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真見第五風硬撿便宜佔,頓時失笑,看兩人過招的樣子,知道片刻之間分不出勝負。於是對呆看兩人比武的崔希敏道:“還看什麽看,快撿金子啊!”
崔希敏忙自收神再次彎腰拾撿散落在地下的金條。
溫氏五老自然不肯金條這麽容易被撿去,溫方義喝道:“那有這般容易?”
他們原想著挑動袁承志和呂七動手,他們好收漁翁之利,那想到呂七不經打,很快敗下陣來退走了。至於剩下的榮彩等人,他們是老熟人了,武功底細非常清楚,能和第五風打的有來有回,明顯不是袁承志的對手。因此只有親自下場了。
黃真見溫方義朝崔希敏撲了過去,自然清楚徒弟不是人家對手,忙上前抵擋。
溫方悟前面見了黃真給呂七解穴時的武功,怕溫方山一個人吃虧,也跟著下場。他一下場,溫家其余三老也是一般心思,全部出手了。
他們這一出手,自然而然就結成了五行陣。數招一過,溫氏兄弟此去彼來,你擋我擊,五個人就如數十人般源源而上。
本來以溫氏五老的武功,五人齊上也不是他的敵手。但是結成這五行陣法之後,五人如同一人,攻守渾然一體。
黃真不由得大吃一驚,心想:這是甚麽陣法,怎地如此複雜迅捷。當下不敢大意抱元守一,見招拆招,不再進攻。
數十招之後,黃真竟是倏遇凶險,全仗武功精純這才避過,於是長嘯一聲,從懷中取出銅筆鐵算盤。
兵器在手,黃真便以攻為守,算盤旁敲側擊,銅筆橫掃斜點,兵刃所指之處盡是五老的要穴。
溫方達見黃真拿了兵器,呼哨一聲之後,溫家子弟已將五人兵刃拋了過來。五兄弟或挺雙戟或使單刀或舞軟鞭或揮鋼杖,長短齊上,剛柔並濟,偶而還夾著幾柄飛刀。
這番惡鬥比之剛才拳腳交加又多了幾分凶險,當然也比第五風和榮彩的交手緊張的多。
榮彩見崔希敏在撿金條,而黃真又和溫家五老鬥上了,忙出聲讓龍遊幫的人也下場撿金子。
練武廳本來挺大的,但此時卻有兩場比鬥,自然就縮小了活動空間,許多金條都在打鬥的范圍之內,於是這些人剛下場就被黃真和溫家五老或踢或推全都扔到了聽外。
榮彩見幫眾們接二連三的失手,不由大驚,一驚之下槍法自然就亂了。第五風乘機搶入,數招之下,就點了他的穴道,然後一把抓住槍杆奪了過來。
就在第五風他們分出勝負的時候,袁承志也已看出了五行陣的奧妙,指點黃真搶佔八卦方位。黃真得到指點後,不一會兒就闖出了五行陣。
溫方達道:“你能逃出我們的五行陣,身手也自不凡。閣下是華山派的嗎?與穆人清老前輩怎樣稱呼?”
黃真武功精純,不似袁承志的駁雜,五老隻跟他拆得十余招,便認出了他的門派。
黃真道:“穆老前輩是我恩師。剛才比鬥我們誰也奈何不了誰,可算是半斤八兩。這些金子怎麽辦?”
說完又轉過頭對榮彩道:“掌櫃的你的生意是蝕定啦,這批金子沒你老人家的份兒。”
榮彩自知功夫與人家差得太遠,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得說幾句門面話遮羞:“姓黃的你別張狂,今天算是龍遊幫栽了,總有一天教你落在我手裡。”說完氣憤憤的看著第五風。
黃真聽了這話,笑嘻嘻的道:“既然如此,小風,你給他解了穴,讓他們走吧。”
第五風過去解了榮彩的穴道,
把大槍也還了給他。榮彩兀自氣呼呼的,只是眼睜睜的瞧著滿地黃金都被崔希敏撿了實在心疼,最後無奈只能帶著幫眾走了。 溫方達聽黃真承認了,震於華山派的威名,不願多結冤家,便道:“閣下一身武功了得,要想要回金子只須依我們兩件事便可。”
“第一件事:你須得拿禮物來換金子,禮物多少不論。這是我們的規矩,到了手的財物決不能輕易退還。”
黃真知道這句話不過是為了面子,既肯交還金子也不必多結冤家,當下就點頭應下。
只聽溫方達又說:“第二件事便是這姓袁的小子可得給我們留下。”
黃真笑道:“我這師弟飯量很大。你們要留他本是一件好事,只是一年半載吃下來,就怕各位虧蝕不起。”
溫方達冷笑道:“這位老弟剛才指點你走出陣勢,定是明白其中關訣。那就請他來試試如何?”
黃真親身領教了五行陣的威力,自是知道厲害,害怕袁承志不敵,只是推脫。袁承志卻是少年氣盛,一口應下。黃真阻攔不及,只能由著他,只是他不知袁承志的憑仗。
不久之後,溫家五老又展開五行陣,袁承志依靠著金蛇郎君夏雪宜在金蛇秘笈上所載的方法,很快就破了陣法。
五行陣既然告破,這黃金自然也就成了戰利品,溫家五老無話可說。
收拾了黃金,幾人便即離開溫家堡,回到農舍天已微明。
打了一晚上,大家夥都餓了,安小慧弄了些吃的讓幾人填肚子。
黃真出溫家堡的時候還是嬉皮笑臉的,這會兒卻是面若落霜,連看都不看第五風一眼。
第五風自然知道其中原因,見師父生氣,連飯都不敢吃了,忙下跪認錯。但是黃真依然不理他,自顧自的和袁承志聊天。
袁承志見大師兄處罰徒弟,有心插口替小師侄開解,但卻擔憂壞了師兄弟的感情,猶豫不決。
不過黃真對他的功夫倒是佩服的不得了,直言自己武功不是袁承志的對手,還道:“你二師哥外號神拳無敵,大江南北少有敵手,但我瞧來只怕也未必勝得過你。咱們華山派將來揚光大都應在師弟你身上了。”
袁承志連連謙遜不敢。
吃飯的時候,崔希敏見黃真還沒有消氣,也不叫第五風一起吃。他素知師父對這個師弟極是喜愛,這下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他原來在西安學藝時,和第五風關系最好。平時黃真譏諷他,是第五風給他解圍;師兄們嘲笑他也是第五風替他辯解;就連練武有時候也是這個天資聰穎的師弟指點他。
因此他對第五風很愛護,生怕黃真對第五風責罰的狠了,也跪下求情。
黃真道:“你倒是知道關愛別人,只不過有的人自以為學會了一點本事就敢獨闖江湖,完全不知別人的擔心。須知江湖凶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第五風聽了這話羞愧難當,知道他私自離開怕是讓師父擔心極了,這種感覺很像他前世的父親,嘴上雖然嚴厲,但內心裡卻是深深的舔犢之情,慈愛無私。
黃真又對崔希敏道:“你只要學到袁師叔功夫的一成就夠你受用一世了。”
崔希敏在溫家眼見袁承志大展神威,舉手之間破了那厲害異常的五行陣,心裡佩服之極。聽師父這麽說,突然跪過去向袁承志磕了幾個頭,說道:“求小師叔教我點本事。”
袁承志忙跪下還禮,連說:“不敢當。我大師哥的功夫比我精純十倍。”
黃真笑道:“我功夫不及你,可是要教這家夥卻也綽綽有余,只是我實在沒有耐心。師弟若肯成全這小子,做師哥的感激不盡。”
袁承志感念他叔叔崔秋山舍命相救之德,又見他是小慧的愛侶,便應了下來。還乘機道:“師兄,我看小風也知道錯了,他也是小孩子心性,隻以為江湖好闖。這次他為了奪回黃金可是吃了不少苦,還幾乎被飛刀所傷。看小弟薄面你還是饒過他吧。”
黃真聽了大吃一驚,他和溫家五老交過手,自然清楚飛刀的凶險,知道眼下第五風還不是溫方悟的對手。忙追問緣由,袁承志說了。
黃真聽他說了經過,也是暗怕不已,對第五風偷偷跑出來的氣也消了大半,便借著袁承志給的台階道:“這次就看你袁師叔的面子,饒了你。若有下次,哼,再也不會有下次了,這事完了,你就一直跟著我,功成之前哪也不許去。”
第五風連忙點頭稱是。
不久之後又生事端,卻是溫家五老不忿被袁承志所敗,下毒手害了溫儀,溫青青抱著母親前來哭訴。眾人見一柄飛刀直沒後心,眼看是不能活了。
黃真大怒,道:“這幾人果真喪心病狂,尤其這個溫方悟,心腸更是歹毒,連自己親人都要害。……下次再撞在我手上,我……我非要他好看。”
他本來對溫方悟背後偷襲第五風一事就心有不忿,這會兒見到這種人間慘劇,更是義憤填膺,便打算再去找溫方悟的麻煩,只是突然想到這是人家的家事,不由得便泄了氣,只能學榮彩一樣放放狠話了。
溫儀受了致命傷,過不多久便即逝去,溫青青悲傷之下哭的暈了過去。待到醒轉,袁承志道:“你跟我們去吧,這裡不能住了。”
溫青青呆呆的點了點頭。於是幾人離開。
行了十幾裡,路過一個破廟,將溫儀屍身火化。
黃真道:“我們要將黃金送到江西九江去。袁師弟與溫姑娘如沒甚麽事大家同去九江如何?”
袁承志道:“小弟想念師父,想到南京去拜見他老人家,還想見見崔叔叔。大師哥以為怎樣?”
黃真點頭道:“師父身邊正感人手不足,他老人家也想念你得很。”
於是各自行禮告別。黃真帶著兩個徒弟及安小慧去九江,袁承志和溫青青去南京。
路上黃真傳找到第五風的消息給各位弟子不提。有黃真這位大高手存在,黃金再也沒出差錯,一行人平平安安的到了九江。
一路上黃真考察第五風武功,發現他內力進展緩慢,很是不悅。問其緣由,知道是練習繩鏢耽擱後,嚴厲的道:“自來內功是一切武學的根基。只要內功高了,學其他武技自然就容易,你此刻舍本就末,反而執著於武技,乃是入了歧路,以後要切記。”
第五風一聽之下覺得熟悉,想了一下知道這是嶽不群曾對令狐衝說的話,其根本乃是華山氣劍之爭,很顯然現在這支華山傳承是氣宗。
他很想問問:華山劍宗的人去哪裡了,還有沒有人會獨孤九劍?還有就是五嶽劍派中其他的四派呢?因為這時的江湖中華山派是和昆侖派、點蒼派、峨眉派並稱為四大劍派的。
不過他最終還是沒敢問,一來是不好說這些問題的來歷,二來是他剛犯錯,不敢再追究其他,生怕再惹黃真生氣。
路上非隻一日,到了九江的時候,黃真發覺第五風已追上了進度,便指導他練習手少陰心經。
手少陰心經與手太陽小腸經相為表裡,起於極泉,止於少衝,左右各有九個腧穴,算是比較容易練的。在九江待的幾天時間第五風已將手少陰心經練到入門了。