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聲音持續了許久。

　　直到手機顯示時間凌晨一點，人鼠之間的第一次會晤才散場。

　　季久離坐到電腦桌前，嘴裡叨叨:今天起得太晚，一點都不困，要玩幾局遊戲。正打算開打，想了想，季久離拿了一條新毛巾放在沙發上，拍了拍沙發說:“晚上你就睡這裡吧。”

　　不過，蘇皓沒想睡覺，他跳下桌子，跑到門邊，伸出爪子咚咚敲了兩下。

　　“你要出去?”

　　蘇皓又敲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哦我知道了，你想趁夜裡沒人，去找一找你家飼主的樓層?”

　　呃，算是吧，蘇皓心裡應了一句，又點了點頭。

　　“哦應該的。”季久離蹲下，低頭，一臉依依不舍的小聲說:“這樣，你去找看看，要是沒找到你就回來，敲兩下，我給你開門。呃，我不戴耳機玩，能聽得見敲門聲。”

　　萍水相逢就這麽仗義，這哥們可以啊！

　　蘇皓心裡挺感動的，不知道怎麽表達，想了想，伸出腦袋蹭了蹭季久離的手背，這招是跟貓兄弟學的，表示高興、親近的意思。

　　“嘿嘿嘿。”

　　季久離略顯羞澀的開了門，蘇皓走之前，他再次小聲囑咐:“樓道的角落要是有東西別亂吃，有可能是老鼠藥，記住了啊。”

　　蘇皓甩了甩尾巴，當作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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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景的高樓A座有25層，季久離住在十六樓。站在樓梯口的蘇皓上下望了望，決定從上到下一層一層找。

　　人的指紋獨一無二，同樣體味也因人而異，各有不同。

　　刀柄和貓脖子的氣味是消毒水及油性體味，這兩種氣味最為突出，但體味中還摻雜著一股淡淡的，平常人無法聞出來的腐臭味。

　　這幾天，蘇皓一直在琢磨一件事。平常人用消毒水，或是在公共場所，或是在需要消毒的特定場所，而且正常情況下，消毒後的氣味消散得快。但這人不同，仿佛消毒水的氣味和體味融為一體。

　　蘇皓能想到的只有兩種可能，一，他是位醫務工作者，因其長期處在特定的環境，日積月累下，多了一股常人所沒有的氣味，二、潔癖，而且還是嚴重潔癖強迫症的人。一個長期用消毒水消毒的人，但自身散發出來的體味又莫名刺鼻，兩者相互矛盾，這人的生活環境讓人有些摸不透。

　　以上兩類人，蘇皓更傾向後者。

　　從25樓逐步往下，蘇皓針對每一家門縫裡飄出來的氣味進行篩選。

　　一天24小時，平常人除了工作之外，在家的時間超過十二個小時。按照這人身上的氣味判斷，這人家裡的環境氣味不會淡到哪兒去。

　　幾個小時後，蘇皓篩選出三家氣味較可疑的住戶後，決定暫停搜索。

　　做任何事都有個度，他的嗅覺已經連續工作幾個小時，再繼續的話，他怕會弄混。余下的樓層是十二至十五樓，這幾層的住戶還沒篩選，他打算明天晚上繼續。全部篩選出之後，范圍縮小，這人在哪家哪戶，呼之欲出。

　　計劃三天，三天之內，他要將這人挖出來。

　　回到十六樓，蘇皓抬爪子敲了兩下，門開了。

　　這開門的速度，蘇皓都懷疑，季久離是不是一晚上都在門後等。

　　是在擔心他?

　　“快快，快進屋。”

　　季久離招手說完話，還探出腦袋左右看了看。

　　這是在幹嘛?特務接頭啊！

　　關好門，季久離轉身蹲下，伸出兩指輕輕地摸了摸蘇皓的小腦瓜，

安慰道:“不好找吧，沒事，明天再找，說不定你家飼主明天就找來了。”　　這一晚上他都被感動兩回了，實在無以言表，蘇皓再次蹭了蹭他的手背，還是用肢體語言表達他的歡喜之情吧。

　　“嘿嘿，走，睡覺去……”

　　季久離揮揮手，嘴裡說睡覺去，實則坐到電腦前，看來他是打算通宵了。

　　跳上沙發，伴隨著鍵盤的敲打聲，蘇皓很快的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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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醒半夢之時，蘇皓翻了個身，然後微微睜開眼睛瞧了一眼窗外——天亮了。視線微轉，季久離坐在電腦前敲打著鍵盤。

　　真玩了整宿啊！厲害！

　　蘇皓心裡嘀咕一句，垂下眼皮，決定再睡一會。

　　就在這時，一股似有若無的味道鑽進鼻子裡。

　　這味道……

　　蘇皓迅速起身，聳動鼻頭聞了聞——味道刺鼻，多聞幾下……心跳加速，頭暈?想吐?！

　　我去！

　　蘇皓屏住呼吸，迅速看了看，嗖一下，鑽進沙發上的褲子裡。

　　嘔！什麽味?！

　　蘇皓快速鑽了出來，接著又鑽進一件衣服，這麽來回折騰一番，腦袋更疼了。

　　沙發這邊的動靜，終於引起坐在電腦前奮戰，季久離的注意。

　　起身走到沙發前，見衣服鼓起一個蠕動的包，季久離笑了，伸手戳一戳，笑道:“小銀，你這幹嘛……”

　　季久離的話還沒說完，篤篤篤，門外有人敲門。

　　這麽早誰來?季久離滿是納悶的走過去開門，就見昨天的大媽手提著一個噴霧器，站在門外:“周阿姨早啊，啥事?咦，什麽味?”

　　“除四害。”

　　周阿姨答得相當利落。

　　屋裡，鑽進衣服裡的蘇皓，心裡咆哮——特麽！高樓克我！

　　屋外，對話繼續。

　　“除四害?周阿姨，我這裡沒有那玩意。”

　　“沒有也要撒一撒，噴一噴，預防。”

　　“不要，不要。周阿姨，我整天都在家，這味不行，我受不了，您饒了我吧！”

　　“那不行。你們既然交了物業費，我們就要盡到責任，不然到時你們反咬我們一口，我們找誰說理去。”

　　周阿姨放下噴霧器，一邊說著一邊戴完口罩戴手套。

　　“不會不會，您放心，周阿姨。”

　　“你這裡真不用?”

　　“真的，您想啊，我整天都在家，這味道誰受得了，聞多了也不好。對了，周阿姨，您昨天不是忙了一天，今天怎麽又……”

　　“說到這個，給我氣的。”周阿姨的聲音陡然抬高八丈:“不知道是哪個缺德鬼，前幾天扔了一袋死老鼠在垃圾房，這兩天又扔了一袋！本來咱們小區因為凶殺案的事就鬧得沸沸揚揚，這幾天A座又鬧出這檔子事，一樁一樁沒完沒了的，我們物業是忙得腳不著地，你說這大過年還讓不讓人好好過了！”

　　“是是，是挺糟心的，周阿姨，您辛苦了！”

　　“算了不說了，你這裡真不用噴一下?”

　　“真不用，我要是需要，就去辦公室找您要。”

　　“行吧，需要再去找我。哦對了，有空就收拾一下屋子，你看人家十四樓的王明，又老實又顧家又勤快。你倆年紀差不多，怎差別這麽大呢！”

　　“是是是。”

　　“好了，我走了。”

　　“誒，周阿姨您慢走！”

　　一大早就被劈頭蓋臉的訓了一頓，季久離摸了摸鼻子，鬱悶的關上門。

　　季久離走回來時，蘇皓腳踩衣服，正倆眼怨念的望著關閉的門。

　　蘇皓的眼神太生動，季久離見狀，鬱悶的心情一掃而空，捂著肚子彎下腰，爆笑出聲:“哈哈哈哈哈……”邊笑還邊說風涼話:“弱點！致命的弱點！哈哈哈哈……”

　　蘇皓狠狠地瞪了季久離一眼——你丫的，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