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說到第五風奪金之後逃跑,眼看著便要逃出來了,卻被溫家老四溫方施自背後偷襲,發了一柄飛刀。危難之際,第五風來不及躲閃,只能將腰一扭。
這一扭雖然簡單,但卻是膽識身法缺一不可,也多虧了這段時間袁承志的指點,不然他絕不會輕易避開。不過他雖避開了射向後背的飛刀,但還是被飛刀劃到了背上的包袱。隨著他落到平地,黃金也嘩啷啷的墜在了地上,月光下閃閃耀眼。
第五風嚇了一跳,連忙跑開,不敢再去撿黃金。
袁承志聽到動靜轉身一看黃金掉了,就要回去。第五風忙攔住了他,心有余悸地道:“師叔,還有一天,咱們明晚再來。”
袁承志擔心第五風剛才已經受傷了,便站住拱手道:“今日已晚,明日晚輩再來奉訪。”
四老道:“急什麽?”
這時他們也追到了院牆上,待要跳下去追趕,袁承志已從懷中掏出幾枚銅錢打了過去,四老聽得嗚嗚作響,知道勁力非常,急忙後退躲避,等躲過之後再看,三人已走遠了。
四人均是暗暗納罕。溫方義道:“這小子不過廿歲左右,就算在娘胎裡起始練武,也不過廿年功力,怎地手下竟如此了得?”
溫方山道:“金蛇奸賊這般厲害也栽在咱們手裡。這小子明晚再來,咱們好好的對付他。”
回到住的地方,袁承志忙問:“阿風,可是哪裡受傷了,要不要緊?”
第五風苦笑道:“受傷倒是沒有,只不過被那老兒的飛刀給嚇了一跳,害得白忙活了一夜。”
說著他將包袱解下來一看,當中一條手長的口子橫貫其間。黃金就是從這條口子中漏下去的,此刻包袱中還剩下的不到一半。
他是第一次面對生死,當時他若不及時轉身,只怕那柄飛刀已插進了他的後心,生死間真的有大恐怖。
袁承志安慰道:“人沒事就好,黃金丟了咱們可以再想辦法。”
安小慧也道:“也不算白忙,這不是拿回來了一千多兩嗎?你武功可真厲害,比崔師兄強多了,那些人我可一個都打不過。要沒你在後面擋著暗器,我怎麽能好好的逃出來呢?”
第五風知道兩人都在安慰他,也讓他知道了,原來他所向往的行俠仗義的江湖生活,並不是那麽的光風霽月。
心道:怪不得師父一直不讓他跟著師兄們行走江湖,功夫未成,真的是會丟性命的。這次回去後,除非苟到混元功大成,否則他是不會再踏入江湖半步的。
好在這兩人的安慰多少給了他一點信心,不然那一刀真的會讓他心悸一輩子。
第五風向二人道了謝。
袁承志突然想起來,前面溫家五老喊出金蛇奸賊,剛將他圍住的時候,第五風就和安小慧跳上了房逃走,還叫自己速走,像是知道什麽內情,便問:“你怎麽見機那麽快就想著跑啊?”
第五風當然不能說他知道金蛇郎君和溫家的恩怨,便道:“我看他們突然把你圍住了,心裡害怕,便和小慧姐跑了。”
袁承志是極聰明的,聽了第五風的解釋,雖然還有點疑惑,但也不再追問,於是各自安寢。
第二天,天色剛黑下來,袁承志叫過兩人,讓他們在農家守著黃金,不要同去。
安小慧知道自己功夫差,只有礙手礙腳,幫不上忙,反要他分心照顧,雖然不大願意,但還是答應了。
第五風也當面答應了下來,只不過心中總想著報一刀之仇,
否則下次再見到的溫方施怕是一具死屍了。 過了二更,第五風忽然聽得一群人向這邊奔來,忙吹滅燭火,向安小慧道:“外面來了好多人,我出去看看。你小心守著黃金。”
第五風拿了判官筆躡步走到院門後,屏聲息氣等著敵人進來。哪知,這些人竟不是衝他們來的,過了院門並不停留直接向溫家堡去了。
回來向安小慧道:“這幫人去了溫家堡,不知是幹什麽的?袁師叔這麽久還沒回來,我去看看,別出了意外。”
安小慧也有點擔心,囑咐道:你自己千萬小心,要是危險就先回來,等黃師伯到了,我們再去。
第五風點頭稱是,隨即出門。在快到溫家堡的時候,終於追上了這幫人,他不敢靠的太近,只是遠遠的綴著。
就這樣尾隨著進了溫家堡,只是過了中庭仍不見一個溫家人,第五風心道:看來他們都去圍堵袁承志了。正好方便我取黃金,只是不知溫家人將黃金藏哪裡了,難道還要抓個人問問溫家的藏寶庫?
此時夜闖溫家堡的人終於覺得不對勁了,帶頭的道:“怎麽不見一個人影,難道有詐?”
旁邊一人興奮的說道:“怕是他們聽了呂七先生的名頭,自己跑了。”
這時第五風已經聽出來了,帶頭的人是龍遊幫幫主榮彩,另一個說話的是那天的那個女人。
榮彩心道:呂七先生武功雖高,但溫家五老也不是吃素的,不見得就會怕的跑路。於是說道:“呂七先生,你看,怎麽辦?”
呂七嘿嘿笑了一聲,道:“我去看看,你們先別動。”說完向後院躍去,幾下就不見了人影。
第五風想著怎麽讓龍遊幫的人和溫家堡的人先鬥上一陣,自己好趁機找藏寶庫。但呂七走的快,回來的也快。
他回來便道:“他們要去練武廳,咱們先過去埋伏好。”
第五風心道:看來溫青青的身世已經揭曉,這是要破五行陣了。我且混在龍遊幫的人裡面,見機行事。
龍遊幫的人對溫家堡到也熟悉,隨即便找到練武廳,二十多個人全都爬到了屋頂上。第五風也跟著藏在了屋頂。
剛埋伏好,便見一群人風風火火的過來了,正是溫家眾人和袁承志。
到了廳裡,袁承志在中間一張椅上坐下。溫氏五老各自拿起椅子排成一個圓圈將他圍在中間。在五人之外,溫南揚、溫正等石梁派中十六名好手又按八卦方位,分坐十六張矮凳圍了一個大圈。
圍住之後,這些人不說話,屋頂上的人也不敢說話,到沒被發現。
過了好久,廳中的蠟燭都快燒完了,突然傳來一聲響,好似什麽東下掉到了地下,接著傳出來爭吵聲,離得有點遠,聽不真切。
第五風生怕被龍遊幫的人發現,所以離他們遠了點。眼見馬上就要打了,也不再顧及,拉上面巾蒙住了臉,挪到了一個龍遊幫眾身旁。
那人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小聲道:“你別亂動,小心給人發現了。”
第五風一愣,心知是被錯認成了龍遊幫的人,便將錯就錯,不再動彈。
那人又看了他一眼,低聲道:“你怎麽把臉蒙上了?”
第五風這時認出來這人就是那天在船上和自己動手的那個,心想這人真楞的可以,壓低嗓音道:“我怕被人認出來。”
那人噢了一聲,又道:“那我也蒙起來。”說著從懷裡掏出來一條面巾。
正在這時,蒙聽得廳中一聲大喝:“什麽人?給我滾下來。”
榮彩知道被發現了,向後面瞪了一眼,哈哈笑道:“溫家五位老爺子,姓榮的登門請罪來啦!”接著就跳了下去。
龍遊幫的人見此也都往下跳,大漢系好面巾和第五風也跟著跳了下去。
溫方達道:“老榮你三更半夜光臨舍下有甚麽指教?啊,方岩的呂七先生也來了。”說著向榮彩身後一個老頭子拱了拱手。
那老者拱手還禮說道:“老兄弟們都清健,這可有幾年不見了哪!”
一陣寒暄之後,溫方達聽他話裡話外都說黃金,知他意在錢財而非為了報仇,便道:“黃金都在這裡。你要嘛,都拿去那也不妨。”
黃金此刻就放在中間的桌子上,乃是袁承志怕溫家五老再次耍賴,事先要求拿出來的。第五風一進門就看到了。
榮彩聽他這樣拱了拱雙手說道:“多謝了!”隨後擺了下手示意手下去拿。
第五風見此,連忙上前,攬住包袱就要系上。突然肩頭被人一推,隻覺一股極大的力量湧來,抬頭一看是袁承志站在面前。他忙小聲道:“師叔,是我。”
袁承志聽得是第五風的聲音,一愣神便松了手,第五風忙將包袱系住綁在了身上,退到一邊。
跟他一起的那個大漢此時卻道:“怎麽只有這麽點兒,這數目不對吧?”
榮彩恨不得給他兩個嘴巴子,他是老江湖了,自然一望便知包袱中的黃金只有五六百兩。但他素知石梁五祖心狠手辣,這次雖然請了呂七來撐腰,但那邊還有一個硬茬子袁承志,所以他打算見好就收。
這時被人叫破,有點不好下台。
溫氏五老原想著袁承志能與龍遊幫硬鋼一波,他們好坐收漁利。但沒想到袁承志居然和龍遊幫的人一觸即分,難道這個蒙面人也是高手。
此刻聽了大漢的話,接著便道:“剩下的黃金都在這位袁世兄手裡,你們想要的話,可得找對家兒。”
榮彩原是怕袁承志和溫家五老聯手,這會兒聽口氣,像是兩家出了齷齪,膽子便大了許多,對袁承志道:“袁世兄,黃金在你手裡再好不過了。那天的事情,你是親眼目睹了,如肯賜給半數,作為敝幫幾名死傷兄弟的撫恤,兄弟感激不盡。”
袁承志道:“榮老爺子,對於貴幫兄弟死傷,我是深表遺憾。要是這批金子是我的,就算是全部賠給你,也是無妨。但這是闖王的軍餉,你要拿去可不大穩便。”
闖王的名頭在北方固然威聲遠震,但在江南江湖人物卻不大理會。
榮彩轉頭對呂七先生笑道:“他拿闖王的名頭來嚇咱們。”
呂七先生手中拿著一根粗大異常的旱煙筒, 吸了一口噴一口煙,慢條斯理,側目向袁承志打量。
袁承志見他神情無禮,心頭有氣。
兩人眼看著便要動手了,忽然屋頂上有人大喝:“快還我們金子!”
眾人看去,只見一個少女和一個粗壯少年雙雙躍下。隨後又溜下一個五十余歲的中年漢子,瞧打扮似是個商賈,左手拿著一個算盤,右手拿著一支筆,模樣很是古怪。他慢吞吞的從牆上溜下,也瞧不出他武功高低。
第五風一看便知是師父黃真和師兄崔希敏連帶著安小慧到了。
袁承志看到黃真喜出望外,忙縱身過去跪下叩頭,說道:“小弟袁承志叩見大師哥。”
黃真雙手將他扶起,道:“師弟,不想你已經這般高了。”
安小慧也過來介紹崔希敏,兩人見了禮。
黃真便道:“師弟,隻你一個人嗎?風兒呢?”
袁承志一聽,才知第五風是獨自前來的,還沒和黃真見過面。
原來黃真是和安小慧崔希敏一起護送黃金的,他知道崔希敏武功一般,所以時常帶著他。
不過走到半路上聽說第五風留信出走,放不下心,便換了別人,他往北方找第五風去了。
可是過江後還沒走多遠,便收到安小慧傳來黃金被劫的消息,他思慮第五風不是一時半會能找到的,就先返回討要黃金來了。
他先找到崔希敏,將之一頓臭罵,這才順著安小慧留下的暗號找了過來。在溫家堡外碰面後,聽聞袁承志和第五風都在溫家堡,便一刻不停地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