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真子哪裡會聽她的胡話,運掌成風,推開面前煙霧,跟著一掌排山倒海般打了過來。
何惕守金鉤斷了,換了蠍尾鞭再打。那料到卻被玉真子兩指鉗住。
何惕守一扯沒扯動,就見玉真子長劍已刺了過來,疾忙撤鞭,笑道:“我輸了。”說著盈盈拜倒,潛發“含沙射影”,。
玉真子得意之下呵呵大笑,突然眼前青光閃耀,心知不妙,不過他真是武技過人,竟然在間不容發之際忽地躍起避開,鋼針全都打進了草裡。只不過卻惹得他驚怒交集,身在半空便朝何惕守撲來。
何惕守只能與之再鬥,但是數十招後就只能勉強支撐。
第五風心道:我剛才一聲長嘯,師父他們應該聽到了,怎麽還不來。他有心發暗器,卻又怕誤傷到何惕守。
這時其他人見形勢危急,不約而同的都擁上相助,更沒了發暗器的機會。第五風便也衝上助戰。
眾人鬥得正緊之際,忽聽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好呀,是你來啦!”
玉真子刷刷數劍把眾人逼開,跳出圈子,冷然道:“師哥,您好呀。”
木桑鐵青了臉,森然問道:“你到這裡來乾甚麽?”
玉真子笑道:“我來找人,要跟華山派一個姓袁的少年算一筆帳,乘便還要收三個女徒弟。”
木桑皺了眉頭道:“十多年來脾氣竟是一點不改麽?快快下山去吧。”
玉真子怎麽會是聽人勸的,幾句話之後就和木桑說起了火,眼看就要動手。”卻見他伸手入懷摸出一柄小鐵劍。
木桑向鐵劍凝視半晌,臉上登時變色。玉真子厲聲喝道:“木桑道人見了師門鐵劍還不下跪?”
木桑隻好拜倒磕頭。玉真子冷笑道:“你數次折辱於我。先前我還當你是師兄每次讓你,如今卻又如何?”木桑俯身不答。
玉真子左掌直劈下來,只打得木桑衣衫破裂,口吐鮮血,但木桑身子一晃仍然跪著。
第五風看著著急,心想師父他們怎麽還不來,眼看玉真子舉起手來又要再打,喊了一聲“看暗器”後掏出一把銅錢,使出“滿天花雨”的手法打了過去。
他這一招才剛學會,準頭實在太差,玉真子隨隨便便就躲開了,並且認出是本門手法。躲開後,玉真子道:“你是木桑新收的弟子麽?怎麽見了師叔不行禮?”
第五風道:“我不是。”
玉真子又道:“那你怎麽會本門施暗器的手法?還不快跪下聽我處置。”
木桑道:“這是穆師兄的徒孫,和我不相乾,你別找他。”
玉真子又問:“不相乾怎麽將暗器手法學去了?”木桑不答。
第五風道:“你管得真多,道長的武功,愛給誰教就給誰教,礙你什麽事了。你別不知好歹,道長下跪敬的是師門祖規,可不是你。要論武功難道你能及得上道長?”
第五風見木桑跪著硬受一掌,知他有點迂腐,又知他武功強過玉真子,便想以言語擠得玉真子動手比武。
玉真子給第五風一頓搶白,臉色鐵青,他知道以前幾次比武都是木桑心軟,這次木桑雖然挨了一掌,受了點傷,應該不是自己的對手了。只是能輕易地製服木桑,為什麽還要費勁的去打呢,萬一又打輸了呢?再給他羞辱一頓?想到這,便又提掌徑向木桑頭頂拍下。
眾人暗叫不好:這一掌下去木桑必然喪命。各人暗器紛紛出手,齊往玉真子打去。
玉真子手掌猶如一把鐵扇,
連連揮動,將暗器一一撥落,隨即又提起掌來。 阿九和木桑站得最近,見他須發如銀,卻如此受欺,激動了俠義心腸,和身縱上右臂抱住了木桑頭頸,以自己身子護住他頂門。
玉真子一呆,凝掌不落,突然身後一聲咳嗽,轉出一個儒裝打扮的老人來。
第五風等見了連忙拜倒行禮齊叫:“師祖”。原來竟是神劍仙猿穆人清到了。
這時木桑已站起退開,左手扶在阿九肩頭努力調勻呼吸,但仍是不住噴血。
穆人清向玉真子道:“這位定是玉真道長了,對自己師兄也能下如此毒手。好,好,好,我這幾根老骨頭陪道長過招吧!”
眾弟子見師祖親自要和惡道動手,個個又驚又喜,他們大都從未見過師祖的武功,心想這真是生平難遇的良機。
第五風心想:師父他們這麽久還沒來,怕是溫青青不行了,他們在一旁守護。連忙拉著何惕守往石屋奔去。
何惕守正不知該拜不拜穆人清,聽第五風說是去救人,便跟著走開。
一進石屋,只見袁承志淚痕滿面站在床前,黃真、歸辛樹等都是臉色慘然,歸二娘更不斷的在流淚。
走近看時,溫青青雙目深陷,臉色黝黑,出氣多進氣少,眼見是不成的了。
第五風心道:果真如此。忙上前對袁承志道:“師叔,何教主來了。”
袁承志一聽大喜,語帶抽泣對何惕守道:“你快來救救她。”何惕守便過去查看溫青青中了何毒。
第五風又連忙跟黃真說:“師父,你快去看看吧,師祖要和木桑道長的師弟比武了。”
黃真見他神態嚴重,知道對手是勁敵,便對歸氏夫婦道:“咱們都去。”三人隨即奔出,第五風也緊跟著出來。
袁承志心中懸念穆人清,同時又擔憂溫青青,不住的看何惕守的臉色,生怕她說出治不好來。
何惕守乃是五毒教的教主,自小便和各種毒藥打交道,一看便知溫青青是中了何毒。
平常毒藥,只需服用對症解藥便可解毒,只是溫青青中毒日久,毒藥已經深入其血液,是以比較麻煩。
不過這難不住何惕守,她對袁承志道:“師父你放心吧,我一定給你救回師娘。你急得話就去前面看看,我這便治。”
只見她先給溫青青喂了一塊藥餅,接著便取出一把銀刀,一刀劃破溫青青的手腕,給溫青青放起了血。
袁承志見她開始解毒,也急急忙忙朝外跑去。來到後山,只見穆人清手持長劍,玉真子右手寶劍左手拂塵,遠遠的相向而立,正要交手。
玉真子也已看到了袁承志,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不由得怒氣不可抑製,大叫:“袁承志,我今日正來找你,快過來納命。”
袁承志出來時,何惕守已將金蛇劍給了他,這時便挺劍刺向他面門。
玉真子佛塵一擋,左手劍將要遞出,驀見對方兵刃已如閃電般收回,劍尖已罩住了自己胸口五處大穴,只要自己長劍刺出,敵劍立即乘虛而入。他身子一晃向左急閃。
高手比劍情勢又自不同,兩人任何部位一動,對方便知用意所在。旁觀眾人中,武功較淺的見兩人雙目互視,身法呆滯,出招似乎十分松懈。豈知勝負決於瞬息,生命懸於一線,比之狂呼酣戰實又凶險得多。
鬥得數十招,兩人劍法忽變,均是以快打快,全力強攻,看的眾人眼花繚亂。
這時快到正午了,烈日當空直照。眾人團團圍了一個大圈子,將比武的兩人圍住。黃真和歸辛樹一個拿著銅筆鐵算盤,一個提著點穴鋼抓站在內圈掠陣。穆人清在一旁給木桑推拿治傷。連紅娘子也醒了在一邊觀戰,在她旁邊還有何惕守和溫青青。
原來何惕守放了血,溫青青的毒便解了一大半,人也醒了。於是她便將溫青青抱了出來。
袁承志忽然看到溫青青,心頭一喜。但高手比武哪容得心有旁騖?玉真子噓得空隙,立即乘機直上,刷的一劍正刺在他左脅。
青青神智初複,忽見袁承志中劍怒道:“你刺我大哥!”從懷裡掏出鐵管,拔去塞子,奮力向玉真子一抖。小金蛇激射而出,張嘴往玉真子咬去。玉真子急忙低頭閃避。
但金蛇甚有靈性,依舊緊追不舍,玉真子沒見過這種蛇,吃驚之下步法微亂。
袁承志乘機猛攻數招,金蛇劍使出一招“金蛇萬道”,這招劍法雖是一招,但卻如有千百招同時出一般。
玉真子瞧不清敵招來路隻得疾退閃避。袁承志左掌揮出,結結實實的打在他胸前。這一掌是華山派本門嫡傳的混元掌功夫。
玉真子雖然了得但怎經得起袁承志十年苦練的內力,口噴鮮血,向後便跌,突覺頸上一痛卻是被金蛇牢牢咬住了。他內功深厚,受了袁承志這掌只是重傷,尚不致命,但金蛇奇毒又咬住後頸的“天柱穴”要穴,片刻之間全身黑而死。
袁承志雖然勝了,但勝的並不容易,這會兒累的渾身大汗淋漓。
木桑見玉真子死了,拿起鐵劍連連歎息,之後命啞巴將玉真子收殮安葬。
穆人清也是搖頭不已,他又對一旁的紅娘子說:“他們幹嘛追你?”
第五風等人這才知道,原來穆人清早來了,心中奇怪怎麽他早不現身出手,不過卻沒人敢問。
紅娘子撲地跪倒哭道:“請穆老爺子救我丈夫性命。”眾人聽了這話大吃一驚,忙追問緣由。
紅娘子道:“吳三桂勾結滿清韃子攻進了山海關。闖王在一片石戰敗便帶隊退出北京,現今是在西安。不料牛金星和劉宗敏向闖王挑撥是非,誣陷我丈夫圖謀自立,闖王便要拿他治罪。我逃出來求救,劉宗敏便一路派人追我……”
眾人聽說清兵進關,北京失陷都如突然間晴天打了一個霹靂。只有第五風不奇怪,本來歷史上就是如此。
袁承志聽聞李岩出事心中大急,心想:這次師父召集門人聚會華山,必有要事相商。便望著師父,不由得心亂如麻。
穆人清道:“各人已經到齊,咱們便盡快把事情辦了罷!”說完回到祖屋請出風師祖遺像, 擺了香案,點上香燭。眾弟子一一跪下。
何惕守縮在一角,偷眼望著袁承志。穆人清見她這副作態,微微一笑,說道:“你堅要入我門中,其實以你武功早已夠得縱橫江湖了。適才我在樹後瞧你跟玉真子相鬥,若不是你,我這些徒孫非倒大霉不可。我門中除了三個親傳弟子,還沒第四人有這功力呢。好,好,好,你也跪下吧!”
何惕守大喜,跟在袁承志之後向風師祖遺像磕頭。
行禮已畢,穆人清站在正中朗聲說道:“我年事已高,不能再理世事俗務。華山派門戶事宜從今日起由大弟子黃真執掌。”
黃真悚然一驚,忙道:“弟子武功遠不及二師弟、三師弟……”
穆人清道:“掌握門戶但求督責諸弟子嚴守戒律行俠仗義。你好好做吧!”
黃真不敢再辭,重行磕拜祖師和師父,受了掌門的符印。之後眾弟子上前參見掌門。
袁承志見大事已了,心懸義兄,向師父和黃真稟告要去相救李岩。
穆人清沉吟道:“李將軍為奸人中傷,致闖王有相疑之意,這事若是處理不善,不但得罪了闖王,傷了咱們多年相交的義氣,而且引起闖軍內部不和,有誤大業。闖王眼下正處逆境。你和李將軍雖然交情極好,諸事須當以大局為重。”
袁承志躬身應命。
第五風也向黃真請求同去營救李岩。黃真知道他曾在李家堡待過幾年,和李岩夫婦有交情,沒有拒絕,只是囑咐他:萬事小心,見機行事,多聽袁承志的話,完事就回華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