烈之事後對天后毫無信任,時常羞辱懲罰天后,對天后所生之女更是懷疑不實。為免女兒遭難,天后不得不忍痛送離愛女,她將當年之事縫於繈褓之中,盼望孩兒將來能知實情,諒解自己。
赤焰兒驚得踉了一蹌。怎麽不明不白地就成了皇親國戚了。老爹也太厲害了吧,居然娶了天后的女兒。只可惜他們二人都命薄。
“公主?是不是該這樣稱呼你了?”風靈兒戲謔道。
“什麽公主,叛賊一個喲。”赤焰兒自嘲自笑道。沒錯,眼下這一夥人正是天穹的逆賊呢。
“好啦好啦,我們先出去再說吧,我的肚皮餓得直響。”熊仲捂著肚子憋氣道。
眾人於是繼續前行。不多時水流之聲漸響,地面亦愈發潮濕。眾人行至一石門前停住。隔著石門,仿佛能聞到那陣陣桃花香氣,或許門外便是熱鬧的街市,大魚大肉好酒好菜信手拈來,再找間舒服的客棧大睡他三日三夜,豈不美哉?
“夥計們,咱們就要重見天日啦!高歌一曲如何!”熊叔衝到石門前,拉著石門的機關興奮道。
“人生幾何,且行且歌,若問去處,天穹極樂…”眾人高唱道,對未來的憧憬抵過了先前的失落。這一路,他們攜手並進友情和愛情都甜膩在心。
當熊叔拉開石門機關的那刻,潺潺的溪流纏繞著蔓延的桃林,奪眶而入。這似曾相識的景象,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